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设置

  • 系统
  • 宋体
  • 楷体
A- 16 A+

第1章 长夜将尽

书名:稳稳的幸福 作者:阿拉滋滋 本章字数:4663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消毒水的味道,是三年来龚俊最熟悉的气息。

它已经浸透了他的衣物,他的皮肤,甚至仿佛渗入了他的梦境。

VIP病房宽敞得近乎空旷,除了必要的医疗设备,只有窗边的一盆绿萝在龚俊的精心照料下,顽强地蔓延出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与病床上沉睡之人苍白的脸色形成刺目的对比。

龚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前倾,一只手轻轻握着张哲瀚放在雪白床单上的手。

那只手,曾经在篮球场上稳稳投出决定胜负的三分球,曾经在钢琴键上行云流水般弹奏肖邦,曾经在无数个夜晚,带着灼热的温度抚过他的脊背……如今,它只是无力地蜷着,静脉上埋着的留置针提醒着龚俊这三年来的每一天是何等漫长。

他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张哲瀚的手背,感受着那微弱的、证明生命依然存在的脉搏。视线贪婪地描摹着床上人的轮廓。

张哲瀚瘦了很多,曾经棱角分明、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脸庞,如今双颊微微凹陷,下颌线显得更加尖削。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安静的小扇子,覆盖在眼睑上,遮住了那双曾经亮得惊人、或笑或嗔都鲜活无比的眼睛,他的呼吸清浅而均匀,全靠仪器和营养液维持着这具身体最基本的运转。

“瀚瀚,今天天气很好…”龚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长期缺乏酣睡后的疲惫,但语调却极尽温柔,仿佛怕惊扰了枕边人的清梦,“阳光透过窗户晒进来,暖洋洋的…你记不记得,我们大学那会儿,也总喜欢在这样的下午,溜到学校后面那个小山坡上晒太阳,你枕着我的腿,能睡一下午……”

他的话语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像一首重复了千百遍的安眠曲。

这三年,他就是这样过来的,对他而言,时间仿佛在张哲瀚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粘稠的停滞。

外界的天翻地覆,娱乐圈的潮起潮落,似乎都与他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他的世界,缩小到了这间病房,他的宇宙中心,就是这张病床。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遥远的大学时代。

那是表演系的龚俊第一次注意到音乐系的张哲瀚,是在学校的新年晚会上,张哲瀚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坐在钢琴前,灯光打在他身上,他微闭着眼,手指在琴键上跳跃,一曲《梦中的婚礼》流淌出来,不是缠绵,而是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纯粹和热烈。

那一刻,龚俊觉得整个喧闹的礼堂都安静了,他的眼里只剩下那个发光的身影。

后来机缘巧合,他们在一次跨院系的舞台剧合作中熟悉起来,张哲瀚负责配乐,龚俊是男主角。

排演间隙,龚俊总能看到张哲瀚坐在角落,不是摆弄乐器,就是捧着剧本看得认真,偶尔抬起头,眼神清亮,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专注,龚俊被他这种气质吸引,主动靠近。

从讨论角色到分享生活,从食堂拼饭到图书馆占座,两颗年轻而骄傲的心,在无数个日夜的碰撞中,渐渐靠近。

记得那是大四的一个夏夜,排演结束已是深夜,两人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分享着一罐啤酒。夜风微凉,星空璀璨。

张哲瀚忽然转过头,看着龚俊,很认真地问:“龚俊,你说,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吗?不管遇到什么…”

龚俊记得自己当时心跳如擂鼓,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仰头喝光了最后一口啤酒,然后把易拉罐捏扁,精准地投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他转回头,迎上张哲瀚的目光,那双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星辰:“废话…不仅要在一起,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

年轻人的爱恋,总是带着几分不管不顾的傻气和勇气。

他们真的就这么做了。

从大学校园到各自闯荡娱乐圈,从默默无闻到崭露头角,他们相互扶持,彼此见证。

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分享一碗泡面,在获得第一个有分量的奖项时在庆功宴的角落偷偷牵手,在无数个被质疑、被压力的时刻,成为对方最坚实的依靠。

十年前,龚俊凭借一部古装剧爆红,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星,张哲瀚也在音乐和表演领域积累了不俗的口碑。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他们的关系时,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夜晚,龚俊发了一条微博,没有配文,只有一张照片——两只手十指紧扣,无名指上戴着同款的素圈戒指。

几乎在同一秒,张哲瀚转发了这条微博,只发了一个太阳的表情。

微博服务器瞬间瘫痪。

“龚俊张哲瀚官宣”的词条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挂了整整三天。

祝福、震惊、谩骂、不解……各种声音如同海啸般涌来,但他们牵着手,顶住了所有的压力。

龚俊在后续的采访中,被问到此事,只是淡淡一笑:“我没觉得这是需要隐瞒的事情。他是我爱的人,仅此而已…”张哲瀚则在一次音乐分享会上,弹奏了当年初见时的那首《梦中的婚礼》,笑着说:“这首曲子,送给我生命里的光…”

他们的爱情,成了娱乐圈的一个传奇。

粉丝们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坚定支持,“俊哲”CP成了内娱最独特、最稳固的存在。

他们不刻意卖弄,但偶尔在社交媒体上暗戳戳的互动,同台时无法掩饰的眼神交流,都成了CP粉们津津乐道的糖。

三年前,当他们宣布张哲瀚已经怀孕,暂时减少工作的消息时,粉丝们更是沸腾了,祝福铺天盖地。

他们甚至开始悄悄准备婴儿房,讨论着孩子的名字,对未来充满了幸福的憧憬。

然而,所有的美好,都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戛然而止。

张哲瀚在结束一个公益活动的返程途中,遭遇了严重的车祸。

当龚俊接到电话,疯了一样冲到医院时,得到的消息是:大人经过抢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腹中六个月大的孩子,没能保住。而张哲瀚,因为脑部受到严重撞击,陷入了深度昏迷,医生也无法确定他何时能醒来,甚至,能否醒来。

那一刻,龚俊的天,塌了。

他失去了他们期盼已久的孩子,而他最爱的人,被留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将他独自抛弃在冰冷刺骨的现实之中。

孩子的葬礼是悄悄举行的,只有最亲近的几家人在场。

龚俊没有对外公布孩子的任何消息,这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疤,他不愿让任何人触碰。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照顾张哲瀚中。

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婉拒了所有的采访,几乎从公众视野里彻底消失。

公司理解他的选择,粉丝们也从最初的震惊和担忧,变成了漫长而坚定的等待和守护。三年来,龚俊的生活轨迹就是医院和医院附近租住的小公寓。

他学会了如何帮张哲瀚按摩防止肌肉萎缩,如何细致地给他擦拭身体,如何在他耳边诉说每一天的琐碎,从窗外飞过的鸟,到网络上关于他们俩的古老传闻又被粉丝翻出来怀念。

他固执地相信,张哲瀚能听见。

他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唤醒他的希望。

“瀚瀚,”龚俊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昨天……昨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买了个小蛋糕,是你最喜欢的海盐芝士味,我替你吃了,太甜了,你还是少吃点好……”他顿了顿,将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肩膀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宝宝…我们的宝宝,如果还在,现在应该会跑会跳,会叫爸爸了吧…”

滚烫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浸湿了床单。

这三年来,他在人前表现得无比坚强,只有在这样寂静的、只有他和沉睡的爱人相对的时刻,他才允许自己流露出这彻骨的悲痛。

就在他的泪水滴落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中的那只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龚俊猛地抬起头,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他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哲瀚的手,生怕刚才那一下只是他过度思念产生的幻觉。

一秒,两秒……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然后,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看见,张哲瀚那长而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一下。

龚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大脑,他不敢出声,不敢动弹,只是更紧地握住那只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沉睡了三年的脸。

在龚俊几乎要窒息的注视下,张哲瀚的眼睑,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在刺眼的光线中适应了一会儿,最终,虚弱地、茫然地,聚焦在了龚俊那张写满了震惊、狂喜与难以置信的脸上。

那双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显得空洞而脆弱,但它们确实睁开了。

三年的长夜,似乎终于窥见了一丝微光。

龚俊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千言万语,万般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声颤抖的、几乎破碎的呼唤:

“瀚瀚……?”

龚俊那声颤抖的呼唤之后,是死寂般的几秒钟。

张哲瀚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但里面没有龚俊预想中的任何情绪——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没有深陷梦魇的困惑,甚至没有痛苦。只有一片空濛的、孩子般的茫然。

他的视线缓慢地扫过龚俊激动到扭曲的脸,扫过天花板冰冷的灯光,扫过床边滴滴作响的监控仪器,没有任何焦点,仿佛只是在接收一些无法理解的图像信息。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极其干涩、微弱的气音:“……水……”

龚俊几乎是连滚爬扑到桌边,手抖得几乎拿不稳水杯,他用棉签小心翼翼地蘸湿了张哲瀚干裂的嘴唇,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他的眼泪流得更凶,却是喜悦的泪水。

“瀚瀚,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医生!医生!”他一边按呼叫铃,一边语无伦次地对着那双空洞的眼睛说话,“是我啊,我是龚俊!你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

张哲瀚顺从地抿了抿棉签上的水分,对于龚俊连珠炮似的问题,他没有回应,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光是应对外界的光线和声音就已经耗尽了他刚刚苏醒的全部力气。

医生和护士很快赶来,病房里一阵忙碌。

龚俊被暂时请到外面等候,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疯狂地跳动,巨大的希望像气球一样膨胀,几乎要将他带上云端。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着后续的康复计划,要请最好的理疗师,要给他补充营养,要慢慢告诉他这三年来发生的事……要告诉他,尽管已经失去了很多,但他们还有彼此。

检查持续了很长时间。

当主治医生再次打开门,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介于欣慰和凝重之间的表情时,龚俊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医生,他怎么样?是不是醒了就代表没事了?”

医生示意龚俊到旁边稍坐,语气谨慎:“龚先生,首先,张先生能够苏醒,这本身是一个巨大的医学奇迹,说明他的生命体征已经趋于稳定,脑干功能恢复良好,但是……”

这个“但是”让龚俊的心猛地一沉。

“但是,由于他脑部受损的区域主要涉及记忆和认知功能,刚才的初步检查和反应测试显示,他可能出现了严重的逆行性遗忘和顺行性记忆障碍…”

龚俊愣住了,一时间无法理解这几个专业术语的含义:“……什么意思?”

“简单说,”医生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解释,“他很可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包括他自己是谁,您是谁,以及昏迷期间和昏迷前发生的所有事…甚至,他可能连如何说话、如何理解复杂指令这些基本能力都出现了退化,他现在的认知水平,可能更像一个……婴儿或者幼童,需要从头开始学习…不过这一点还有待深度检查…”

龚俊感觉脚下的地面瞬间消失了。

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站稳。

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刻骨铭心的相爱,那些共同经历的风雨,那些甜蜜的憧憬和彻骨的伤痛……统统都不存在了?

他失去了三年,难道还要失去全部过去?

“不可能……”龚俊喃喃道,声音嘶哑,“他刚才……他刚才看了我……”

“那可能只是一种对声音和影像的本能反应,并不代表他认出了您…”医生叹了口气,“接下来的康复会非常漫长和艰难,不仅是身体机能的恢复,更重要的是认知和记忆的重建,这对他,对您,都会是极大的考验…您要有心理准备…”

龚俊失魂落魄地走回病房。

张哲瀚已经再次睡着了,呼吸平稳,面容安静,仿佛刚才的苏醒只是短暂地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又沉入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龚俊缓缓坐回那张陪伴了他三年的椅子,重新握住那只手。

这只手曾经给予他无数次的温暖和力量,此刻却只是微凉地、顺从地躺在他的掌心。

阳光依旧很好,窗台上的绿萝依旧生机勃勃。

但他的瀚瀚,那个拥有着共同过去、会对他笑、会和他吵、会弹琴给他听、会在他怀里寻找温暖的张哲瀚,真的还在吗?

苏醒带来的不是重逢,而是另一场更为残酷的别离。

龚俊将脸埋进两人交握的手边,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发不出一点哭声。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漫过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将他拖入更深的黑暗。

他不知道,这场看不见尽头的等待,现在,才真正开始。而他要用怎样的力气,才能让一个空白的灵魂,重新爱上自己?

您看的是关于俊哲的小说,作者精巧的在章节里包含了俊哲等元素内容。

感谢您的支持和推荐哦~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0 推荐票
1 2 3 4 5 全部

1张推荐票

非常感谢您对作者的谷籽投喂~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0 咕咕币
1谷籽 3谷籽 6谷籽 13谷籽 70谷籽 150谷籽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找回密码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