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许暗棋
窗外夜色如墨,王一博站在公寓落地窗前,指尖夹着的烟已燃到尽头,猩红的火星在寂静中明灭不定,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门锁轻响,李沅之推门而入,手里还拎着两罐冰啤酒,脸上带着惯常的散漫笑容:
“哟,博哥,大晚上召唤,有何贵干?不会是独守空房寂寞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敏锐地察觉到王一博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比平时更重,立刻收敛了玩笑,将啤酒放在茶几上:
“出什么事了?”
王一博没接啤酒,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长腿随意交叠,但紧绷的肩线泄露了他并不轻松的心情:
“让你查的‘战柠风投’,有结果了?”
李沅之在他对面坐下,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口,神色正经起来:
“有,而且结果……挺有意思。”
“说。”王一博言简意赅,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脸上。
“这个‘战柠风投’,真正的控股方是一个注册在海外离岸公司的法人,姓‘肖’”
李沅之放下啤酒罐,身体微微前倾:
“三年前注册,这位‘肖先生’占了百分之九十五的绝对控股权。但是——”
他拖长了音调:“在所有能查到的公开信息里,这个法人只有合法的证件和银行账户,查不到任何出入境记录、消费记录、社会活动痕迹,就像一个……完美无瑕的‘影子’。”
王一博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影子?”
“对,影子。”
李沅之点头,继续抛出更关键的信息:“更有趣的是,每个季度,这个‘影子账户’都会有一笔数额惊人的分红款转出。
我顺着资金流向追查,虽然经过了好几层复杂的离岸公司周转,但最终的收款账户所有者……是你家那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肖先生。”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烟灰从王一博指尖簌簌落下,他缓缓将烟蒂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动作看似平稳,眼底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李沅之观察着他的神色,大喇喇地往后一靠,语气带着看透真相的调侃和一丝对肖战手腕的惊叹:
“所以,博哥,你还担心这个‘战柠风投’会对你家肖战造成什么威胁吗?
我看啊,八成又是他给肖家下的另一个套,而且是早就布好的暗棋。
亏你还紧张兮兮地担心他被欺负,急吼吼地想收购‘战柠’来替他扫清障碍。”
他摇了摇头,啧啧两声:
“你还别说,这位肖先生,脑子是真够用的,心思深得很。
我现在真是好奇,那位眼高于顶的楚少,要是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了,还当得这么起劲。
甚至可能还在心里感激肖战给了他‘机会’,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哈哈,想想就觉得这出戏一定很好看。”
王一博扫了一眼李沅之那副幸灾乐祸的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嗤,但紧抿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点微不可察的弧度,语气里透着一股与有荣焉的傲娇,甚至隐隐带着点得意:
“战哥一直都很聪明。”
想到肖战是利用楚怀明,而非真的信任依赖对方,王一博心头那点因为楚怀明而产生的莫名敌意和不爽,顿时消散了大半。
再想到肖战布局如此之早,心思如此缜密,一种“我的人就是这么厉害”的隐秘自豪感油然而生,连带着心情都明朗了不少。
“你搁那儿傻乐什么呢?”
李沅之敏锐地捕捉到王一博嘴角那点转瞬即逝的笑意和忽然变好的气场,嫌弃地挑了挑眉,“一脸痴汉相。”
王一博迅速敛了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然,仿佛刚才那丝笑意只是李沅之的错觉:
“肖氏集团在外面的散股,现在还剩多少?”
李沅之被他变脸的速度噎了一下,还是答道:
“被你……哦不,被那位肖先生趁乱吸走百分之八之后。
公开市场上流通的、比较容易操作的,大概还有百分之八左右。”
“你以‘XB’的名义,去把这剩下的百分之八全部吃下来。”
王一博双腿交叠,姿态散漫。
李沅之有些不解,坐直了身体:
“你自己怎么不去操作?‘XB’的幕后老板不就是你吗?
王一博抬眼看他:“礼物嘛,总要维持一点神秘感。”
李沅之听完,沉默了几秒,然后“呵呵”干笑了两声,脸上写满了对陷入某种奇特逻辑的“恋爱脑”男人的无语和不屑:
“行,博哥,你高,你恋爱脑你清高!这弯弯绕绕的心思,全用在这头了。”
他仰头喝完剩下的啤酒,将易拉罐捏扁:“这事儿我尽快去办。”
正事谈完,李沅之起身准备告辞。刚走到门口,王一博忽然又叫住他。
“还有事?”李沅之回头。
王一博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有点僵硬。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极其平淡、仿佛在讨论天气的命令口吻说道:“……摸一下。”
“???”
李沅之以为自己幻听了,掏了掏耳朵:
“你说啥?摸啥?摸哪儿?”
“头发。”
王一博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甚至因为顾白的反应而带上了一丝不耐:
“摸一下,快点。”
李沅之眼角狠狠一抽,惊悚感瞬间爬满全身,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双手交叉护在胸前:
“王一博!你丫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精神失常了?!小爷我取向笔直!没有摸男人脑袋的癖好!
就算你追肖战追得心态爆炸,也别把魔爪伸向兄弟啊!我警告你,我喊人了啊!”
“……”
王一博额角青筋微跳,侧过头冷冷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压迫感让李沅之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让你摸就摸,哪来那么多废话。就一下。” 语气理直气壮,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别扭。
李沅之被他这理直气壮又诡异的要求弄得头皮发麻,但迫于长久以来对这位兄弟淫威的“服从”习惯,以及那眼神里“不照做有你好看”的威胁。
他咽了口唾沫,视死如归般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王一博的发顶极其敷衍地、重重地揉了两把,一触即收,动作大得像在擦玻璃。
“……行了吧!摸、摸了!”
李沅之收回手,仿佛摸了什么烫手山芋,还在裤子上蹭了蹭:
“就……挺硬的,有点扎手,跟你这人一样,又硬又扎人!”
王一博的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脸色沉了下来:“扎?很扎?”
“啊?”
李沅之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还行吧,男人头发短的时候不都这样?硬茬茬的。”
他打量着王一博的头发,发现比起以前板寸时的凌厉,现在似乎长长了些,发尾柔顺了些,还带着点自然的弧度:
“咦?你最近是不是去做护理了?感觉没以前那么像刺猬了。”
王一博没回答他关于护发的问题,只是对“扎手”这个评价显然不太满意,脸色又黑了一层,挥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你可以滚了。”
李沅之:“……”
合着自己就是个毫无感情的工具人,用完就扔呗?问完话,办完事,还被迫进行了一场诡异的手感测试,然后就被扫地出门?
得,他还懒得伺候这阴晴不定的主呢!
李沅之气哼哼地拉开门,正准备走,却看见对面肖战公寓的门也开了。
肖战抱着那只叫啵啵的布偶猫走出来,似乎正要出门。
他微微低着头,午后偏斜的阳光透过楼道窗户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他掌心一下一下,极其温柔耐心地抚摸着猫咪毛茸茸的脑袋,侧脸线条优美,神情是罕见的放松柔和,那张清隽苍白的脸在光晕中显得有些不真实的美好,仿佛一幅静谧的油画。
李沅之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刚才那场诡异的“摸头”测试,一个惊悚的、离谱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自家这个兄弟,该不会……是在跟一只猫较劲,比较谁的手感更好,更讨肖战喜欢吧?!
这念头太过匪夷所思,李沅之赶紧甩了甩头,试图把它压下去。
不至于不至于!王一博就算恋爱脑晚期,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跟一只猫争宠?这太掉价了!太幼稚了!肯定是他想多了!
他调整了一下被雷到的表情,扯出一个自认还算自然的风度笑容,主动打招呼:
“肖……战哥,好久不见啊。”
肖战闻声抬眸,目光清淡地扫过来,看到了李沅之,也看到了李沅之身后,倚在自家门框上、脸色瞬间又冷了几度的王一博。
他唇边弯起一抹极其标准、却也极其疏离的浅笑,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李少。”
声音温润悦耳,却像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墙,礼貌周全,却无半分热络。
李沅之心里啧了一声。肖战这个人就是这样,对谁似乎都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周身仿佛自带一种清冷屏障,平等地隔绝着外界过于亲密的探询。
这世上的事和人,好像很少有能真正让他情绪产生剧烈波动的,活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清心寡欲的谪仙。
当然,李沅之默默在心里补充,王一博可能是唯一的例外。
这点他不得不承认,某人这些年死缠烂打、穷追不舍,甚至不择手段,也并非全无成效。
起码,这位“小神仙”会对着王一博生气、发火、露出各种鲜活的、属于“人”的情绪,虽然大多是不耐烦和恼怒。
李沅之也不知道该为自己兄弟这“独特”的待遇感到庆幸,还是同情。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试图打破这过于礼貌的疏离氛围,或许也是想小小报复一下身后那个用完就扔还给他冷脸的家伙。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转身,朝着肖战露出一个格外灿烂亲热的笑容,语气也刻意放得熟稔:
“战哥,最近秋高气爽,正是好时节。
我们李家在城郊新开了个马场,环境很不错,引进了几匹血统纯正又温顺的伊犁马,特别适合散心。
有空过来玩玩?我亲自接待,保证让你……”
“李沅之。”
王一博的声音冷飕飕地从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寒意,冻得顾白后颈一凉。
李沅之假装没听见,背对着王一博,对肖战笑得更加“真诚”:
“……保证让你尽兴!骑骑马,吹吹风,对身体也好,我……”
话没说完,他小腿肚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力道不轻,带着十足的恼火,踹得他一个趔趄,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手里的车钥匙都飞了出去。
“卧槽!王一博你丫真踹啊!”
李沅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弯腰揉着腿,怒目瞪向肇事者。
王一博收回长腿,冷着脸站在门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剜着顾白:
“废话这么多,你怎么不去把舌头捐给需要的人。赶紧滚,看着碍眼。”
李沅之:“……” 呵呵,行,他走,他立刻就走!
这破地方他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这对“狗男男”!一个面冷心黑踹兄弟,一个表面客气实则冷漠!绝配!
李沅之气哼哼地捡起车钥匙,一瘸一拐地走向电梯,连招呼都懒得再打。
楼道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王一博和抱着猫的肖战。
肖战看着眼前这出堪称幼稚的闹剧,有些无语,又觉得有点莫名的……滑稽。
他懒得评价王一博这霸道又幼稚的行为,斟酌了一下语气,对依旧黑着脸、但目光已经牢牢锁在自己身上的王一博说:
“啵啵放你这里两天,我有点事,要出趟差。”
王一博的眉头立即拧成了疙瘩,刚才面对李沅之的冷厉瞬间被一种混合着紧张、不悦和担忧的情绪取代:
“出差?你去哪儿?身体还没好利索,出什么差?岳叔知道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脚步也不自觉地上前两步。
肖战把怀里乖巧的、睁着圆溜溜蓝眼睛的啵啵往前递了递,猫咪软软地“喵”了一声:
“说了有点公事要处理。”
“几天?”
王一博接过猫,动作倒是很自然熟练,仿佛练习过很多次,但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肖战。
肖战被他这审犯人似的语气和灼热的目光弄得有点无奈,微微偏头避开了些,却正好瞥见他低垂的侧脸和头发。
几天不见,他似乎觉得王一博的头发好像又长了些,原本利落的短发如今柔软地覆在额际,发尾处带着点自然卷曲,在楼道不算明亮的灯光下看起来蓬松柔软……
不知道摸起来,和啵啵身上那身又长又软的茸毛比起来,哪个手感更好?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肖战自己都吓了一跳,耳根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他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怎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比较?一定是被王一博那些莫名其妙的行为影响了。
他定了定神,将视线从王一博头发上移开,看向他怀里的猫,回答道:
“三四天吧。”
“具体去哪儿?干什么?跟谁一起?住哪儿?什么时候的航班?”
王一博追问不舍,问题越来越细,眼神紧紧锁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
“……”
肖战一时有些语塞,甚至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的烦躁:
“王一博,你是查户口的吗?还是我的行程需要向你报备?”
他不过是出个短差,至于这么刨根问底,步步紧逼吗?
王一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点赌气:“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知道。”
他确实有这个能力和渠道,哪怕肖战不说,他也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弄清楚。
这点肖战倒是相信。以王一博的偏执和手段,查他的行程并非难事。
他索性不再多说,也懒得多费口舌争辩,转身就往自己公寓走,语气平淡无波:
“那你就自己慢慢查吧。”
“战哥!”
王一博猛地提高声音叫住他,抱着猫往前跟了两步,脸上的霸道强势稍微收敛了些,眉头依然紧锁,但眼底深处翻涌着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是担忧,是不舍,还有一丝被拒绝和“抛弃”的委屈与郁闷。“
你身体……自己注意点。按时吃饭,别熬夜,药带够。有什么事……任何时候,打我电话。”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些艰难,却又异常清晰坚定。
肖战握住门把手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他没有回头,背对着王一博,静默了两秒,然后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听到了,也算是一种模糊的回应。
接着,他拧开门,侧身进去,然后“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门板将两人彻底隔绝。
王一博抱着温顺的啵啵,站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楼道里,看着对面那扇紧闭的、没有丝毫动静的门,眼神复杂难辨。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睁着圆溜溜大眼睛、一脸无辜懵懂的布偶猫,小家伙还蹭了蹭他的手臂。
王一博忽然伸出手,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用力揉了两把,动作带着点发泄的意味。
“还是你乖。”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闷闷的。也不知道是在说猫,还是在对比某个“不乖”的、总想从他身边溜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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