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九此时怕是还没到山门,这两人又敌我难辨。这可如何是好。李云鹤心思电转,迟迟想不出破局之法。王林察觉到微弱气流在山间流窜,就凡人而言,其速已如疾电,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孩童。可惜在修士眼中也不过龟爬。看那李云鹤目光沉沉,自以为不动声色,王林早就看穿他之所想。思及此,王林倒也不点破,只轻轻一拂袖。笼罩在山峦间的迷雾被生生撕开一个口子,翻滚着扭曲着聚拢成黑色的一团,被收入王林袖中。不过片刻光景山间景色清明,金光普照。李云鹤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瘦削的身影在山道上奋力向山门狂奔,但仍旧渐渐落于身后,身影渐渐微小直至看不见,脸上血色退尽。
“现在可以跟我说你的真实身份了吗?”王林淡淡开口。
“我乃丹霞峰长老李逢春之子李云鹤。”李云鹤纠结半天,咬咬牙还是重复之前的说辞。
这孩子心性坚韧,未来不可小觑。王林心中又道声赞,但这油盐不进的劲儿也着实令人头痛。难道真要用强?
“哥哥,仙人是好人。”李云鹤右手一软,只见是被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孩童拉住。面若好女!李云鹤心里莫名蹦出这么个词。“我跟娘原本在红袖招,我娘要日日接客但我们仍旧吃不饱。后来我娘生病了,阿姆就把我们赶出来。要不是仙人,我们都死了。哥哥,仙人是好人!”李云鹤听了这些话神色有些复杂。“你看,不光我活了,我娘也在这里。”周宝套出挂在胸口的琉璃珠给李云鹤看。
真是个傻孩子!李云鹤心说。但……李云鹤突然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打嗝。“我就是丹霞峰长老李逢春之子。呜呜呜,我都说了好几回你们都不信。呜呜呜,不信你们别问呀!”
“仙人!哥哥说的一定是真话!你相信他!”周宝鼓起勇气拽着王林的衣袖摇摆着撒娇。
王林有心一把捏死李云鹤,但是他不能,只得把拳头又紧了紧。看王林有些炸毛,李慕婉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看李慕婉有些戏谑的笑眼,王林在心里又把李云鹤捏死一遍。也罢,反正到了山门也会知道他的身份,犯不着跟一个孩子较劲儿。王林朝李慕婉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平复心情了。
李云鹤暗暗松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关了。到了山门,人多势众还怕什么。周宝拉住李云鹤的衣袖,将一枚乳糖塞到他手里。“哥哥,别哭,吃糖。”看着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周宝,感受着手里乳糖残留的余温,李云鹤的眼睛闪了闪到底是将心里的一丝异样压下去。
越接近山门,树的损伤越重,开始只看到一些被削去枝干,到后面有些被齐齐削去树顶,山门前的几棵树更是被削去所有枝叶只留下一截子树桩。伤口都挺新,切口平整,一看就是利器所为。汉白玉砌成的山门上不光留下了被利器划伤的痕迹,还有被火烧的痕迹,甚至缝隙都松了。护宗大阵更是支离破碎。显然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一场恶战。
李慕婉突然腿软的站不住,王林圈住她的腰。“师兄!”她仰起头,面色凄楚地看着王林。王林看她红了的眼圈心里也是揪痛不已。
“婉儿莫怕!但凡宗门被占,第一件事便是改换门庭。但是你看山门,风摧雨蚀的痕迹少说也在千年以上,而树上的切口看起来不过三五天光景。再说,你看李云鹤一干童子对地形异常熟悉,哪个新的宗门童子能在三五天内如此熟悉地形?故而我猜,大战是有的,但丹霞峰作为旧宗门并未输。只是可能有些损失。”王林轻轻拍李慕婉的后背以示安慰。
“是呀!婉儿竟然糊涂至此!”李慕婉听完王林的分析脸色稍霁,只是想到自己方才窘迫模样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婉儿,无妨。正所谓关心则乱。”王林被她羞赧的模样打动,忍不住撩开遮住她眼睛的发丝。爱人的眼睛璀璨似星辰,好想将自己的唇印上去。但这个时机不合适,王林咽了咽口水,狠狠地将心中的悸动压下去。
“掌门,不好了!不好了!”丹霞峰长老李逢春人未到声先至。
“何事?”掌门李庆奇示意夫人放下药碗,自己披了件外袍强撑着坐起来,来不及整理头发就请李逢春进来。
“掌门,你看。”李逢春一瘸一拐地将流光镜递给李庆奇。“丹霞峰出现强敌,此前与叛徒大战已伤了元气。护宗大阵更是毁了八成,若强敌于宗门不利又该如何?”
流光镜中记录了王林徒手敛雾的情景,的确是可只手遮天的大能。是他?!二十年不见竟然强悍至此?!再看王林怀里拥着的女子,不正是自己的妹妹李慕婉吗?李庆奇瞬间心跳如鼓,流光镜从他手中滑落而不自知。幸好李逢春手快,稳稳接在手里,不然宗门重宝便毁于一旦。
“而且掌门你看,少主被擒了。这人若是以少主性命威胁又该如何?”李逢春一脸苦涩地絮叨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李庆奇的异常。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他将婉儿复活了!李庆奇满心都是他的妹妹活了。瞥了一眼流光镜,见王林与李慕婉相携在山门外,袍子不系,头发不理,鞋子不穿,捏了个诀冲向山门。
“庆奇,你伤还没好,不要冲动呀!”李庆奇的夫人唐般若在身后大喊。
李庆奇突然折返,李逢春和唐般若都以为他是要整理仪容,他却是从李逢春手里夺过流光镜。
“爹!”李云鹤看到李庆奇过来心落了地。
“皎月明我志。”李庆奇未看李云鹤,只是朝李慕婉举起流光镜。
“流光照千里。”李慕婉很自然接了下半句。
“婉儿。”李庆奇眼眶微湿。
“哥。”李慕婉声音哽咽。
昔年李慕婉性子跳脱,入了宗门也未曾收敛,被关禁闭司空平常,李庆奇知她会孤单一有空就来看她。
“哥,好无聊呀!要是有什么能目视千里就好了。”
李慕婉与李庆奇是宗门双绝,李慕婉擅长阵法炼丹,李庆奇精于炼器。只因妹妹一句抱怨他就炼成了流光镜。
“哇!我看到了山下凡人城镇了。糖葫芦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噫!天上飞的是什么鸟,好漂亮!”
“哎,山上明明有石斛,哥哥竟然骗我说没有。”
“悬崖湿滑。”
“哥,被夺舍了真可怜。如果我被夺舍了你还能认出我吗?”
“能。”
“若是那老怪物在咱们神魂里潜伏许久,模仿你我的举止不就看不出来了。”
“那怎么办?”
“那我们定个暗号吧。”
彼时李庆奇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张口就来“皎月明我志。”
“流光照千里。”此时李慕婉看着李庆奇手里的流光镜再次接道。
“哥知道婉儿最喜欢流光镜,一直带在身边,现在终于能把它再次交到你手里了。” 李庆奇没说的是自火焚国与玄武国大战后,他寻了李慕婉三百年,每每气馁之时拿出流光镜看看便好了。也没说听说朱雀星有位大佬为了所爱二战天道,大佬所爱之名也是李慕婉后时常被噩梦惊醒,醒来看看流光镜安慰自己世上同名同姓之人多如过江之鲫,那人未必就是自己的妹妹。更没有说二十年前看到避天棺她的尸体心灰意冷,若非遇到唐般若不知道会横尸在那条沟渠里。不过没关系,他的妹妹不需要知道这些,只要快乐无忧地活着就好。
李庆奇把流光镜塞到李慕婉手中,李慕婉本有万语千言,最后却只是哽咽地又喊了声“哥!”
“掌门,万万不可。此番若非有流光镜,丹霞峰定会被屠戮殆尽。叛徒未死,他若再纠结强者来犯又无流光竟探查虚实,丹霞峰危矣!”李逢春突然开口打破平静的氛围。
李逢春的话如同一粒石子,让每个人的心里都翻起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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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