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吻戏风波”以龚俊的病倒和真诚告白告终后,张哲瀚似乎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他好像突然领悟了“亲亲”这个动作的某种“真谛”——不是电视里那种让他难受的“坏”,而是和“俊俊”之间一种表达亲密、和好、以及喜欢的特殊方式。
于是,龚俊发现,他的瀚瀚多了一个甜蜜又磨人的小习惯。
每天清晨,张哲瀚醒来后,不再是懵懂地发呆或自己玩手指,而是会转过身,用那双渐渐清亮的眼睛看着龚俊,然后凑过来,软软的嘴唇带着睡意温热的气息,印在龚俊的脸颊上、下巴上,有时甚至是嘴角边。
没有任何技巧,只是单纯地、依恋地贴着,像一个最纯粹的吻。
起初,龚俊被这突如其来的“早安吻”弄得受宠若惊,心花怒放。
他总会温柔地回应,轻轻搂住张哲瀚,在他光洁的额头或鼻尖回吻一下,低声道:“早安,瀚瀚…”
张哲瀚便会露出一个满足的、带着点羞涩的笑容,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这让龚俊觉得,之前所有的煎熬和等待都值得了,他的瀚瀚在用一种笨拙又直接的方式,表达着对他的依赖和喜爱。
这几乎成了龚俊每天最期待的时刻,心里甜得像浸了蜜。
他甚至有点得意地想,看,就算忘了全世界,瀚瀚的本能里还是只亲近他。
然而,龚俊这甜蜜的笃定,在一个周末的下午被彻底打破了。
他收拾房间时,想在张哲瀚常坐的沙发垫子下找找有没有掉落的零食碎屑,却意外地摸到了一张硬硬的小卡片。
他疑惑地抽出来一看,瞬间愣住了。
那是一张印刷精美的小卡,上面是一个妆容精致、发型时尚、对着镜头wink的男演员,是最近一个爆火男团里的成员,龚俊有点印象,好像叫欧阳…什么的,人气很高。
这本身没什么,或许是小助理来送东西时不小心掉落的。
让龚俊血液差点凝固的是,小卡上那个男演员的嘴角位置,有一个清晰可见的、浅浅的唇印!看颜色和形状,分明是张哲瀚最近常用的那支无色润唇膏的痕迹!
龚俊拿着那张小卡,站在原地,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刚才还荡漾在胸口的柔情蜜意瞬间被一股尖锐的酸涩和怒火取代。
亲亲?
他不是只亲自己吗?
他不是以为“亲亲”是只和“俊俊”做的事情吗?
那这张小卡上的唇印算怎么回事?!
一股难以言喻的醋意和恐慌瞬间攫住了龚俊。他脑子里乱成一团:这小卡是哪来的?瀚瀚什么时候藏的?他为什么要亲这张小卡?难道他喜欢这个男明星?他把“亲亲”当成了什么?对任何长得好看的人都可以表达的“喜欢”吗?
一想到张哲瀚可能也用那种依赖又纯粹的眼神看着别的男人,甚至可能也想凑上去亲亲,龚俊就嫉妒得快要发疯。
那种感觉,比当初看到吻戏重播时还要强烈百倍!毕竟,戏是假的,可这张小卡代表的,是现实世界里活生生的人!
龚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立刻冲去质问张哲瀚的冲动。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瀚瀚现在的心智不成熟,不能吓到他。
他拿着那张小卡,走到正在地毯上玩拼图的张哲瀚身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紧绷的下颌线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瀚瀚,”他蹲下身,将小卡递到张哲瀚眼前,“这个…是哪来的?”
张哲瀚抬起头,看到小卡,眼睛亮了一下,像是看到了喜欢的玩具,他伸手想去拿,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星星…好看!”
他记得电视里看到过这个人在跳舞,闪闪发光,像星星一样。
“是谁给你的?”龚俊忍着酸意追问。
张哲瀚歪着头想了想,努力组织着语言:“…凯…凯凯…给…瀚瀚…”他指的是前几天来家里探望过的一个工作室的小助理,那个叫凯凯的小助理确实是这个男团的粉丝。
“那这个,”龚俊指着那个刺眼的唇印,声音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涩意,“是瀚瀚亲的吗?”
张哲瀚毫无察觉龚俊的异样,反而用力地点点头,带着点小骄傲的表情,仿佛在说“看,我学会了亲亲表示喜欢”!他还指了指电视,又指了指小卡,努力表达:“……像……俊俊……电视……亲亲……喜欢……”
轰的一声,龚俊感觉自己的理智线快要崩断了。
他明白了!
完全明白了!
在这个小傻子的逻辑里,亲亲不再是专属的亲密,而是变成了一种“通用表达喜欢”的方式!就像他喜欢俊俊,所以亲亲俊俊;他觉得这个“星星”好看,所以也亲亲“星星”!
这简直比吃醋他喜欢别人更让龚俊崩溃!这意味着,在张哲瀚目前简单直白的认知里,他和一张印刷品上的偶像,在“亲亲”这个层面上,地位可能是平等的!只是因为“喜欢”!
龚俊气得胸口发闷,一把夺过那张小卡,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不行!这个不能亲!”
张哲瀚被他的动作和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到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和不解。
他看着被龚俊紧紧攥在手里的小卡,又看看龚俊紧绷的脸,嘴巴一瘪,眼圈迅速红了。
“…为什么…”他小声地、委屈地抗议,“…喜欢…星星…好看…”
“好看也不能亲!”龚俊几乎是低吼出来,他抓住张哲瀚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听着…瀚瀚!亲亲,只能对俊俊做!只能对龚俊一个人做!其他人,其他东西,都不可以!记住了吗?!”
张哲瀚被他吓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挣扎着想摆脱他的钳制,呜咽着:“…坏俊俊…凶…我的…星星…”
他还惦记着他的小卡!
龚俊看着他的眼泪,心里又疼又气,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一把将张哲瀚紧紧搂进怀里,不管他的挣扎,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浓得化不开的醋意,在他耳边重复:
“你的星星只能是我!只能亲我!听到没有!张哲瀚!你只能亲我!”
张哲瀚在他怀里哭得直打嗝,不明白为什么“俊俊”突然变得这么凶,连他喜欢“星星”都不允许。
龚俊抱着他,感受着怀里人委屈的颤抖,心里五味杂陈。
完了。
他想。
这下不仅得防着活人,还得防着纸片人了。
教育之路,任重而道远。
而首要任务,就是必须让这个懵懂的爱人明白,“亲亲”是独一无二的,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语言,绝对、绝对不能随便乱用!
看来,光靠说教是没用了,他得想点别的“深刻”的办法,来纠正这个小笨蛋的错误观念才行。
龚俊看着怀里哭得抽抽噎噎的张哲瀚,又是心疼又是头疼,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翻江倒海的醋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瀚瀚现在的心智就像一张白纸,不能简单粗暴地对待。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先将那张带着刺眼唇印的小卡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张哲瀚眼睁睁看着“星星”被收走,眼泪掉得更凶了,伸出小手想去抢,嘴里含糊地抗议:“…我的…星星…”
龚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温言软语地哄,而是表情严肃,目光直视着张哲瀚泪汪汪的眼睛,用缓慢而清晰的语调说:“瀚瀚,听俊俊说…亲亲,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嘴唇,然后又指指张哲瀚的,再指指自己的心脏位置,“是这里很喜欢很喜欢的意思,只能对一个人做…只能对俊俊做…”
张哲瀚似懂非懂,只是执着于失去的“星星”,委屈地重复:“…喜欢…星星…好看!”
“不行!”龚俊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好看的东西很多,但不能亲!瀚瀚只能亲俊俊!”
看到张哲瀚被他的严厉吓得缩了缩脖子,龚俊心里一软,但知道此刻绝不能心软。他叹了口气,将人重新搂进怀里,语气放缓,但依旧坚定:“瀚瀚,俊俊很难过…因为瀚瀚亲了别人,这里,”他拉着张哲瀚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会疼…”
张哲瀚感受到掌心下有力的心跳,以及龚俊语气里真实的低落情绪,哭泣渐渐停了下来,抬起朦胧的泪眼,困惑地看着龚俊脸上受伤的表情。
他似乎模糊地感觉到,自己的行为让“俊俊”不舒服了。
“疼……?”他小声地、不确定地模仿。
“对,疼…”龚俊抓住这个机会,引导他,“所以,瀚瀚以后只亲俊俊,好不好?只让俊俊一个人亲亲,这里就不疼了…”他指着自己的心口。
张哲瀚看着他那双盛满了认真和些许难过的眼睛,犹豫了很久,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复杂的情感逻辑。
最终,他伸出手,学着龚俊以前安慰他的样子,轻轻摸了摸龚俊的胸口,然后凑过去,在他嘴巴上印下一个带着泪痕的、湿漉漉的吻,小声说:“…亲亲…俊俊…不疼…”
这个吻,像一股暖流,瞬间抚平了龚俊心中大部分的醋意和不安。
他紧紧抱住张哲瀚,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掺杂着巨大的感动。
看来,纠正“亲亲”的定义,将是一场持久战。
但他有耐心,也必须要有耐心。
从那天起,龚俊开始了他的“专属亲亲”教育计划。
他不再只是被动接受张哲瀚的亲吻,而是会主动索要,并强化正面反馈。
每当张哲瀚主动亲他,无论是脸颊、额头还是嘴角,龚俊都会表现出极大的喜悦,用力抱紧他,用夸张的语气夸奖:“瀚瀚真棒!俊俊好喜欢瀚瀚的亲亲!”
同时,他更加严格地“筛查”张哲瀚接触到的外界信息。
那个小助理凯凯被委婉地告知暂时不要带任何明星周边来家里,电视节目也经过龚俊的精心筛选,尽量避免出现可能引发“错误模仿”的亲密镜头。
龚俊还尝试用更直观的方式“宣示主权”。
他会找出两人官宣时的那张牵手照,指着上面的戒指,对张哲瀚说:“瀚瀚看,这个戒指,代表瀚瀚是俊俊的,俊俊也是瀚瀚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是一起的,所以亲亲也只能是我们两个人…”
张哲瀚盯着戒指看,眼神茫然,但“两个人”、“一起”这些简单的词汇,他似乎能捕捉到一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哲瀚的认知和语言能力在缓慢而持续地进步。
他依然很黏龚俊,但那种黏腻中,似乎多了一丝更清晰的依恋,他依然会每天给龚俊早安吻和晚安吻,但渐渐地,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机械地贴一下,有时会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停留的时间更长一些。
关于“亲亲”的专属权,他好像真的记在了心里。
有一次,龚俊故意指着电视上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主角,逗他:“瀚瀚,这个好看吗?想不想亲亲?”
张哲瀚立刻皱起眉头,用力摇头,甚至伸出手掌挡住眼睛,嘴里嘟囔着:“…不亲……俊俊的…亲亲…”然后转过身,扑进龚俊怀里,寻求安慰般在他颈窝蹭了蹭。
龚俊抱着他,心里软成一片,知道自己的教育初见成效。
他的瀚瀚,或许依然不能完全理解爱情的全部含义,但他已经本能地将“亲亲”这个最亲密的举动,与“俊俊”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这种笨拙的、唯一的归属感,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让龚俊动容。
然而,就在龚俊以为生活终于可以沿着这条虽然缓慢但充满希望的轨道平稳前行时,一个更大的、他始终深埋心底的考验,不期而至。
那天,龚俊带张哲瀚回医院进行定期复查。
检查结果很理想,医生表扬了张哲瀚的进步,也肯定了龚俊的精心照料,两人心情都不错,龚俊推着张哲瀚(为了避免人多拥挤)在医院走廊里慢慢走着,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旁边一间诊室的门打开,一对年轻夫夫抱着一个大概两三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走出来。
小女孩似乎刚打完针,还在小声抽泣,年轻的妈妈温柔地抱着她,轻声哼着歌安抚,爸爸在一旁做着鬼脸逗她笑。
那温馨的一幕,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龚俊刻意封闭的记忆闸门。
他的脚步瞬间僵住,视线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那个小女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失去的孩子…如果他平安出生,现在也该是这么大,会跑会跳,会软软地叫“爸爸”了…
巨大的悲伤和遗憾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轮椅上的张哲瀚,也正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女孩。
与龚俊的痛苦不同,张哲瀚的眼神里,最初是纯粹的好奇。
他看着那个哭泣的小女孩,看着那对恩爱的夫妻,模糊的画面似乎触动了大脑深处某些沉睡的神经元。
突然,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头,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和困惑的表情,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模糊的音节:“…宝宝…哭…疼…不对…”
龚俊被他的声音惊醒,猛地回过神,俯下身紧张地问:“瀚瀚?你怎么了?头又疼了吗?”
张哲瀚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已经走远的一家三口,眼神空洞而混乱,仿佛在努力捕捉一些闪回却无法理解的碎片。
他猛地抓住龚俊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龚俊的肉里,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急切:
“…宝宝…我们的…宝宝呢?”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龚俊耳边炸响。
他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瀚瀚…他想起了宝宝?
在这样一个毫无防备的时刻,以这样一种痛苦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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