《陈情令》的拍摄正式杀青，横店的酷暑与片场的喧嚣，最终都化作了散伙饭上的酒水与泪水。作为公开官宣过的一对，肖战和王一博自然不必像其他搭档那样刻意避嫌，但也无法像普通恋人那样无所顾忌。他们并肩坐在主桌，接受着众人的祝福，酒杯轻碰时指尖短暂交缠，眼神交汇间是无需言说的默契与即将分别的淡淡不舍。

杀青后，两人如同拧紧的发条骤然松开，各自投入密集的行程。肖战的新专辑进入最后冲刺，穿梭于各个录音棚；王一博则无缝衔接进新的剧组，挑战一个与蓝忘机截然不同的硬汉角色。他们依旧是娱乐圈公认的甜蜜爱侣，会在对方生日时卡点送上祝福，会在颁奖礼的后台留下并肩的合影，会在为数不多的同台机会里，用只有彼此懂的暗号互动——比如，王一博总会在合影时，手指“不经意地”靠近肖战嘴角的方向。

然而，光鲜亮丽的公众形象之下，是聚少离多的现实和无法跨越的隐形规则。他们拥有彼此，却似乎永远无法真正“拥有”一个只属于两人的、不被切割的时空。视频通话成了家常便饭，但冰冷的屏幕无法传递体温；精心挑选的礼物可以随时快递，但代替不了失落时的一个拥抱。他们像两颗闪耀的星辰，遵循着各自的轨道，在交汇时光芒万丈，却注定要继续奔向不同的远方。

这种“看得见却抓不牢”的焦灼感，在王一博心中日益滋长。官宣给了他们堂堂正正站在彼此身边的资格，却仿佛也筑起了一道更高的透明墙壁——外界对他们关系的每一分关注，都成了这墙壁上的砖石。他们必须更谨慎，更“完美”，更符合公众对一段“模范同性恋情”的想象。任何一点普通的摩擦或思念，都可能被放大解读。

一个普通的深夜，王一博刚从新剧的夜戏现场下来，浑身疲惫，妆发未卸。他靠在房车的座椅里，点开了肖战发来的语音。那是肖战在录音棚休息间隙录的，背景音还有隐约的音乐声，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微哑，却依旧温柔，絮絮地说着新歌和声的趣事，最后轻声说：“老王，收工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很简单的一句关心，却让王一博紧绷的神经瞬间酸软。他太想他了。想他说话时弯起的眼睛，想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想他在横店夏夜里，笑着递过来的那杯总是温度刚好的绿茶。

冲动之下，他拨通了视频。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屏幕里出现肖战的脸，似乎是在某个休息室的角落，灯光柔和。

“还没睡？” 肖战有些惊讶，随即看到他脸上的残妆和眼下的青黑，眉头微微蹙起，“又拍到这么晚？吃饭了吗？”

“吃了盒饭。” 王一博的声音闷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里的人。肖战好像也瘦了点，但精神看起来不错，穿着柔软的浅灰色毛衣，看起来温暖又干净。一种巨大的落差感击中了他——屏幕里的人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怎么了？累坏了？” 肖战察觉到他情绪不高，声音放得更柔。

王一博摇摇头，沉默了几秒，忽然没头没尾地说：“战哥，我今天吊威亚，在空中翻的时候，好像看到横店我们常去的那家便利店灯牌了。” 那是他们拍《陈情令》时，深夜偷溜出去买零食的“秘密基地”。

肖战愣了一下，随即眼神软了下来，泛起怀念的笑意：“是吗？那家关东煮还挺好吃的。”

“嗯。” 王一博低低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边缘，“……就是突然觉得，现在好像还不如那时候。” 那时候，虽然累，虽然戏重，虽然前途未卜，但他们日夜相对，在戏里戏外紧密相连。一个眼神，一个触碰，一句玩笑，都是真实的，滚烫的。不像现在，隔着屏幕，连思念都要计算时差和场合。

肖战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低落和潜台词，心脏像被轻轻捏了一下。他何尝不想念？只是他习惯性地扮演着更沉稳、更周全的角色。他放缓了语气，安慰道：“等你这剧也忙完了，我们找个时间，出去度个假，好不好？就去你之前说想骑车去的那条海边公路。”

“好。” 王一博点点头，但心里那股莫名的焦灼并未完全平息。度假是未来的许诺，而此刻的缺失却是如此真实。他看着肖战在屏幕里温柔的脸，一个压抑了很久的念头，在疲惫和思念的催化下，突然冲口而出，带着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委屈和执拗：

“肖战。”

“嗯？”

王一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透过电波传来：

“你总是这样。”

“哪样？” 肖战不解。

“撩我。” 王一博的指控没头没脑，眼神却异常认真，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控诉，“用声音撩我，用眼神撩我，用一句‘早点休息’撩我，用规划未来撩我……你把我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尽管肖战看不到全部动作，但那语气里的重量不容错辨，“撩得兵荒马乱，七上八下。”

肖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撒娇又带着深重情绪的“指控”弄得有些懵，旋即失笑：“我哪有……我这不就是正常跟你说话吗？”

“你有。” 王一博固执地说，屏幕上的脸因为认真而显得格外英俊，也格外脆弱，“你让我习惯了有你，依赖你，想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你给了我一个‘我们’的家，却又让我大部分时间只能当一个‘远程住户’。”

他的比喻让肖战心尖发颤，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王一博深吸了一口气，那句在粉丝间流传的、他自己也曾觉得好玩的梗，在此时此刻，承载了他全部的不安、渴望与对未来的全部期盼，被无比郑重地、甚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问了出来：

“肖战，你撩我，”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屏幕，直抵肖战的灵魂深处。

“你又不娶我。”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却重若千钧。不是玩笑，不是调侃，而是一个沉甸甸的、关乎一生承诺的质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手机屏幕两端，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微弱的电流声，证明着连接尚未中断。

肖战彻底怔住了。他预想过王一博可能会撒娇，会抱怨聚少离多，但他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深夜，以这样的方式，听到如此直白、如此沉重的“求婚”前奏。这个词太过具体，太过庞大，瞬间将他从日常的思念拉到了关于人生、责任、法律与世俗眼光的宏大命题面前。

他能看到王一博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认真，甚至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紧张。他知道，他的男孩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在问，在要一个关于“永远”的答案。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汹涌的心疼和爱意，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和……沉重的现实压力。官宣恋情已经是一次惊世骇俗的冒险，将他们置于舆论的风口浪尖。“结婚”？这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它关乎两个家庭，两个团队，乃至他们整个未来的事业版图。社会的接受度、法律的空白、无数双眼睛的审视……这些他们平时默契回避的问题，此刻因为王一博的一句话，赤裸裸地摊开在面前。

肖战的沉默，让王一博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那抹紧张逐渐被失落和自嘲覆盖。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下，缓和气氛，但那弧度却显得无比僵硬。

“我……” 肖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厉害，“一博，这件事……我们……”

“算了。” 王一博忽然打断了他，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淡，甚至更冷了一些，像是迅速给自己套上了一层保护壳，“我累了，胡言乱语。你早点休息吧，别影响明天录歌。”

“一博！” 肖战急忙叫他。

但视频通话已经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屏幕瞬间黑了下去，只映出肖战自己错愕而担忧的脸。

听着断线后的忙音，肖战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动弹。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句“你又不娶我”，还有王一博最后那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神。他的心像是被浸在了冰水里，又冷又痛。

他知道，他刚才的迟疑和沉默，一定伤到王一博了。那个骄傲又敏感的男孩，鼓起勇气探出触角，却仿佛碰到了一堵冰冷的墙。

可是……娶他？肖战闭上眼，心脏紧缩。他爱王一博，这一点毋庸置疑。想到未来的每一天都有这个人参与，他会感到无比的安心和幸福。但“娶”这个字所代表的一切，太复杂了，像一团乱麻，他需要时间理清。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信息照常发，但简短而客套；通话几乎没有，仿佛都在刻意回避那个尴尬的夜晚。王一博全身心投入拍戏，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肖战在录音棚里，却总是时不时走神，那句“你又不娶我”像魔咒般在脑海里盘旋。

他们都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关于“未来终极形态”的墙，被王一博率先捅破了，而肖战未能立刻给出回应，使得裂痕无声显现。

直到一周后，一个突发事件打破了僵局。王一博在拍摄一场高危动作戏时，威亚意外出现细微故障，虽然最终有惊无险，但下落时的冲击让他扭伤了脚踝，需要暂停拍摄静养。

消息传来时，肖战正在外地参加一个无法推脱的商业活动。他站在流光溢彩的舞台上，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心脏却因为收到助理紧急发来的消息而狠狠揪紧。活动一结束，他甚至来不及换下华服，就直奔机场，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了王一博剧组所在的城市，冲进了酒店房间。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夜灯，王一博靠在床头，左脚踝打着固定的绷带，脸色有些苍白，正看着手机，神情是罕见的疲惫与低落。听到急促的开门声，他抬起头，看到风尘仆仆、甚至妆发都未完全卸干净的肖战出现在门口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四目相对，所有的冷战、尴尬、委屈和担忧，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实质。

肖战反手关上门，一步步走到床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轻轻抚上王一博贴着纱布的脚踝，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然后，他抬起头，看向王一博的眼睛，那里面布满了红血丝，眼下是深深的阴影。

“疼吗？” 肖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王一博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心疼、后怕，以及风尘仆仆的疲惫，心里那堵自己筑起的冰墙，瞬间土崩瓦解。他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喉咙却有些哽住。

肖战在床边坐下，握住了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握得很紧。他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声音缓慢而沉重：

“一博，那天晚上……对不起。”

王一博手指微微一动。

“不是对不起你的问题，” 肖战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爱，有痛，有挣扎，也有坚定，“是对不起，让你感到不安了，让你觉得……我在逃避。”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将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压力和顾虑，坦诚地摊开在恋人面前：

“你说‘娶’，我怎么可能没想过？我想过无数次，想象我们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不受打扰，不必分离。但是一博，‘娶’这个字，对我们来说，不仅仅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它意味着我们要面对比官宣时猛烈十倍的舆论海啸，意味着我们的家人要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意味着我们的工作，我们身后那么多人的付出，可能都要因此而重新评估风险……我比你大几岁，我没办法只凭一腔热血就做决定，我必须去想这些，去权衡，去找到一条……能让我们走得最远、伤害最小的路。”

他的语气不是推脱，而是带着沉重负担的坦诚。这份坦诚，反而奇异地抚平了王一博心中那份因被拒绝而产生的尖锐刺痛。他知道了，肖战不是不爱，不是不想，而是想得更多，更远，更艰难。

“所以，你不是不想，” 王一博低声问，眼底重新燃起一点微弱的希冀，“你只是……怕？”

“怕。” 肖战承认得干脆，他苦笑了一下，“我怕保护不好你，怕我们扛不住，怕这份感情被那些我们无法控制的力量伤害。但我更怕……失去你。”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重重砸在王一博心上。

王一博反手紧紧回握住他，受伤的脚似乎都不那么疼了。他看着肖战，看着这个总是想为他挡下一切风雨的爱人，心中那股横冲直撞的焦灼，渐渐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力量。

“肖战，” 他叫他的名字，眼神清亮而坚定，“我不怕。”

“我知道你考虑得多，是为我们好。但有些事，不是考虑周全了再去做，而是……” 他顿了顿，寻找着措辞，“而是因为我们一定要做，所以才去想方设法把它做周全。”

他握紧肖战的手，传递着自己的温度和决心：“舆论、压力、困难……这些从来都在。官宣的时候在，以后也会在。如果我们因为怕，就停在原地，那才是对自己、对这份感情最大的不尊重。‘娶’这件事，对我来说，不是一个需要权衡利弊的商业决策，它是我爱你的自然结果，是我想要给你的、也是给我自己的，一个最郑重的承诺和归宿。”

他的话语简单，直接，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那是属于王一博的、一往无前的勇气。

肖战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毫无阴霾的坚定和信任，心中那片被现实阴云笼罩的天空，仿佛被一束阳光劈开。是啊，他一直想着如何去“防御”，如何去“规避”，却忘了，爱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动力和盔甲。王一博要的，或许从来不是一个完美的、无风险的解决方案，而是一个并肩面对一切、共同创造未来的决心。

泪水毫无预兆地冲上肖战的眼眶。他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肩膀微微颤抖。

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巨大的释然，和被人用如此纯粹坚定的爱意托住的震撼与幸福。

良久，他抬起头，眼眶通红，脸上却带着如释重负的、明亮无比的笑容。他倾身过去，在王一博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却无比坚定的吻。

吻毕，他稍稍退开，望进王一博骤然亮起的眼眸深处，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王一博，你赢了。”

“不是现在，也许不是明天，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前面的路，铺得再平一点，再稳一点。”

他的眼神温柔似水，又坚如磐石。

“等到那一天，我会用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最正式的方式……”

他停顿，凑到王一博耳边，用气音，许下了一个郑重的诺言：

“……来娶你。”

王一博的呼吸骤然停止，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烟花在他胸腔里炸开，绚烂得让他头晕目眩。他猛地抱紧了肖战，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好。”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也带着无尽的笑意和期待，“我等你。”

等你，铺平前路。

等你，正式来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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