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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回家

书名:乘孩子 作者:函星仔 本章字数:8660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记忆伊始,哥哥便是我混沌世界里的唯一坐标。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仿佛与生俱来,刻入骨髓,融进血液。

我叫宋靳,这个名字是宋路赋予我的。我是他从臭水沟里捡回来的“弟弟”,一个来路不明的弃儿。那年的寒冬腊月,若不是哥哥执意要将那个蜷缩在污秽中的小身子抱起来,或许我早已成为街头无数流浪儿中悄无声息消失的一个。

那时的我约莫五岁光景,对世事尚且懵懂,却已然尝尽人间冷暖。我只记得那双温暖的手将我从刺骨的脏水中捞起,然后用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外套紧紧裹住。外套上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夹杂着少年体温的气息,那是我对“家”的第一个概念。

哥哥背着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北风呼啸着刮过巷弄,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暮色四合,天际最后一抹残阳被灰蒙蒙的云层吞噬,远处的屋檐下开始亮起零星灯火。

我的脸颊贴在他尚且单薄的脊背上,能听见他心跳的声音,有力而急促,像被困的小兽在撞击胸腔。

我不记得哥哥问了我什么,或许问了我的名字,或许问了我的家人,我只含糊地摇头,蜷缩在他温暖的背上,贪婪地汲取着这难得的温暖。

他的发梢偶尔扫过我的额头,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新气息,让我忍不住想要更贴近些。

那天的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雪。街道两旁的屋檐下挂着冰凌,折射出微弱的光,像是一串串晶莹的泪珠。

哥哥的脚步很稳,却越来越快,仿佛在赶着什么。

我攥着他褪色的衣角,小声说:“哥,我可以自己走。”他却只是把我往上托了更紧些,背得更牢靠,没有说话。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莫名的紧张,哥哥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又迅速消散。我伏在他背上,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颤,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什么。街道两旁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暗影,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还未走到家门,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尖锐而急促,划破了傍晚的宁静:“宋路!你跑哪儿去了?作业还写不写了?这都什么时辰了!”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哥哥的步伐也随之加快,身体的颤抖愈发明显。我天真地以为是自己太重了,让哥哥吃力,便又小声说:“哥,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哥哥依旧沉默,只是手臂收得更紧,几乎是箍着我向前走。他的手指因寒冷而微微发红,关节处有些粗糙的茧子,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

转过最后一个巷口,一栋新式的宅院出现在眼前。灰墙黑瓦,飞檐翘角,门楣上挂着两个褪色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摇曳的光影。门前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是我的养父母。

养父手里拿着一根戒尺——那种私塾里常见的、被磨得光滑的木尺。他的身影高大魁梧,站在暮色里像一尊沉默的山岳,每向前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养母站在他身侧,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唯有紧抿的嘴角泄露出一丝不悦。她手中捏着一方素白手帕,时不时擦拭着并无灰尘的手指。

哥哥的脚步猛地停下,像是被钉在原地。他缓缓将我放下,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青石板铺就的地面透着寒意,即使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那股冰凉。

“爸,妈,你们听我解释。”哥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急切又恐惧,像是一只被捉住翅膀的蝴蝶。

我呆愣地站在一旁,茫然无措。五岁的孩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只能眼睁睁看着养父一步步走近。他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逐渐将我和哥哥完全笼罩。

当那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时,我终于看清了他手中的戒尺——深褐色的木头上有着常年使用留下的光泽,边缘处甚至有些微的磨损,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养父没有言语,只是举起戒尺,狠狠抽在哥哥伸出的手掌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刺耳,惊起了屋檐上栖息的麻雀。

“叫你贪玩!叫你不好好写作业!”养父的斥责声随之响起,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看你带回来个什么...不务正业...”

戒尺一次次落下,哥哥的手掌很快变得红肿。他咬着嘴唇努力不哭出声,但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滚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开小小的水花。养母全程静立一旁,没有劝阻,没有言语,仿佛对这场景早已习以为常。她的目光偶尔扫过我,带着审视与计量,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我看着养父母,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对待哥哥。明明是亲生骨肉,为何能下此狠手?哥哥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把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从寒冷中救起。

或许养父打累了,或许是骂累了,他终于扔下戒尺,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去祠堂反省吧。”

哥哥抽泣着站起身,走向庭院深处那间独立的建筑。走了几步,他回头望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关切,有安慰,还有一丝我那时无法理解的坚韧。那眼神告诉我,他不疼,一点也不要我担心。那一刻的目光,如同烙印般刻在我心中,至今难忘。

哥哥的身影消失在祠堂门后,养父母这才将注意力完全放在我身上。

“哪来的孩子?”养父皱着眉头打量我,语气中的不悦显而易见。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剖开来看个透彻。

养母蹲下身,用帕子擦拭我脏兮兮的脸颊,动作不算温柔,但也不粗暴。“看样子是流浪儿。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她的手指冰凉,触碰到我的皮肤时让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那晚,我被允许暂时留下。养母给我洗了热水澡,换上了哥哥旧时的衣服。衣服虽然褪色,却干净整洁,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我坐在厨房的小凳上,小心翼翼地喝着一碗热粥,耳朵却竖着听养父母在里间的谈话。

厨房里弥漫着淡淡的煤烟和食物香气,灶台上的水壶冒着白汽,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墙壁被油烟熏得微微发黄,上面挂着一些厨房用具,在灯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不能留,明天就送孤儿院去。”养父的声音断断续传来,伴随着茶盏轻碰的声响。

“可是路路那孩子...”养母的语气有些犹豫,“他难得这么坚持...”

“惯坏他了!随便就往家带人...”养父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悦,“我们宋家是书香门第,不是收容所!”

我蜷缩在凳子上,粥的热气氤氲了双眼。虽然不完全明白“孤儿院”是什么意思,但知道那意味着要离开哥哥,离开这短暂的温暖。手中的汤匙变得沉重,每一口粥都难以下咽。

夜深了,我被安置在客房的小床上。床很软,被子有清新的皂香,但我却睡不着。月光从窗棂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窗外,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不绝于耳,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犬吠。

黑暗中,我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道瘦长的影子先于人影溜了进来。

“小靳?”是哥哥的声音,轻轻的,如同耳语,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哥!”我急忙坐起身,黑暗中依稀看见他模糊的轮廓。他穿着单薄的寝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睡意。

哥哥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布包。“饿了吧?我偷偷拿了点吃的。”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点心和一小瓶药膏。点心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我确实饿了,狼吞虎咽地吃着点心,哥哥则小心地为我手上和膝盖的擦伤涂抹药膏。他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我。药膏带着清凉的香气,缓解了伤口的刺痛。

“哥,你的手...”我注意到他红肿的手掌,声音哽咽。在月光下,那红肿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哥哥迅速将手藏到身后,笑了笑:“没事,不疼。你快吃,明天我再给你拿。”他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

那一刻,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留在哥哥身边。这个念头如同种子般在我心中生根发芽,带着近乎偏执的坚定。

后来我才知道,那晚哥哥在祠堂跪了一夜。北方冬夜的祠堂没有取暖,冰冷如窖。哥哥裹着单薄的棉衣,跪在祖宗牌位前反省。养母偷偷送去一碗热粥,却被养父发现,斥责她慈母多败儿。

祠堂里的烛火摇曳,投下幢幢鬼影。祖宗牌位在昏暗中沉默地伫立,仿佛在无声地审判。哥哥的膝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逐渐失去知觉,但他始终挺直着脊背,如同风雨中不屈的小树。

第二天清晨,哥哥从祠堂出来时,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却还是对我露出那两个浅浅的酒窝笑。阳光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养父母一直在讨论我的去留问题。我一个黑户孩子,没有身份,去哪儿都一样。养父母打算将我送到孤儿院,说那里设施齐全,我在那儿也好有个保障。

但我哥不同意。十岁的他展现出惊人的执着,用自己的方式争取着我的留下。他加倍努力地学习,主动承担更多家务,甚至在养父面前长跪不起,只为了给我争取一个留下来的机会。

我至今不知道哥哥是如何说服养父母的。只记得那天下午,哥哥从书房出来,眼睛红红的,却带着灿烂的笑容。他跑到我身边,紧紧抱住我:“小靳,你可以留下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原来哥哥笑得时候,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漂亮,像流星划过天际坠落的痕迹。那笑容如此明亮,驱散了我心中所有阴霾。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我想永远留住这个笑容,只为我一个人绽放。

哥哥给我取名叫宋靳,他说“靳”意为珍视、重视,希望我如埋藏的黑马,能够崭露头角,一鸣惊人。长大后的我,也确实没让哥失望,我考上了最好的中学,进了重点班,拿了第一。但这一切的起点,都是那个冬日午后,哥哥为我争取来的一个家。

养父母待我也不错,给我收拾出房间,办了学籍,让我和我哥在同一个学校上学。我的房间在哥的房间对面,一开门就能看到哥躺在床上温书或休息。

孩童时期的哥长着一张娃娃脸,眉毛浓密,眼睛偏大,瞳孔黑黑的,小嘴肉肉的,是典型的m唇。我常常借口怕黑或做噩梦,溜到哥哥房间,挤进他的被窝。哥哥从不拒绝,总是挪出位置,用他温暖的怀抱驱散我“所有的不安”。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夜晚我几乎无法入睡。

我会借着月光偷偷观察哥哥的睡颜,数他的睫毛,描摹他的唇形,将他的一切牢牢刻在心里。有时候,我会忍不住靠近他,呼吸他身上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着书香、皂角和少年独特体味的味道,让我沉迷。

一周后,养父母让我哥带我去家中祠堂看望过世的老人们,顺便熟悉家中定下的规矩。

我哥笑着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去了那间让我畏惧的祠堂。之所以畏惧,是因为哥挨打过后,养父罚哥祠堂反省,说是反省,倒不如说是虐待。那一天哥都没有吃过饭,跪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养父才让哥起来,给哥一碗淡粥,便没了别的东西。

这些,我都记着。我不明白养父为什么要这么对哥,也不明白养母为什么不帮哥。大概这一切都源自于这祠堂里的那些所谓的“规矩”吧!

哥倒是很坦然地向我讲过关于祠堂的事。哥告诉我祠堂是爷爷年轻时候建的。爷爷是家中长辈,地位自然是德高望重,他修建的祠堂自然是重要的。爷爷在祠堂立下祖宗牌位,供后人来者祭拜。

哥还跟我说,我们家历代是书香门第,对教育方面极其看重。养父是爷爷唯一的儿子,自然是继承了爷爷留下的这间祠堂,祠堂里面的规矩自然也是关于文化的。

“小靳,这就是家中祠堂。”哥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盯着门匾上“祠堂”两个大字。那匾额黑底金字,笔力遒劲,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匾额下方的门槛很高,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发亮。

我不懂哥为什么对这间祠堂又敬畏又害怕,直到我们进入祠堂内部,我终于明白了。

哥推开祠堂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里面黑乎乎的,光线很差。一股陈旧的香火味混合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祠堂内部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大,高高的屋梁上结着蛛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我对这环境有些害怕,紧紧握着我哥的手,手心渗出细密的汗。哥哥的手温暖而干燥,牢牢地包裹着我的小手,给我带来一丝安全感。

“小靳,别怕。”我哥摸了摸我的头,牵着我,我们在黑暗中摸索,寻找墙上控制灯的开关。我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被哥牵着的感觉真好。哥的手暖暖的,小小的却有力,掌心有着因写字和干活而生出的薄茧,摩擦着我的皮肤,带来奇异的安心感。我忍不住收紧手指,将他的手握得更牢些。

哥摸到了开关,灯亮了。

昏黄的灯光从高处洒下,勉强照亮了这个空间。灯光下,可以看到祠堂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字画,内容大多是劝学向善的名言警句。迎面的光线刺得眼睛很不舒服,我闭着眼,一时不敢睁开。

哥在旁边笑我,说我怎么这么娇,像个娘们,这点光都受不了。

谁娇还不一定呢?哥,你在床上的样子肯定也很娇肯定也很娘,我在心里想。

我被自己大胆的念头吓了一跳。我不知道小小的我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五岁以前关于亲生家庭的记忆已经淡化了,我也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不是源于亲生家庭。也许是我天生骨子里就是这样子的吧,不然也不会在臭水沟里被哥发现也不会产生这种想法。我可能天生的贱骨头白眼狼,才会对给予自己温暖的哥哥产生这种龌龊的想法。

“小靳,你在听吗?”哥的脸靠近我的脸,他拍拍我的背,将我拉回现实。他的力度不大,但这一拍却惊得我一身汗。哥哥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我抬起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哥。在昏黄的灯光下,哥的眉眼显得格外柔和,瞳孔中映出我小小的身影。他的皮肤很白,在灯光下几乎透明,能够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哥被我盯的搞得有些不自在,睫毛轻颤,随即又转过身去,耳尖泛着可疑的红晕。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暴露出内心的紧张。

“这天是真的热,小靳,你热不热。”哥问我,用手在脸旁扇了扇,试图驱散空气中并不存在的热气。祠堂里其实很阴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我不热,我故作镇定,却不知额头上的汗珠早已出卖了我,我竟毫无察觉。我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跳出胸腔,我不知道这是因为祠堂的压抑氛围,还是因为哥哥近在咫尺的呼吸。

哥用衣服袖口为我擦汗,动作轻柔:“小靳,你看你也出了不少汗,你真的不热吗?”他的袖口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气,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让我有些眩晕。

出过汗而已,又没什么,我胡乱的回答,假意回避,因为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回答哥。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嘴唇上,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一张一合,让我产生了一种想要触碰的冲动。

“兴许这间祠堂有些闷热。小靳,我们看完家中规矩就出去。”哥拉着我的手,前往碑位旁制定的家规面前。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

我那时尚未识字,只能让哥念给我听。那家规刻在一块深色的木板上,字迹工整却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木板被擦得很干净,显然经常有人打理。

“家规第一条:不能随便出去玩。”

“家规第二条:回家必须先写作业。”

“家规第三条:不可擅作主张。”

“家规第四条:不可顶撞长辈。”

“家规第五条:保持成绩优异。”

……

哥一字一句地念,我听得迷迷糊糊。我那时并不懂这些家规背后的压抑,也不知道哥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一条条规矩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人的天性层层束缚。我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有些心疼哥。

哥,一定累了吧?遵守这么多规矩?

我想拉哥出去,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就在这时,哥也念到了家规的最后一条。

“家规第一百条:如若上述条约违反,任凭父母处置。”

除去最后一条,上面的99条家规已经足够让人窒息。在我之后的每一次回忆里,哥一直按照家规上面的规则要求做,我也一直以哥为榜样,成为了哥和养父母心中的乖孩子。但只有我知道,那种乖顺背后,是多少个日夜的自我压抑和隐藏。

哥念完便开始咳嗽。哥之前在祠堂跪了一晚,染了风寒得了感冒,稍微用嗓子就会这样。他的咳嗽声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哥,我们赶紧出去。”我拉着哥的手,急切地想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哥哥的手心有些潮湿,温度也比平时高些,让我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哥点点头,任由我拉着向外走。但他一直在咳,脸被咳得通红,那红一直蔓延到耳朵根和脖子处,整个脑袋都是红的。他的身体因咳嗽而微微颤抖,让我心疼不已。

“哥你没事吧。”我有些着急,哥咳得很厉害,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我轻轻拍着他的背,感受着他单薄背部下凸起的脊椎骨。

哥拍拍我的背,气息不稳地说:“我没事,谢谢你,小靳。”他的声音因咳嗽而沙哑,却依然温柔。

哥缓了一会儿,渐渐的没那么咳了。他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哥摸着我的突出的背脊骨,轻声说:“我们小靳真是太瘦了,以后哥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哥说的没错,那时刚到家的时候,我确实很瘦,凹陷的眼窝,突出的锁骨,以及一副随时可以被风吹走的骨头架子。我点了点头,伸手去抱哥。这个动作有些大胆,但我实在克制不住想要触碰他的冲动。

我的手紧紧贴着哥的背,哥说我瘦,他其实也没比我胖多少,他的背上也有清晰的骨骼纹路,肩胛骨如蝶翼般凸显,令我感到心疼。透过薄薄的衣料,我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那温度让我莫名安心。

我和哥的这场拥抱持续了一分多钟。时间虽短,但我很满足。哥的身上有淡淡的墨香和阳光的味道,让我沉迷。我偷偷深吸一口气,将他的气息牢牢记住。

哥告诉我,明天养父会举行家族聚会,将其他几个长辈请在家中,我的名字也会在明天正式纳入家中族谱。

哥问我高不高兴,我点点头,只要能跟哥在一起我肯定是高兴的。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些祖宗牌位,心中暗自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哥哥只属于我一个人。

哥开心的摸了摸我的脸,我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哥的手上。哥的手上仍有被养父打后留下的淤青,那淤青像消不掉似的深深扎进了哥的手纹路里。在昏暗的灯光下,那抹青紫色显得格外刺眼。

哥还疼吗?我指着哥的手,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温润的眼泪滴在哥的手上,蕴染了那片淤青。其实我知道,我的眼泪不仅仅是因为心疼,更是因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凭什么有人可以伤害属于我的东西?

哥或许没想到我会哭,愣了一下,随即将我抱在怀里安慰:“哥,早就不疼了。小靳,哥是男子汉,男子汉哪能天天喊疼?乖,不哭了。”他的手掌轻轻拍着我的背,动作温柔得让人想哭。

我有些怀疑哥挨打,可能是因为我。毕竟养父打哥的时候说了一句“看你捡回来个什么”。这个念头让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既疼痛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看,他在为我受苦。

眼泪逐渐打湿了哥的衣襟,没过一会儿,哥的胸前就湿了一大片了。哥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他紧紧抱住我,说:“哥真的不疼了,小靳你别哭了。”

我止不住的抽泣,稚嫩的脸庞留下两条清晰的泪痕。或许是我哭的声音有些大了,里屋的养父母赶过来了。

养母看我哭成这样,一把将我从我哥的怀里抱了过来,轻声安慰我。我有些不满,我还没有在哥的怀里待够,怎么能把我从哥的怀里抱走?她的怀抱虽然柔软,却缺少了哥哥身上的那种让我安心的气息。

我也管不上哭了。我挣扎着从养母怀里挣脱,一把抱住哥。哥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伸手抱住了我。他的怀抱温暖而稳固,让我瞬间安静下来。

养母在一旁有些尴尬,说:“小靳还挺怜小路。”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似乎没想到我会对哥哥如此依赖。

养父在一旁打圆场:“兄弟嘛,肯定心连心。”他的目光在我们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审视的意味。

听到养父的话,我有些乐,我和哥肯定是兄弟,一辈子拴在一起的兄弟。但这个“兄弟”的定义,在我心中已经开始扭曲变形。

养母见我不哭了,招呼哥带我去休息:“明天是家族聚会,小靳可得休息好,路路也是。”她的目光在哥哥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担忧,“你的咳嗽还没好利索,今晚早点休息。”

我跟我哥去休息了,在回去的路上,我问哥:“是不是因为我你才挨打的?”

哥摇头,语气坚定:“不是。”但他的目光有些闪烁,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又想问什么,哥打断了我:“小靳,你别多想,从我带你回家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亲弟弟,永远的弟弟。那天挨打是我贪玩,不关你的事。”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温柔。

我有些感动,本来那句想问的话是关于哥为什么带我回家的,现在看来不重要了,至少我跟哥每天都能在一起。我的手指悄悄攥紧了他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永远留住他。

夜晚我有些害怕,虽然在此之前我一个人睡过,但到新家后还是会有些胆怯。我在床上辗转难眠,听着窗外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阴影在月光下摇曳,如同鬼魅。我想我应该去挨哥一起睡。

我穿好鞋,小心翼翼的穿过走廊。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看见哥的房门是开着的,想也没想我就进去。我想心翼翼地关上门,我不知道哥有没有睡,反正今晚我一定要和哥睡。

我脱了鞋,动作轻柔的爬上哥的床。哥的床有些大,我摸索着,但我有些笨手笨脚,哥好像被我弄醒了。

“谁?”哥问了一句,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柔软。

“是我,哥。”我循着声音找到哥,“哥,我今晚要和你睡。”我的声音很小,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怯懦。

“是小靳啊。”哥摸到我的手,将我搂在怀里。“好,你和哥睡。”他的怀抱温暖而舒适,带着睡意的慵懒。

我如愿以偿的抱住哥,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呼吸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

哥的怀抱温暖而安全,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在这一刻消散。我想今晚我一定会睡得特别好。

月光从窗棂洒进来,为哥哥的睡颜镀上一层银边。

我悄悄抬起头,看着哥哥安静的睡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

我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然后又迅速收回手,生怕惊醒他。他的皮肤比想象中还要柔软,让我心跳加速。

“睡吧,小靳。”哥哥忽然出声,手臂紧了紧,把我更牢地圈在怀里。原来他还没睡着。

我安心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哥哥的心跳和呼吸。在这个陌生的家里,在这个充满规矩和压抑的环境中,哥哥的怀抱是我唯一的避风港。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哥哥,而不是永远被他保护。

窗外,月亮悄悄躲进云层,星星却越发璀璨。在这个漫长的冬夜里,两个孤独的灵魂相互依偎,温暖着彼此。而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

我悄悄睁开眼,借着月光凝视哥哥的睡颜。他的呼吸平稳,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些,让我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这一刻,我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哥哥,你救我于泥泞,那我就囚你于爱意。

这个念头在我心中生根发芽,带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我爱你,至死不渝。这份爱不是意外,是我筹谋多年的“报恩”。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我悄悄许下誓言:总有一天,你会完全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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