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安站在机场VIP通道口，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耳边只剩下那句冰冷的录音留言，和忙音切断后死寂的嗡鸣。

“顾总？”特助小心翼翼地上前，觑着他的脸色，大气不敢出。

顾瑾安猛地回神，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的风暴。他一把夺过助理手中的备用手机，再次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机械的女声重复着，像最锋利的针，一下下扎进他的神经。

“打给公司！现在！立刻！”他低吼，声音因压抑的恐慌而沙哑。

特助手忙脚乱地联系总裁办的其他秘书。电话很快接通，开了免提。

“顾总？您落地了？”接电话的是秘书小林，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江挽呢？”顾瑾安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核心。

“江…江秘书她…”小林支支吾吾，“她今天没来上班，我们…我们收到了她提交给人事部的电子辞呈…”

辞呈？！

这两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顾瑾安心上。他以为那通留言只是她生气下的冲动，是她又一次拒绝他的方式，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走了？走得如此决绝！

“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远处零星几个旅客侧目。

“就…就在昨天下午，处理完巴黎那边的新闻之后…”小林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收拾了私人物品，很快就离开了。我们尝试联系她，但手机一直关机…”

顾瑾安掐断了通话，胸口剧烈起伏。他想起昨天在巴黎，沈薇突然出现在他下榻的酒店餐厅，笑意盈盈地说偶遇，又说合作案有些细节想私下聊聊。他顾及沈氏的面子，没有立刻离开，却没想到会被蹲守的记者拍到那样暧昧的角度。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这事绝不能让江挽知道，得立刻压下去。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亲自联系她解释，她就已雷厉风行地处理完一切，然后……抽身离去。

她不是不在乎，她是太在乎，所以选择用最彻底的方式，将他从她的世界里剥离。

“回公司！”顾瑾安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助理和保镖们慌忙跟上。

劳斯莱斯幻影一路疾驰，车厢内气压低得骇人。顾瑾安一遍遍拨打江挽的电话，回应他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的关机提示。他烦躁地扯开领带，第一次感到一种失控的恐慌。那个永远在他一回头就能看到的位置，那个为他处理好一切纷扰的女人，不见了。

抵达顾氏大厦，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

秘书处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凝滞。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低着头假装忙碌，眼角余光却都偷偷瞥向那个浑身散发着骇人寒气的男人。

顾瑾安径直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里面一切如常，整洁，冰冷，奢华，却空荡荡的。属于江挽的气息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冷香，但那个会在他办公时安静坐在外间、会在他需要时第一时间出现的身影，消失了。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办公位。桌面上干净得反光，常用的那支万宝龙钢笔不见了，电脑屏幕暗着，椅子推得整齐。只有一盆她养了很久的绿萝还留在角落，叶片蔫蔫的，像是也感知到了主人的离去。

他走到她的位置前，手指划过光洁的桌面，触感冰凉。他猛地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她清理得无比彻底，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个人痕迹，仿佛她在这里工作的三年，只是一场幻影。

“顾总…”人事总监接到消息，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这是江秘书…江挽提交的电子辞呈和书面辞呈。”他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文件。

顾瑾安一把夺过。

辞呈格式标准，措辞严谨官方，感谢公司培养，陈述个人原因请辞，希望批准。落款处，是她娟秀却有力的签名，日期是昨天。

而在辞呈上面，压着他送给她的那支定制万宝龙钢笔。冰凉的金属笔身，像是对他无声的嘲讽。

“个人原因？”顾瑾安盯着那四个字，眸色猩红，“她所谓的个人原因，是什么？！”

人事总监吓得一哆嗦：“江秘书没说…只是按照流程提交了辞职信，交接工作似乎…似乎提前就整理好了电子文档发给了相关同事…”

她早就准备好了！或许就在他一次次求婚，她一次次拒绝的时候；或许就在他以为细水长流终能打动她的时候；或许就在他飞往巴黎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抽身离开的准备！

而那场该死的绯闻，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给了她一个决绝离开的完美借口。

“出去。”顾瑾安的声音低哑得可怕。

人事总监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顾瑾安一个人。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却第一次感到一种彻骨的茫然和无措。

他想起她拒绝他时的眼神，清醒，克制，甚至带着一丝他从未读懂过的…悲哀。她说：“顾总，豪门情深戏码不适合我们。”

她说：“我在乎。”

她不是不相信他的感情，她是不相信围绕着他的一切，不相信豪门背后的算计与薄情，不相信他们之间能有未来。

而他，却愚蠢地以为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是沈薇。

他猛地按掉电话，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怒意。如果不是她…

不，归根到底，是他自己。是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是他让她始终觉得，她只是他世界里一个可以随时被取代、随时会因为“麻烦”而被牺牲的秘书。

细水长流？他以为的温情脉脉，于她而言，或许是刀刃上行走的煎熬。

顾瑾安握紧了手中的辞呈，纸张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江挽，你想走？

不可能。

无论你躲到哪里，上天入地，我也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拒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