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会谈后,512宿舍的气氛变得截然不同。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隐藏和内部温馨被一种更具实质性的、来自外部世界的压力所取代。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和陈序的话语,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涟漪尚未平复,而湖底深处的暗流已开始涌动。
王一博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是肖战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陈序通过加密通道发送过来的第一批资料。肖战则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的床沿上,没有打扰,只是时不时递上一杯水,或是在王一博长时间凝神后,轻轻帮他按摩一下紧绷的肩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静的专注,以及无声的相互支撑。
“锚点……”王一博低声念着这个词,目光扫过屏幕上复杂的能量分布图和波形分析报告。资料中的描述与陈序所说基本一致,但更加详细和……惊心动魄。
报告指出,普通的时空跳跃(如果存在的话)产生的信号通常是发散、无序的,像投石入水后泛开的混乱波纹。而王一博这次出现在肖战宿舍的信号,却呈现出极强的指向性和聚焦性,仿佛在无尽的混沌中,有一条无形的、绝对笔直的线,一头连着跳跃起点的王一博,另一头则死死地“钉”在了肖战所在的位置。这就是“锚点”——一种超越了物理距离和常规时空维度的、绝对稳固的关联。
报告中甚至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并非王一博的能力主动寻找到了肖战,而是肖战作为“绝对坐标”的存在,本身就像宇宙中一个独一无二的强大引力源,持续散发着一种只有王一博这种特殊体质才能感应到的“场”,这种场会在王一博进行跳跃时,不可避免地将他“拉”向自己。*
看到这里,王一博的指尖微微停顿。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正在低头看书的肖战身上。温暖的台灯光勾勒着肖战柔和的侧脸,他看得认真,偶尔会因为书中的内容而微微蹙眉或嘴角轻扬,全然不知自己在这浩瀚时空中扮演着怎样一个特殊而关键的角色。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王博心中涌动。是庆幸,是震撼,更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漂泊无尽岁月,遭遇过无数险境,也经历过彻底的迷失,原来最终能一次次从混乱中挣扎出来,并非全靠运气或意志,而是因为冥冥之中,一直有这个人在为他指引方向,提供着唯一的归处。
“这个‘锚点’,是不是……很麻烦?”肖战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有些忐忑地问。他听到了王一博的低语。
王一博摇了摇头,关掉了关于“锚点”的详细分析页面,他不想让那些冷冰冰的技术术语和可能存在的风险推测吓到肖战。“不麻烦。”他选择了一个更温和的说法,也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是幸运。是我最大的幸运。”
肖战的脸微微泛红,虽然不太明白具体缘由,但王一博话语中的肯定和那深沉的目光,让他安心了不少。
接着,王一博点开了关于“奇点涡流”的文件。这份文件的密级明显更高,内容也更为惊悚。大量的模拟图像显示,那是一个在时空结构上不断旋转、吞噬周围一切能量和物质的“空洞”,它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移动,所过之处,时空经纬线像被烧灼的布帛一样扭曲、断裂。报告中用了“具有初级意识”、“表现出贪婪的吞噬欲”等字眼来描述它。
最让王一博眉头紧锁的是,报告通过数据回溯分析指出,这个“奇点涡流”的首次活跃迹象,几乎与他“锚点”跳跃到肖战身边的时间点完全重合。这绝非巧合。陈序的推测很可能接近真相——要么是王一博这次强烈的锚点跳跃像灯塔一样吸引了这个沉睡(或游荡)的怪物,要么……这个涡流的形成,本身就与王一博这种失控的时空能力存在着某种更深层次的、尚未被理解的关联。
“时空崩塌” 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资料里简略提及了几个历史上的小型时空崩塌案例(被标记为“已封存”),其结果不仅仅是物质消失,更是物理规则的局部失效,逻辑链的断裂,是真正意义上的“存在”被抹除。如果这个规模的涡流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王一博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信息的重量远超预期。他不仅背负着自身的秘密和肖战的安全,现在更可能牵扯到了一个时空的存续。这种感觉,比他面对最危险的敌人时还要沉重。
“很严重,对吗?”肖战的声音带着担忧。他虽看不懂数据,但能从王一博愈发冷峻的表情和长时间沉默中感受到事态的严峻。
王一博睁开眼,看到肖战紧挨着自己坐下,眼中是全然的信任和关切。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隐瞒核心信息,但要用肖战能理解的方式表达。
“嗯,有点麻烦。”他斟酌着词句,“那个‘涡流’,就像……一个在不停变大的黑洞,如果不管它,可能会把周围的一切都吞掉,包括……我们现在的安稳。”
他避开了“时空崩塌”这样恐怖的术语,但肖战立刻理解了其中的危险性,脸色白了白:“那……陈序他们说的合作,是要你去……对付那个黑洞?”
“是弄清楚它,找到对付它的方法。”王一博纠正道,他不想让肖战觉得他是去送死,“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我更清楚地了解自己的能力。”
他点开了最后一部分资料,是关于“时空跳跃者”和能量控制的一些基础理论推测和练习建议。这部分内容相对抽象,但对他而言,却像是迷航中的水手终于得到了一张残缺的海图和基本的航行指南。
“观测站”的理论认为,时空跳跃的本质是能量的高阶应用,关键在于“感知”、“引导”和“控制”。他们提供了一些冥想和精神集中的技巧,旨在帮助能力者更清晰地感知自身能量流和外部时空结构。
“从最简单的开始。”王一博合上电脑,对肖战说,“我需要练习。可能需要你帮我……看着点。”他不太习惯说“护法”之类的词,但意思明确。在尝试未知领域时,有肖战这个“坐标”在身边,他能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定。
肖战立刻挺直腰板,表情认真得像要完成一项神圣使命:“好!我帮你看着!需要我做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512宿舍成了王一博的秘密训练场。他按照资料上的方法,尝试更精细地控制那股曾经只能被动触发或粗暴使用的力量。
起初并不顺利。试图将磅礴的能量约束在微观层面,比想象中的更难。他几次因为控制不稳,导致桌上的小物件突然悬浮又砸落,或者杯子里的水无端沸腾又瞬间冷却。有一次,他甚至差点让肖战的一摞设计草图在无形的力场中化为齑粉,幸好及时收住,但额角已满是冷汗。
肖战始终安静地陪在一旁,在他成功时送上毫不掩饰的崇拜眼神,在他受挫时递上温水,轻声鼓励:“没关系,慢慢来,你已经很厉害了!”
令人惊讶的是,随着练习的深入,王一博清晰地感觉到,当肖战离他很近,或者当他精神集中地“想着”肖战时,体内的能量流动会变得格外温顺和清晰。肖战的存在,就像一個天然的稳定器和放大器,不仅能“锚定”他的空间位置,似乎也能“锚定”他体内狂暴的能量。
这再次印证了“观测站”关于“坐标”特性的推测。肖战对他的重要性,远不止是一个回归点那么简单。
在一次成功的练习后,王一博控制着一支铅笔平稳地悬浮在空中,并按照他的意志缓缓画出一个标准的圆圈。他放下笔,看向肖战,眼中带着一丝实验成功的亮光。
“怎么样?”肖战凑过来,满脸兴奋。
“嗯。”王一博点头,难得地多解释了几句,“有你在,控制起来更容易。你的‘场’,很特别。”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那种感觉,就像是狂暴的海洋中突然出现了一座宁静的灯塔,不仅指引方向,更抚平了风浪。肖战的存在本身,就是他掌控力量的关键钥匙。
肖战虽然不太明白“场”的具体含义,但“有你在,更容易”这句话,让他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他喜欢这种被需要、能帮上忙的感觉。
夜晚,两人再次挤在那张单人床上。经历了白天的训练和信息冲击,疲惫感袭来,但彼此依靠的温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让人安心。
“王一博,”肖战在黑暗中轻声问,“我们……一定要去那个‘涡流’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王一博的手臂环着他,沉默了片刻,诚实回答:“如果它真的像资料里说的那样在扩张,并且可能威胁到这里,我们别无选择。”
肖战往他怀里缩了缩,没有再说害怕,只是轻声却坚定地说:“那你去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你说过,我们一起的。”
这一次,王一博没有立刻答应。他知道前路未知,危险重重。但感受到怀中人轻微的颤抖和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他最终,极其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他收紧手臂,将承诺烙印在彼此紧贴的体温里,“一起。”
在信息的重量与未知的危险面前,两人掌心的温度与共同的决心,成为了他们唯一且最坚实的壁垒。下一步,将是更具体的行动计划,而他们的命运,已紧紧交织在一起,无法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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