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温度
娱乐头条的影响力超乎想象。
苏婉清晨下楼时,发现佣人们的眼神多了几分真实的敬意,早餐桌上甚至贴心地摆上了一小碟她随口提过喜欢的蓝莓酱。
林叔递上今日的财经版和娱乐版报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夫人,媒体总是喜欢夸大其词,但这次报道的方向对先生和集团的声誉都很有利。”
财经版冷静地分析了霍氏集团股价因总裁“婚姻稳定”而小幅上涨的趋势,娱乐版则大幅刊登了那张模糊却难掩温馨的照片——她扶着微醺的霍展霆,他半靠在她肩上,神情是罕见的放松。
标题写着:“冰山总裁为爱融化,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苏婉指尖抚过报纸上霍展霆的侧影,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这虚假的繁荣,竟让她生出几分不该有的贪恋。
霍展霆下楼时已恢复了一贯的冷峻模样,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仿佛昨夜那个脆弱失态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报纸,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没说什么。用餐时,他忽然开口:“今天有什么安排?”
苏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看看资料,练习一下钢琴。”那是白薇薇擅长的。
“下午空出来,”他语气平淡,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
下午三点,霍展霆的座驾准时停在别墅门口。车子一路驶向江城知名的商业区,最终停在了一家高定服装店前。
“霍先生,霍太太,欢迎光临。”店长亲自迎出来,笑容殷勤。
苏婉不明所以地被霍展霆带进店内。店员们推出一排精美礼服,全是当季最新款。
“试试。”霍展霆示意,“明晚程煜的画展庆功宴,你需要一件战袍。”
苏婉的心猛地一沉。还要去见程煜?在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面前,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一定要去吗?”她小声问。
霍展霆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来:“你怕他?”
“...有点。”
他忽然俯身靠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就让他怕你。现在,你是霍展霆的夫人,记住你的身份。”
他的气息拂过耳际,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苏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最终她选了一条黛青色长裙,款式简约优雅,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沉静。走出试衣间时,她看到霍展霆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就这件。”他声音低沉,对店长吩咐,“腰线这里再收一点,她太瘦了。”
店长连忙记下。苏婉怔怔地看着镜中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他正透过镜子审视着她,目光专注得像是在打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那一刻,她错觉他看的不是白薇薇的影子,而是她苏婉本人。
次日夜晚,程煜的画展庆功宴冠盖云集。
苏婉挽着霍展霆的手臂步入会场,黛青色长裙曳地,颈间的栀子花项链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羡慕,有嫉妒,也有审视。
程煜很快迎了上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霍先生,霍太太,赏光莅临,真是蓬荜生辉。”
霍展霆淡漠地与他握手:“程先生的画展成功,恭喜。”
“还得感谢霍先生慷慨解囊,那幅《离别》可是为晚会增色不少。”程煜话中有话,目光转向苏婉,“霍太太觉得那幅画如何?我总觉得画中人的背影,与你有几分神似。”
苏婉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程先生说笑了。我只是觉得画中的离别情绪很动人,想必画家是倾注了真情实感的。”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作品本身,程煜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霍太太果然懂艺术。说起来,薇薇在法国时也常去画室,我们曾聊过很多次...”
“内人最近身体不适,医生嘱咐需要静养,不太适合回忆往昔。”霍展霆突然打断,手臂自然地环住苏婉的腰,语气亲昵却带着警告,“是吧,亲爱的?”
苏婉顺势靠向他,做出柔弱的姿态:“是啊,有些头晕。”
程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终于笑了笑:“那就不打扰二位了,请自便。”
走出几步远,霍展霆低头在她耳边冷声道:“演技有进步。”
“跟你学的。”苏婉轻声回应,心里却因为他刚才维护的姿态而泛起一丝暖意。
整晚,霍展霆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巧妙地挡掉了所有可能的试探。他时而俯身与她耳语,时而为她取餐递水,扮演着一个无微不至的完美丈夫。
苏婉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开始享受这种被呵护的感觉——即使明知是戏。
宴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突然宣布:“接下来是慈善拍卖环节,第一件拍品是由霍展霆先生捐赠的,白薇薇女士生前最珍爱的栀子花胸针!”
苏婉猛地转头看向霍展霆,只见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台下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白薇薇“去世”了?这是霍家为她的离开编造的故事吗?
聚光灯打在那枚精致的胸针上,银质栀子花瓣上镶着细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起拍价五十万!”
程煜第一个举牌:“一百万。”
霍展霆的手猛然收紧,捏得苏婉生疼。她看到他眼底翻涌着怒火和痛楚,那是对白薇薇旧物的不舍吗?
“两百万。”霍展霆冷声加价。
“三百万。”程煜毫不退让。
价格一路飙升,全场哗然。所有人都看出这两个男人在较劲,为了一个“已故”女子的遗物。
当价格叫到八百万时,霍展霆还要举牌,苏婉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别拍了,”她轻声劝道,“太贵重了,薇薇姐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看到您这样破费。”
她的声音通过别在衣领的麦克风轻轻传遍会场,温柔而恳切。霍展霆怔住了,看向她的眼神复杂难辨。
程煜也放下了号牌,若有所思地看着苏婉。
最终,胸针以八百万的天价被程煜拍下。他上台接过胸针,却突然转向台下:
“感谢霍先生割爱。薇薇若在天有灵,看到您如今有了新的幸福,一定会欣慰的。”他目光转向苏婉,意味深长地补充,“霍太太真是善解人意。”
回程的车上,气氛降至冰点。
霍展霆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侧脸线条紧绷。
“对不起,”苏婉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不该阻止你竞拍...”
“你为什么那么做?”他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
“那个价格太离谱了,而且...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很痛苦。”她轻声说,“我不想看你为难自己。”
霍展霆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刀:“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苏婉被他的怒气吓到,瑟缩了一下:“我只是...”
“记住你的身份,苏婉。”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你只是个替身,没资格过问我的事,更没资格动薇薇的东西!”
这话像一把匕首,精准地刺入苏婉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她脸色瞬间苍白,紧紧咬住下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对不起,霍先生。”她垂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会再越界了。”
车厢内陷入死寂。霍展霆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别开视线。
回到别墅,苏婉径直上楼,关上卧室门后才允许眼泪滑落。她滑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无声哭泣。
为什么这么难过?明明一开始就知道这只是交易,明明警告过自己不要入戏太深...
夜深了,她躺在床上无法入睡。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口良久,最终没有进来。
第二天清晨,苏婉起床时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丝绒盒子。她疑惑地打开,里面竟是那枚栀子花胸针。
附着一张便签,上面是霍展霆凌厉的字迹:
“物归原主。”
苏婉拿着那枚胸针,心中五味杂陈。他最终还是从程煜那里要回了它,却把它给了她这个“替身”。
下楼时,霍展霆正在用早餐。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谢谢你的胸针,”苏婉轻声说,“但它太珍贵了,还是应该由你保管。”
霍展霆头也不抬:“给你就收着。”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许久,他忽然开口:“昨晚...”
就在这时,林叔匆匆进来:“先生,程煜先生来了,说要见夫人。”
霍展霆的脸色瞬间沉下:“他来干什么?”
“说是来送画展的纪念册,顺便...”林叔犹豫了一下,“向夫人道个歉。”
苏婉的心提了起来。霍展霆眯起眼睛,半晌才冷冷道:“让他进来。”
程煜走进来时依然风度翩翩,手里拿着一本精美的画册。他的目光在苏婉身上停留片刻,才转向霍展霆:
“霍先生,我是来为昨晚的失礼向霍太太道歉的。”他语气诚恳,“另外,这份纪念册上有所有展品的详细介绍,我想霍太太可能会感兴趣。”
霍展霆面无表情:“内人对艺术兴趣不大。”
“是吗?”程煜推了推眼镜,“可我昨晚与霍太太交谈,觉得她很有见解呢。”他转向苏婉,微微一笑,“特别是对《离别》那幅画的解读,很独到。”
苏婉的心跳加速,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程先生过奖了,我只是随口说说。”
程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霍太太不必谦虚。说起来,您的声音和薇薇真的很像,刚才在门外听到时,我差点以为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霍展霆突然起身,挡在苏婉面前:“程先生的心意我们收到了,但内人需要休息,不送。”
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程煜也不恼,彬彬有礼地告辞离开。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苏婉一眼,那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霍展霆转身盯着苏婉,目光复杂:“你和他还聊了《离别》?”
“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苏婉心虚地解释。
他忽然伸手抬起她的脸,强迫她与他对视:“苏婉,你最好记住,这场戏演砸了,付出代价的不止我一个人。”
他的指尖冰凉,眼神深处却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她轻声承诺。
霍展霆凝视她良久,忽然叹了口气,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下颌:“有时候,你真不像个替身。”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苏婉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她怔怔地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刚才被他触碰的地方。
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度,灼热得让人心慌。
而窗外,一个隐蔽的镜头再次捕捉到了这一幕——霍展霆温柔抚摸妻子脸庞的瞬间。
第二天,又一张“恩爱夫妻”的照片登上头条。
苏婉看着报纸,心里一片混乱。
这场戏,她似乎越演越投入了。
而霍展霆,是否也偶尔会有瞬间的恍惚?
她不敢深想,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枚栀子花胸针,冰凉的金属逐渐被掌心捂热。
就像她逐渐被捂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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