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吱呀”的闷响，在秦淮河畔的喧嚣里划出一道突兀的轨迹。李莲花与方多病压低身形，借着沿岸垂柳的浓荫紧随其后，指尖各自扣着暗器与剑柄——前者掌心沁出薄汗，那中原忍者在凝香园展露的身手仍历历在目，后者则紧盯着马车后帘缝隙漏出的黑色衣角，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这马车走的是僻静路，不像是去码头或据点。”方多病凑到李莲花耳边，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路边紧闭门户的商铺，“南京城我来过几次，前面是夫子庙后街，多是囤货的货栈，夜里少有人走。”

李莲花点头，目光落在马车车轮溅起的泥点上：“车轮沾了河泥，却没带多少尘土，说明它之前停在秦淮河畔不久——那忍者从画舫出来就上了车，车里或许还有其他人。”话音刚落，马车忽然在一处挂着“王记货栈”木牌的院落前停下，门檐下的红灯笼被夜风晃得摇曳，映得门环上的铜绿泛着冷光。

中原忍者先跳下车，警惕地环顾四周，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待确认无人跟踪，他才掀起车帘，躬身迎出一个人——身着藏青色和服，发间插着银质樱花簪，正是此前在归墟路遗迹中见过的东瀛女忍者，她怀里抱着个与李莲花之前护住的婴儿有七分相似的襁褓，脸上覆着半块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睛。

“是替身！”方多病猛地攥紧拳头，低声惊呼，“他们想用假婴儿引我们上钩？”

李莲花眼神一沉，指尖捏着的石子微微泛白：“不止。你看那女忍者怀里的襁褓，边角绣着伊藤信长的家纹，她要带这假婴儿去的地方，恐怕才是真正的火药库后手。”他话音未落，就见货栈大门“吱呀”打开，两个穿着中原布衣、却留着东瀛发髻的武士抬着个铁箱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马车后座，铁箱碰撞时发出“哐当”的声响，似是装满了铁器。

待众人重新上车，马车再次启动，朝着夫子庙西侧的秦淮河支流驶去。李莲花与方多病对视一眼，默契地加快脚步，借着货栈间的窄巷穿梭，始终与马车保持着两丈距离——前者深知东瀛人惯用陷阱，每一步都踩在阴影处，后者则拔出腰间短刀，刀刃映着灯笼光，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行至一处石桥下，马车忽然停下。中原忍者跳下车，掀开桥洞下一块刻着樱花纹的石板，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口。女忍者抱着假婴儿率先走入，两个武士抬着铁箱紧随其后，中原忍者则留在最后，从怀里掏出个铜哨，吹了一声极细的哨音——片刻后，三只黑色的乌鸦从暗处飞来，落在他肩头，他从怀里掏出碎肉喂给乌鸦，随后才钻入暗道，将石板重新盖好。

“是哨鸽的替代品，用来传递消息的。”李莲花走到石桥边，指尖拂过石板边缘的泥土，“这暗道口刚被翻动过，泥土还没干透，我们得尽快跟进去，免得他们布置陷阱。”

方多病点头，将短刀插回腰间，双手扣住石板边缘：“我来搬，你先下去。”他运力于臂，石板“哼”地一声被掀起，一股潮湿的霉味从暗道口涌出，夹杂着淡淡的硫磺味。李莲花点亮火折子，朝下望去——暗道内铺着木板，延伸向黑暗深处，木板上留有新鲜的脚印。

“小心脚下，木板可能有松动。”李莲花率先跳入暗道，火折子的光映出两侧墙壁上的火把支架，显然这里常有人走动。方多病紧随其后，刚站稳脚步，就听到远处传来“咔嗒”的机关声，他急忙拉住李莲花的衣袖：“有机关！”

李莲花迅速吹灭火折子，暗道内瞬间陷入漆黑。两人屏住呼吸，只听“咻咻”的箭矢破空声从前方传来，钉在身后的木板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待箭矢声停，李莲花重新点亮火折子，只见前方十米处的木板上布满了箭孔，而墙壁上的暗格还在缓缓闭合。

“是踏弩机关，按脚印触发的。”李莲花蹲下身，看着木板上的脚印，“他们故意留下脚印引我们触发机关，前面的路得更小心。”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针，顺着木板缝隙探下去，果然触到了一根细 wire——轻轻一拉，远处又传来“咔嗒”声，这次却没有箭矢射出，只有一块石板从头顶落下，砸在前方的木板上，将木板砸得粉碎，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洞。

方多病倒吸一口凉气：“还好没踩上去，这要是掉下去，骨头都得摔碎。”

李莲花站起身，目光投向暗道深处：“他们知道我们在跟踪，故意用机关拖延时间。伊藤信长应该已经在秦淮河底的火药库了，我们得绕开机关，尽快赶到。”他沿着暗道墙壁摸索，指尖忽然触到一块凸起的砖块，按下去后，墙壁“轰隆”一声向一侧移动，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内没有脚印，只有淡淡的硫磺味越来越浓。

“这是密道的备用通道，应该是师兄当年追查时发现的。”李莲花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随即又变得坚定，“走，我们从这里过去，直接到火药库的核心区域。”

两人钻入备用通道，通道内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上布满了青苔，湿滑难行。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忽然出现微光，伴随着“咕嘟咕嘟”的水声——待走出通道，两人赫然发现自己站在一处石室中，石室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火把，照亮了中央的巨大铁笼，铁笼内关押着十几个被绑住手脚的中原百姓，每个人嘴里都塞着布条，眼中满是恐惧。

而石室的另一侧，秦淮河底的河水透过石缝渗进来，形成一片浅滩，浅滩上摆放着数十个黑色的火药桶，桶身上印着樱花纹，旁边还放着一个青铜制的引信装置，伊藤信长正站在装置前，身着黑色战甲，手里拿着个罗盘，似乎在调整引信的时间。

“伊藤信长！”方多病怒喝一声，拔出短刀就要冲上去，却被李莲花拉住。

李莲花摇了摇头，压低声音：“他身边有三个武士，都是东瀛的上忍，硬拼我们讨不到好处，而且铁笼里的百姓还在他手里。”他目光扫过石室，忽然注意到火药桶旁的水道——水道宽约三尺，连接着秦淮河，水面上漂浮着几个木筏，“我们可以从水道绕到他身后，先毁掉引信装置，再救百姓。”

方多病点头，跟着李莲花悄悄走向水道。两人刚踏入水中，就听到伊藤信长的声音响起，带着冰冷的笑意：“既然来了，就不必躲躲藏藏了，李莲花、方多病。”

李莲花与方多病对视一眼，索性从水道中走出，前者握紧流云剑，剑鞘上的纹路在火光下泛着微光，后者则将短刀横在身前，警惕地盯着那三个上忍。

伊藤信长转过身，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们要明天才会找到这里，没想到这么快。不过也好，省得我多等——你们看，这些百姓都是南京城的商户，只要我点燃引信，不仅秦淮河底的火药会爆炸，整个南京城的龙脉都会被震断，到时候江南就会变成一片废墟，中原的防线也会不攻自破。”

“你敢！”方多病怒喝，“中原武林绝不会让你得逞！”

伊藤信长嗤笑一声，抬手示意一个上忍去点燃引信：“你们以为还有机会？赵无极已经带着我的人去偷袭武当，那婴儿很快就会落入我的手中，归墟路的秘密也会被我解开。等我掌控了中原的龙脉，整个天下都会是东瀛的！”

李莲花眼神一冷，流云剑“噌”地出鞘，剑刃映着火光，泛着凛冽的寒光：“师兄的仇，中原百姓的命，今天我都会一并讨回来。伊藤信长，你的野心，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