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起看电影

周六的傍晚，秋阳把星环城的街道染成了暖金色。

肖战站在艺术中心影院门口的梧桐树下，第三次看手机——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王一博的消息框依旧停留在“七点到”。

今天，他特意换了一件米白色的连帽卫衣，外面套着件浅灰色的夹克。

这是林浩帮他挑的，说是“比西装看着顺眼，像个正常的年轻人”。

他手里攥着两杯热可可，杯身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过来，驱散了傍晚的凉意。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几乎是立刻接了起来。

“我到了，在影院东侧的玻璃门。”王一博的声音带着点喘，像是刚跑过步。

挂了电话，肖战快步走过去，远远的就看见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王一博穿了一件黑色工装外套，拉链拉到顶，却没戴帽子，露出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他身上挎着个黑色的帆布包，看见肖战时，脚步明显快了些，走到近前才发现，他的耳尖还泛着红。

“刚结束排练，没迟到吧？”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表盘上沾着点不知道从哪里蹭来的灰尘。

“没有，我也刚到。”

肖战把其中一杯热可可递过去，“买了热的，你尝尝？”

王一博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身时缩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会是热的。

他低头抿了一口，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谢谢。”

影院大厅里人潮涌动。

《雾中城》的海报占据了整面墙，暗色调的画面里，一个穿风衣的男人站在雾里，背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张导的名字在海报顶端闪着光，旁边印着“年度最受期待文艺片”的字样，排队检票的人群里，一半是举着相机的媒体，一半是穿着精致的业内人士。

“没想到这么多人。”

肖战看着长龙般的队伍，有点庆幸提前用电子票换了实体票。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示意他跟上。

穿过人群时，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挤过来的路人，掌心不小心碰到肖战的后背。

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只是耳根都悄悄的热了起来……

放映厅里暗下来时，肖战才发现他们的座位在中间排的最里面，靠着墙，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大银幕亮起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雾中城》的开场镜头是一段长镜头。

雾中的城市像是被浸泡在水里，一个老人牵着狗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脚步声在雾气里荡开，带着一种钝钝的孤独。

“张导的镜头语言还是这么厉害。”

肖战低声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座椅扶手。

来之前，他恶补了张导所有的作品，知道这位导演最擅长用沉默传递情绪，镜头里的留白比台词更有力量。

王一博“嗯”了一声，视线却没离开银幕。

当主角在雾里崩溃痛哭的镜头出现时，他忽然侧过头，看向肖战：

“你演哭戏的时候，也会这样吗？”

肖战愣了一下，转头看见他眼里映着银幕的光，亮得惊人。

“我还差得远。”

他老实回答，想起上次被老魏骂“眼泪像眼药水”的场景，有点不好意思。

“张老师说，好的哭戏不是掉眼泪，是让观众跟着疼。我现在还做不到。”

“但你在《青衿》里，有场书生给女主送伞的戏，”王一博的目光又落回银幕，语气很认真，“你站在雨里，没哭，可我觉得你比哭了还难受。”

那是一场没什么台词的戏。

书生知道女主要嫁给别人，冒着雨送去她最喜欢的油纸伞，站在廊下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把伞柄攥得发白。

当时，肖战没觉得演得有多好，只记得导演喊“过”的时候，他的手心全是汗，像是真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此刻，被王一博提起，心里忽然有点发暖。

被人记住的感觉真好。

影片过半时，银幕上的主角在雾里奔跑，镜头跟着他的脚步晃动，雾气越来越浓，最后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放映厅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肖战忽然注意到，王一博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的敲着，像是在跟着某种无形的节奏打拍子。

“你在想什么？”他忍不住问。

“我在想，这段如果编成舞蹈，该用什么音乐。”

王一博的指尖停在膝盖上，“雾里的感觉，应该是柔的，但里面藏着一股劲，像是被什么东西推着走。”

肖战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明白林浩为什么说“王一博天生属于舞台”——

对他来说，世界好像可以被拆解成一个个节拍，情绪可以转化成肢体的起伏，连银幕上的雾，都能变成舞蹈里的韵律。

影片结尾，主角终于走出了雾，站在阳光下回头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觉得比哭更难过。

字幕升起时，全场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肖战跟着鼓掌，手掌拍得发红，转头看见王一博也在鼓掌，眼神里带着点若有所思的专注。

散场的灯光亮起时，人群像潮水般涌出去，讨论声在放映厅里回荡。

肖战刚要起身，却被王一博按住了胳膊：“再等等。”

等人群散去大半，他才站起身，往银幕的方向偏了偏头：

“你看，字幕里的‘灯光指导’，是我以前的舞蹈老师。”

肖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长长的名单里找到了“李明亮”三个字。

“原来如此，”他笑了笑，“难怪你看得这么认真。”

“他教我跳舞的时候总说，舞台灯光和电影灯光一样，都是为了让观众看见你想表达的东西。”

王一博的声音里带着点怀念，“以前，我总觉得灯光只要亮就行，现在才明白，光的明暗里，藏着情绪。”

肖战若有所思。

“遇到同频的人很安心。”

走出放映厅时，外面的夜已经深了，雾不知什么时候漫了上来，把影院门口的路灯晕成了一团团光球。

肖战裹紧了夹克，忽然想起影片里的场景，忍不住笑了：

“我们好像走进《雾中城》里了。对了，最近你在忙什么？”

王一博抬头看了看雾蒙蒙的天：

“最近在准备组合出道的专辑，公司对这个组合很重视。”

肖战惊讶地看着他：“真的？那太好了！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嗯，最近要天天泡在录音室和舞蹈室了。”

王一博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声音有点含糊：

“要学的东西很多，舞蹈动作要整齐划一，歌曲的和声也要配合得完美无缺。”

“这对你来说肯定没问题的。”肖战由衷地替他高兴，“你那么努力又有天赋！”

王一博抬起头，眼里的光比路灯还亮：“你呢？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老魏给我安排了个话剧片段，让我演一位父亲。”

肖战想起那个角色就头疼，“比那书生难多了，要演出那种既严厉又舍不得的矛盾，我总觉得差点儿意思。”

“可以试试……”

王一博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

“想想你最在乎的人，比如你妈妈。她骂你的时候，是不是一边皱着眉，一边给你递水果？”

肖战顿时愣住了。

想起高中时，他偷偷的把画画的工具藏在书包里。

被母亲发现时，她一边拿着戒尺作势要打，一边又把切好的苹果塞进他手里，眼眶红红的，说“妈不是不让你画画，是怕你耽误了学习”。

那些藏在严厉背后的温柔，他从未在表演里真正抓住过。

“你说得对。”

他看着王一博，眼里带着感激，“我好像知道该怎么演了。”

王一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的！”

雾越来越浓，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交叠在一起。

走到路口时，王一博停下脚步：“我往这边走。”

他指了指左边的小巷，那是去锐步宿舍的近路。

“好，那我往那边。”

肖战指了指右边的大路，琉璃的宿舍在相反的方向。

“路上小心。”

王一博手里还攥着那杯没喝完的热可可，杯身已经凉了。

“你也是。”

肖战看着他转身走进雾里的背影，黑色的夹克在雾气里渐渐模糊，忽然想起什么：

“出道加油！等你的好消息！”

雾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嗯”，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肖战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在雾里，才转身往大路走去。

手里的热可可也凉了，他却舍不得扔，指尖摩挲着杯身，想起刚才在影院里，王一博认真讨论表演的样子，想起他说起舞蹈老师时眼里的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雾中的路灯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在地上画了条无形的线，一头连着他，一头连着那个穿黑色夹克的少年。

他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哪里，只知道此刻心里的那点微光，比放映厅的银幕还要亮，像是在告诉他，有些相遇，真的会让往后的路，都变得明朗起来。

他走到宿舍楼下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一博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晚安。”

肖战看着屏幕笑了笑，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很久，最后也回了两个字：“晚安。”

夜风吹散了最后一点雾气，星星在天上眨着眼，像在为这两个在各自轨道上奔跑的人，悄悄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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