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密集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声响。

肖战坐在出租屋冰冷的地板上，手机听筒里经纪人明哥焦急的声音与窗外的雷鸣混杂在一起，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他的心上。

“……急性胆囊炎，必须立刻手术，医生说不能再拖了。阿战，手术费加上后期的疗养费，至少要十万，我们现在还差八万！”

肖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感觉世界瞬间变得死寂，只剩下狂风暴雨的嘶吼，像是在嘲笑他无能。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桌角那个被退回来的剧本上，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导演的批注：“演技扎实，但没有记忆点。”

他苦笑了一声，沙哑的自语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凉：“学霸光环，在娱乐圈里原来屁用没有。”

想当年，他也是顶尖学府里风光无限的最佳辩手，以为凭借逻辑和共情力就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强撑着站起来，翻出所有银行卡，一张张查询余额，最终的数字像一把冰冷的刀，插进他本就千疮百孔的自尊里。

八万的缺口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他即将被绝望淹没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制作人林晚打来的电话，让他即刻去趟公司。

半小时后，经纪公司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与窗外的黑暗暴雨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林晚将一份合同推到肖战面前，姿态优雅，眼神却像淬了冰：“《心动信号》是一档顶流恋爱综艺，为期三个月，税后酬劳十五万。”

肖战的心猛地一跳，视线落在合同最醒目的条款上：甲方艺人必须无条件配合节目组安排的CP营业，期间不得出现任何冷场、消极或抵触行为，否则将视为违约，赔偿金额三十万。

“就你这种在圈子里查无此人的小演员，能拿到这个资源算你运气好了。”林晚端起咖啡，语气轻蔑又刻薄，“别以为靠那点学院派的演技就能出头，现在的观众不爱看你那种孤高清冷的艺术家，他们爱看暧昧拉扯，爱看修罗场撕逼，更爱看你这种人设的人，为爱破防。”

她说的每个字都像细针，精准地刺向肖战最后的防线。

这是对他所有坚持和骄傲的彻底践踏。但一想到病床上母亲那张虚弱苍白的脸，那座名为“八万”的大山，瞬间就压垮了他所有的犹豫。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最终还是拿起笔，在合同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只要撑过这三个月，妈妈会康复，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

节目录制现场，工作人员利用迷离的灯光与干冰营造出了梦幻般的氛围。

十位精心打扮的嘉宾戴着特制的眼罩，安静地站在一条被称为“心动盲道”的白色长廊两端。

每个人手中都持有一朵会发出微弱光芒的荧光花，这是他们选择心动对象的唯一信物。

监控室内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总导演陈明紧盯着屏幕，对身旁的林晚低声确认道：“都安排好了？”

“放心。”林晚的目光锁定在其中的一个监控画面上，那个身形挺拔、气质卓绝的年轻人正是当红偶像王一博。

“王一博的数据已经和李茉锁定，系统后台的情感匹配值我让人强行调到了92％，等下音乐一响，务必让他第一个选李茉。这是我们和王一博的公司谈好的剧本，开场即王炸，热搜预定！”

陈明点点头，拿起对讲机下达指令：“李茉那边注意了，音乐响起后，主动向王一博的方向靠近，给他递花的信号。”

悠扬的音乐缓缓流淌，嘉宾们开始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相向而行。

肖战夹在人群中，有些心不在焉。他只想快点完成这个环节，随便把花递给离自己最近的人，然后找个角落安静待着。

反正对他来说，谁是他的CP都一样，不过是一场为期三个月的商业演出罢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与一个女孩擦肩而过时，左侧忽然刮来一阵疾风。一道身影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猛地扯下自己的眼罩，无视了节目拍摄的所有规则。

他精准地跨过两个人，径直冲到肖战面前。

王一博！

他眼底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亮光，嘴角却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他一把抓住肖战的手，将那朵象征着“第一眼心动”的荧光花，强势地塞进了他的手里。

“我选你！”他的声音清朗而坚定，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录制现场，“第一眼，我就认定是你！”

时间仿佛静止了三秒。

下一刻，现场导演的对讲机里传来林晚气急败坏的吼叫声：“这是怎么回事？”

同时，直播的弹幕瞬间如火山喷发。

“卧槽！王一博疯了？剧本不是他和李茉吗？”

“哈哈哈，战哥脸都绿了！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你要干什么’的表情！”

“这哥们儿可真会玩，导演组的脸都黑了，刺激！”

后台的单人采访间里，肖战揉着被王一博刚才冲撞得有些发僵的后颈，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无奈又好笑的表情。补光灯打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温和无害。

“我应该比你大七岁吧？”他对着镜头，像是在隔空对王一博说话，“你确定不是认错哥了？说真的，我家坚果都比你懂事。”

他的幽默自嘲瞬间化解了现场的尴尬，节目效果意外的好。

#肖战说王一博不如猫懂事#这个词条，在他还在采访期间就已经冲上了热搜榜首。

而另一间采访室里，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王一博没有看镜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手机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的像素不高，甚至有些模糊，背景是多年前一场大学辩论赛的后台。明亮的灯光下，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微微侧着身，低头整理着自己的领结，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眼神专注而明亮。

正是当年的肖战。

王一博的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那张年轻的脸，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着：“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夜深人静，一天的录制终于结束，嘉宾们各自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节目组安排的别墅休息。

肖战洗完澡，路过一楼的公共休息区，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他看到王一博一个人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没有开灯，窗外泳池的粼粼波光映在他身上，勾勒出一种与白日张扬截然不同的落寞剪影。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肖战不想惹麻烦，正准备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就在那一瞬，沙发上的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然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

王一博的目光像两道锐利的钉子，穿透昏暗的光线，死死地锁住肖战。

那一瞬间，肖战的心脏毫无预兆地一震。他感觉对方的眼神没有初遇的悸动与欣喜，反而翻涌着一种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思念，又像是久别重逢的痛楚，熟悉得令人心慌。

他几乎落荒而逃般地快步转身上了楼，将那道令人窒息的视线隔绝在身后。

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之后，王一博缓缓垂下眼，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屏幕的光照亮了他晦暗不明的脸，手机里赫然是一份整理得无比详尽的文档，标题为“肖战近五年公开行程追踪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