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

王一博抱着那个空了的甜瓷小碗，坐在床边，小脸上还残留着满足的红晕，舌尖似乎还萦绕着那清甜冰凉的滋味。他咂咂嘴，意犹未尽。

活阎王……亲手做的？

还……还挺好吃的？

不对不对！王一博猛地甩甩头，试图把脑子里那个荒谬的念头甩出去。

一碗甜水而已！肯定是糖衣炮弹！是为了麻痹他！让他放松警惕！好方便以后试药！

可是……那甜水真的好好吃啊……比娘亲给的蜜饯还要特别……

王一博内心天人交战，一边是根深蒂固的恐惧和戒备，一边是被美味甜食勾起的、一丝丝动摇的涟漪。

他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迷茫地望着窗外。

小福子和小禄子小心翼翼地进来收拾碗碟，看着自家少爷这副纠结的小模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奇。

少爷居然没哭没闹？还……还抱着空碗回味？看来那碗甜水威力不小！

“少爷……您……还好吧？”小福子试探着问。

王一博回过神，小脸一绷，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好什么好！我……我这是在思考！思考怎么对付那个活阎王！”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他……他除了做甜水，还……还干什么了？”

小禄子立刻机灵地接话：“回少爷，肖大人一大早就去药圃了！听药童说，在侍弄那些薄荷呢！可仔细了！”

药圃？薄荷？

王一博眼睛眨了眨。薄荷……不就是他早上吃的那个甜水里绿绿的东西吗？凉凉的，很清爽。

活阎王……在药圃里……侍弄薄荷？

他想象着肖战那张万年冰山脸，站在一片绿油油的草药中间，弯腰低头的样子……怎么想都觉得……有点……违和？

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像小猫爪子一样挠着他的心。他想去看看。

看看那个传说中青面獠牙、眼神杀人的活阎王，在药圃里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在配毒药？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王一博从床上跳下来，也顾不上什么害怕了，对着小福子和小禄子命令道：“走！我们去药圃看看！”

“啊？少爷！这……这不好吧？”小福子吓了一跳，“肖大人他……”

“怕什么！”王一博挺了挺小胸脯，努力给自己壮胆，“他……他又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吃人！再说了，我是他……他夫人！看看自家药圃怎么了！” 他努力把“夫人”两个字说得理直气壮，虽然耳根悄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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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圃

太医院后院的药圃，在晨光下生机勃勃。各种药草舒展着嫩叶，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草木香气。

王一博带着两个小厮，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溜到药圃边缘的一丛茂盛的忍冬藤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然后，他看到了肖战。

一身月白常服的肖战，正背对着他，半蹲在一片翠绿的薄荷丛前。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清瘦的背影。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异常柔和。

他修长的手指，正极其轻柔地拂过一片薄荷嫩叶，指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

他专注地看着那片叶子，眼神深邃而平静，没有平日里的冷冽，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

王一博：“……”

他呆住了。

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连呼吸都忘了。

这……这是那个活阎王？！

他……他看薄荷的眼神……怎么……怎么那么……那么……奇怪？！

没有杀气！没有冰冷！没有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腿软的压迫感！

只有一种……专注的、平和的、甚至……带着点珍视的温柔？

王一博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颠覆性的冲击！

他印象中那个面目狰狞、浑身毒气的煞神形象，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专注侍弄薄荷的、侧脸柔和的身影，冲击得七零八落！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一幕。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肖战。安静，专注，甚至……有点好看？

就在这时，肖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缓缓转过头来。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平静无波的深潭，精准地捕捉到了躲在忍冬藤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瞪得溜圆眼睛的王一博。

四目相对！

王一博：“！！！”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瞬间缩回了脑袋，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完了完了！被发现了！他会不会以为我在偷看他配毒药？！他会不会生气？！

王一博想也没想，转身拔腿就跑！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像阵小旋风似的，拽着小福子和小禄子就往回冲，留下忍冬藤在风中凌乱地摇晃。

肖战看着那丛剧烈晃动后归于平静的忍冬藤，以及远处那个落荒而逃、跌跌撞撞的纤细身影，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却清晰的笑意。

他缓缓站起身，指尖还残留着薄荷叶清凉的触感和……少年身上淡淡的、带着点甜味的馨香。

小兔子……来偷看？

是被甜水哄得胆子大了点？

还是……单纯好奇？

他低头，看着脚边那片被他拂过的薄荷嫩叶，在晨光下舒展着晶莹的脉络。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叶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看来……”他低声自语，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下次……得多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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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御书房内。

皇帝正津津有味地听着暗卫的“现场直播”，笑得前仰后合，龙椅都跟着吱呀作响。

“……然后王小少爷就躲在忍冬藤后面偷看，看得眼睛都直了！肖院判一回头，他吓得转身就跑，跑得那叫一个快！差点摔跤！哈哈哈！”暗卫难得地语气带上了一丝起伏。

皇帝拍着大腿狂笑：“哈哈哈！偷看被抓包！小祖宗这胆子是甜水喂大的吧？！肖冰块儿呢？什么反应？是不是脸都黑了？”

暗卫：“……并未。肖院判……似乎……笑了。”

皇帝：“噗——！笑了？！你确定？！肖冰块儿会笑？！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他该不会是在琢磨怎么用新配的毒药对付偷看的小兔子吧？！”

暗卫：“……属下不知。但肖院判看着王小少爷逃跑的方向，说了句‘下次得多做点’。”

皇帝：“……”

他愣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更惊天动地的笑声：“多做点？！多做甜水？！哈哈哈哈！肖战啊肖战！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闷骚呢？！追妻追得这么清新脱俗！用甜水开路！用薄荷勾魂！高！实在是高！”

皇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抹了抹眼角，意犹未尽地咂咂嘴：“不过暗一啊，你这描述……朕总觉得差点意思！光听你说，朕这心里痒痒的！不行不行！下次！下次再有这种精彩场面，你……”

皇帝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桌子，“你带朕一起去！朕要亲眼看看！看看肖冰块儿是怎么对着薄荷叶子‘温柔’的！看看小祖宗是怎么偷看被抓包、小脸通红的！那场面！肯定比你说得精彩一百倍！”

暗卫：“……”

他单膝跪地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裂痕。他的目光，极其隐晦地、飞快地扫过皇帝陛下那因为长期养尊处优而显得格外……圆润饱满的肚子，以及那身象征着无上威严的、但显然不太适合飞檐走壁的明黄龙袍。

暗卫的嘴角，极其细微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带……带陛下去太医院药圃……房顶……偷看？

这任务……是不是有点超纲了？

陛下您……确定您这身形……能悄无声息地趴在房顶上？不会把瓦片压塌吗？

皇帝显然没注意到暗卫那微妙的内心活动和抽搐的嘴角，他正沉浸在即将“亲临现场”吃瓜的兴奋中，摩拳擦掌，两眼放光：“就这么定了！下次！务必带上朕！朕要看看肖冰块儿这朵‘高岭之花’，是怎么被小娇妻拉下神坛的！哈哈哈！想想就刺激！”

暗卫默默地低下头，看着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面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生无可恋的脸。他第一次觉得，暗卫生涯……充满了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