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塔的三日，对张明月和玄青瓷来说，都格外漫长。张明月在塔中不吃不喝，靠着体内仅存的灵气维持生机，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玄青瓷挡在他身前的模样，还有对方那句“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抛弃你”。他知道玄青瓷不会放弃他，可一想到执法堂的铁律，还有昆仑墟弟子对魔族的憎恨，又忍不住绝望——或许，自己真的该认命。

而玄青瓷这三日里，几乎走遍了昆仑墟的所有长老院，试图说服各位长老从轻处置张明月，可大多数长老都坚持“魔族不可留”，甚至有几位长老以“辞去长老之位”相要挟，逼掌门严惩张明月。玄青瓷无奈之下，只能去找掌门，愿以自己的长老之位换张明月一条性命，掌门却只是摇头：“玄青瓷，你是昆仑墟百年难遇的奇才，若为了一个魔族弟子放弃一切，值得吗？”

“值得。”玄青瓷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张明月本性善良，不该因出身而被定罪。若掌门不肯成全，三日之后，我便与他一同离开昆仑墟。”

掌门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最终松了口：“罢了，三日后的处置，由你亲自执行。至于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

三日后，诛仙台周围挤满了昆仑墟弟子，执法堂长老站在诛仙台边缘，手里拿着铁链，而张明月则被铁链锁着，跪在诛仙台中央。他穿着一身囚服，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却依旧挺直了脊梁，没有丝毫怯懦。

玄青瓷提着清玄剑，一步步走上诛仙台。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月白道袍在风中微微飘动，清冷的眉眼间满是复杂的情绪。台下的弟子们议论纷纷，有人喊着“废了他的修为”，有人则在低声叹息，更多的人则在盯着玄青瓷，想看看这位一向公正的长老，会如何处置自己的弟子。

“玄长老，时辰到了，请动手吧。”执法堂长老的声音带着几分催促，“张明月是魔族余孽，今日若不废他修为，逐入魔域，难平众怒。”

玄青瓷没有理会执法堂长老，目光落在张明月身上。张明月也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不舍：“师尊，若有来生，我还想做你的弟子，做一个真正的凡人弟子，再也不藏任何秘密。”

玄青瓷的手微微颤抖，清玄剑的剑尖对准了张明月的丹田。他知道，只要一剑刺下去，张明月的修为就会尽废，从此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虽然性命得以保全，却再也无法修行，更无法回到魔域——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保住张明月性命，又能暂时平息众怒的办法。

台下的弟子们屏住呼吸，看着那柄悬在半空的清玄剑。张明月闭上眼，等待着丹田处传来的剧痛，可过了许久，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他睁开眼，看到玄青瓷的剑尖突然偏了方向，剑刃划过他的左臂，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囚服。

“玄长老，你这是干什么？”执法堂长老怒喝道，“你竟敢违抗执法堂的命令，故意手下留情！”

玄青瓷收起清玄剑，用仙元止住了张明月手臂上的血，随后转身面对台下的弟子与长老，语气冰冷却异常坚定：“张明月虽隐瞒魔族身份，却从未危害昆仑墟，罪不至死。今日我废去他一半修为，将他逐出师门，逐出昆仑墟，永世不得回来。此事就这么定了，若有异议，可直接找我，与他人无关。”

张明月愣住了，他看着玄青瓷的背影，左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心里的痛却比伤口更甚。他不明白，玄青瓷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可以彻底废了他的修为，让他留在昆仑墟养伤；明明可以坚持担保，继续与执法堂抗争，可对方却选择了“逐出师门”，选择了让他独自离开。

“师尊……”张明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想上前拉住玄青瓷的衣角，却被对方侧身避开。

玄青瓷没有看他，也没有再停留，提着清玄剑转身走下诛仙台，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台下的弟子们议论声更大了，有人说玄青瓷终究还是顾念师徒情分，有人说他是在敷衍执法堂，可只有玄青瓷自己知道，他不敢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把张明月留下来，怕自己会在众人面前失态，更怕自己会让张明月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张明月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月白身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以为，玄青瓷那句“不会抛弃你”是真心的，可到头来，对方还是选择了昆仑墟，选择了自己的名声，而把他像弃子一样推开。他缓缓站起身，捂着受伤的左臂，一步步走下诛仙台，没有回头看一眼昆仑墟的山门——这个他待了三年，曾以为是“家”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最让他心痛的地方。

执法堂长老看着张明月离开的背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却也没有再阻拦——玄青瓷已经做出了让步，若再追究，只会让昆仑墟陷入更大的混乱。他冷哼一声，对着台下的弟子们说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日后若有人再与魔族勾结，必当严惩不贷！”

而走下诛仙台的玄青瓷，在无人的角落里停下脚步，看着清玄剑上残留的血迹，手指微微颤抖。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里面装着能快速恢复修为的“凝神丹”，这是他特意为张明月准备的，却没来得及交给对方。“明月，等我处理完昆仑墟的事，一定会去找你。”他低声喃喃，眼底满是愧疚与坚定，“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