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雪连下了三天，城市裹在一片素白里，连写字楼玻璃幕墙上的反光都带着冷意。肖战坐在办公室里，指尖划过电脑屏幕上“王氏集团合作方案”的标题，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窗外——那里能看到楼下停车场的入口，他已经这样无意识地张望了半小时。

昨天会议结束后，他看着王一博的车驶离，轮胎碾过积雪的声音像是碾在他心上。晚上和林薇薇的“订婚五周年晚餐”吃得味同嚼蜡，林薇薇提起下周要去拍新的情侣写真，他只含糊应着，满脑子都是王一博在会议室里冷硬的侧脸，和他说“只谈工作”时不容置喙的语气。

“肖总，王氏集团发来了补充资料，需要您过目。”小陈敲门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还有，王总助理说，要是您对方案有疑问，今天下午三点可以和王总线上沟通。”

“知道了。”肖战拿起文件，指尖碰到纸张的瞬间，却想起昨天在会议室里，王一博递资料时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很凉，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样，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方案上，可目光落在“项目负责人：王一博”那行字上，还是忍不住顿住。五年前那个连骑自行车都要攥着他衣角的少年，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用精准的数据和专业的分析，在商场上和他平起平坐。这种成长让他欣慰，却也让他心慌——王一博走得太远了，远到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追上。

下午三点整，视频会议准时接通。屏幕里的王一博穿着白色衬衫，领口系得规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昨晚酒吧里那个抽烟的落寞身影判若两人。他面前放着笔记本，指尖夹着一支笔，看到肖战时，只是微微颔首：“肖总，下午好。”

“王总，下午好。”肖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关于方案里的成本预算部分，我有些疑问。”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他们全程围绕工作展开。王一博逻辑清晰，对每个数据都了如指掌，偶尔提出的修改意见也切中要害。肖战一边听，一边忍不住观察他——他说话时习惯微微垂眼，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遇到复杂问题时，会无意识地转笔，这个小动作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会议快结束时，小陈敲门进来，递了一杯热咖啡给肖战。肖战接过，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忽然想起从前，王一博总在他熬夜工作时，偷偷泡一杯热牛奶放在他桌前，还会抱怨“哥哥你再熬夜，头发都要掉光了”。

“肖总？”屏幕里的王一博见他走神，轻轻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肖战回神，连忙收敛思绪：“抱歉，刚才有点走神。那后续的修改，就麻烦王总这边跟进了。”

“应该的。”王一博点点头，合上笔记本，“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这边就先结束了，还有别的会议要开。”

“好。”肖战看着他准备点击挂断的手，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王总，等一下。”

王一博的手顿住，抬眼看向屏幕：“肖总还有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肖战喉结动了动，斟酌着措辞，“只是听说……你刚回国不久，北城这几年变化挺大的，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找我。”

话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果然，屏幕里的王一博眼神冷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肖总费心了，我在北城的生活，还不需要麻烦外人。”

“外人”两个字，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肖战的心里。他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看到王一博眼底的疏离，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肖总要是没别的事，我先挂了。”王一博没再看他，直接点击了挂断。屏幕瞬间变黑，只留下肖战对着空荡荡的界面，手里还握着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王一博刚才的表情——冷漠、嘲讽，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疲惫。他知道，自己又搞砸了。五年前的伤害太深，他以为一句“帮忙”就能拉近距离，却忘了，王一博早已不是那个会依赖他的少年了。

傍晚下班时，雪又开始下了。肖战开车路过“雾里”酒吧，下意识放慢了车速。透过玻璃窗，他看到吧台角落的位置空着，心里竟有一丝失落。他鬼使神差地停下车，走进了酒吧。

还是那个调酒师，看到他进来，笑着打招呼：“肖总，还是威士忌？”

“不了，一杯苏打水。”肖战在昨天王一博坐过的位置坐下，指尖摩挲着冰冷的吧台，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留下的温度。

调酒师端来苏打水，随口说道：“昨天和您一起的那位先生，经常来这儿。每次都坐这个位置，点一杯苏打水，有时候会抽几根烟，一个人能坐很久。”

肖战的心猛地一紧：“他……经常来？”

“是啊，差不多每周都会来两三次。”调酒师擦着杯子，“看他年纪不大，却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像其他年轻人那样爱闹。”

肖战沉默着，喝了一口苏打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让他心里更暖了几分——原来王一博不是真的对北城毫无留恋，他也会像自己一样，在某个熟悉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

就在这时，酒吧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肖战下意识抬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王一博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正朝吧台走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王一博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肖战，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冷漠。他没有走向吧台，而是转身想离开。

“一博，”肖战连忙起身叫住他，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能不能……陪我坐一会儿？”

王一博的脚步顿住，背对着他，沉默了很久。酒吧里的爵士乐轻轻流淌，混合着雪花敲打玻璃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过身，摘下口罩，露出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肖总，我说过，我们之间，除了工作，没什么好谈的。”

“我知道。”肖战看着他，语气放软，“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五年，在国外过得好不好？”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王一博的某个神经，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肖总现在关心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五年前我离开的时候，你怎么不问？”

肖战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当年的事情，我……”

“当年的事情，我不想再提。”王一博打断他，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肖总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肖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快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王一博的手腕很细，隔着羽绒服，肖战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他的手很凉，肖战下意识地握紧，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一博，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我知道当年是我错了，我不该放弃你，不该让你一个人走。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很没用，可我真的……很想你。”

这是五年来，肖战第一次直白地说出“想你”这两个字。话出口的瞬间，他的眼眶就红了。

王一博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用力想挣脱肖战的手，却被肖战攥得更紧。他转过头，眼底满是通红的血丝，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肖总，你别这样。你现在有未婚妻，有你的家族事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和薇薇只是名义上的订婚！”肖战急忙解释，“当年是我爸以公司要挟，我没有办法。我一直想告诉你，可你走得太急，断了所有联系。我找了你五年，一博，我找了你整整五年！”

“找我？”王一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肖战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肖战心里一颤，“你找我干什么？看我过得好不好，然后心安理得地过你的好日子吗？肖战，你太自私了！”

他用力甩开肖战的手，转身跑出了酒吧。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瞬间融化成水，混着眼泪，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肖战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雪夜里，手里还残留着他手腕的温度。他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冰冷的吧台上，碎成一片。

调酒师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递过一张纸巾：“肖总，别太难过了。那位先生看起来，也不是真的讨厌你。”

肖战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苦笑着摇摇头。他知道，王一博不是讨厌他，而是太爱他，所以才会这么恨他。

他回到车里，发动引擎，却没有回家。他开着车，沿着北城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行驶，雪花落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风景。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挽回王一博。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林薇薇打来的。

“肖战，你在哪里？我炖了汤，等你回来喝。”林薇薇的声音温柔，带着一丝担忧。

肖战看着手机屏幕上“薇薇”两个字，心里充满了愧疚。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林薇薇，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薇薇，我今晚有个应酬，可能要晚点回去，汤你先喝吧。”

“又是应酬？”林薇薇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那你少喝点酒，注意身体。”

“好，我知道了。”肖战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他看着窗外的雪，心里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这场跨越五年的重逢，到底是命运的馈赠，还是又一场痛苦的开始。他只知道，他不能再失去王一博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王一博找回来，弥补当年的遗憾。

而此时，王一博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这是一个小而温馨的房子，装修很简单，墙上挂着几张风景照，都是他在国外拍的。他脱下湿漉漉的羽绒服，扔在沙发上，然后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雪。

他的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上是他和肖战的合照——那是五年前，他们在游乐园拍的，肖战搂着他的腰，他笑得一脸灿烂。这张照片，他一直存在手机里，五年了，从未删过。

他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他恨肖战，恨他当年的懦弱和背叛，恨他让自己独自承受了五年的思念和痛苦。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到现在还忘不了他，恨自己在听到他说“想你”的时候，心还是会忍不住悸动。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以为自己可以不再受肖战的影响。可当肖战抓住他手腕的那一刻，当肖战红着眼眶说“找了你五年”的时候，他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相信肖战一次。他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

北城的雪，还在下着。两个相爱的人，在同一个城市里，各自承受着思念的痛苦。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