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基地的走廊铺着浅灰色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肖战站在化妆间门口，对着穿衣镜最后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

是件很简单的白色棉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他特意选了这个款式，因为昨晚在王一博的机场图里，看到他穿了件几乎一模一样的。

深吸一口气，推开虚掩的门。

化妆间里很安静，只有吹风机低低的嗡鸣。王一博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对着门口，黑色的发尾还带着湿意，显然刚洗完澡。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在白衬衫的后背投下斑驳的光影。

肖战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太像了。

像极了前世某个收工的午后，他在休息室门口看到的那个背影。也是这样一件白衬衫，也是这样安静地坐着，手里转着一支黑色的笔。

“有事？”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肖战的思绪。王一博转过身，手里还拿着一本摩托车赛事的杂志，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肖战迅速收敛好情绪，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腼腆笑容，像个第一次见到偶像的新人：“一博老师，您好，我是肖战，接下来要和您一起录《夏日星运会》。”

王一博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两秒，准确地说，是在他的衬衫上停顿了两秒。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快得像错觉。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生的压迫感。

肖战心里暗自冷笑。还是这副冷淡的样子，好像谁都入不了他的眼。前世他就是被这副模样骗了，以为对方真的对自己毫无在意，直到死后才明白，那不过是最精致的伪装。

“我…… 我有点事想请教您。” 肖战往前走了两步，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紧张些，手里紧紧攥着那份被翻得有些皱的流程表，“看流程里有摩托车绕桩环节，我从来没骑过摩托车，不知道该怎么保持平衡，您能不能……”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王一博打断了。

“你怕摔？”

王一博放下杂志，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但肖战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似乎比刚才集中了些。

“有…… 有点。” 肖战低下头，假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从小平衡感就不好，怕到时候拖您后腿。”

空气安静了几秒，肖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他在赌，赌王一博不会拒绝一个 “后辈” 的请教，赌他骨子里那点不易察觉的好胜心 —— 毕竟，没人愿意和一个拖后腿的队友合作。

“等下彩排。”

王一博终于开口，语气还是淡淡的，却让肖战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对方的目光。那双眼睛很亮，像淬了冰的星星，却又在最深处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

“啊？” 肖战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下彩排，我带你走两圈。” 王一博重复了一遍，站起身时，白衬衫的衣角轻轻扫过椅子扶手，“现在先去换训练服。”

说完，他转身走向更衣室，留给肖战一个挺拔的背影。白衬衫的后颈处有一道浅浅的折痕，和肖战记忆里某个画面重合 —— 那天他落水后被救上岸，迷迷糊糊中看到王一博蹲在他身边，白衬衫的后颈处，也有这样一道折痕。

肖战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王一博的声音传出来，“再不去换衣服，等下就要迟到了。”

“哦，好！” 肖战回过神，慌忙应着，转身往自己的化妆台跑。经过镜子时，他看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白，眼底的寒意几乎要藏不住。

不行，不能慌。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笑容。不管王一博是真的忘了，还是在装蒜，他都不会再重蹈覆辙。

换好训练服出来时，王一博已经在门口等了。他换了件黑色的短袖，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的运动手表，表盘上还沾着点水渍。

“走吧。” 他言简意赅，率先往训练场走去。

肖战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两人交错的影子。

到了训练场，工作人员正在调试摩托车。王一博径直走到一辆蓝色的摩托车旁，跨上去试了试刹车，动作熟练得像呼吸一样自然。

“过来。” 他朝肖战招手。

肖战走过去，看着那辆看起来就很有力量的摩托车，心里有些发怵。前世他也坐过王一博的摩托车，在某个收工的深夜，对方说 “顺路” 送他回家。那时的风很大，吹得他睁不开眼，只能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角。

“上来。” 王一博拍了拍后座。

肖战犹豫了一下，还是跨了上去。座椅有些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前面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带着一种熟悉的暖意。

“抓好了。” 王一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头盔的闷响。

摩托车发动的瞬间，肖战下意识地抓住了王一博的腰。指尖触到紧实的肌肉，他的脸瞬间红了。

王一博似乎也僵了一下，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依旧什么也没说。

摩托车缓缓驶离起点，在赛道上平稳地行驶着。风从耳边吹过，带着青草的味道。肖战低着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在地面上移动，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如果没有那些算计，没有那些误会，他们会不会……

“身体放松。” 王一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别绷那么紧，不然容易摔。”

“哦。” 肖战应着，慢慢放松了身体，却还是不敢松开抓着对方的手。

摩托车在赛道上绕了两圈，王一博开始讲解绕桩的技巧：“转弯的时候身体要往内侧倾斜，重心压低，眼睛看前面的桩，别盯着地面。”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肖战认真地听着，心里却在想，前世他是不是也这样，耐心地教过自己什么？

回到起点，王一博停下车：“下来试试。”

肖战点点头，笨拙地从摩托车上下来，腿有些发软。王一博看着他，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丢给了他。

是一颗柠檬味的薄荷糖，用透明的糖纸包着，在阳光下闪着光。

“含着，缓解紧张。” 王一博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肖战捏着那颗糖，指尖微微颤抖。糖纸的触感，糖的味道，甚至是对方丢过来的姿势，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他抬起头，看向王一博。对方已经摘下了头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眼底是一片清澈的坦然，看不出任何伪装。

肖战剥开糖纸，把薄荷糖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带着一丝微酸的甜，像极了前世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短暂的温暖。

他看着王一博跨上摩托车，准备再示范一次，突然开口问道：“一博老师，你很喜欢吃这个糖吗？”

王一博的动作顿了一下，回过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还好，随手买的。”

肖战笑了笑，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