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一章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连城市最喧嚣的脉络也仿佛沉沉睡去。
别墅主卧的门锁传来极轻的“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傅瑾舟放轻脚步走进来，身上带着夜露的微凉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烟味，还有极淡的、不属于这里的香水尾调。
乔薇面对着门的方向侧卧着，呼吸匀长，眼睫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像是早已陷入深沉的睡眠。
傅瑾舟在床边站了片刻，阴影将乔薇完全笼罩。他俯身，替她掖了掖丝绒被角，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甚至带着一点程序化的确认意味——确认所有物是否安好，是否待在它应该在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走向浴室。
几乎是浴室门合上的瞬间，床上那双闭着的眼睛睁了开来。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她静静地听着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然后慢慢坐起身。丝绸睡裙的吊带滑落肩头，露出小片白皙的皮肤，有些凉。她拉好带子，目光落在窗外浓稠的夜色里，没什么情绪。
三年了。
她住进这栋昂贵笼子的第一千多个夜晚。
记得签下那份协议的那天，窗外下着瓢泼大雨。傅瑾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夹着那支她后来无比熟悉的万宝龙钢笔，声音比窗外的秋雨更冷。
“乔薇，”他叫她的名字，字正腔圆，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你要清楚，我买的是你的听话，不是你的心。”
那时的她，刚刚经历人生最彻骨的寒冬——父亲跳楼，巨额债务，母亲躺在医院等着救命的钱，追债的人无所不用其极。她走投无路，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抓住他递来的协议。
她记得自己当时努力挺直了脊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让声音不至于颤抖：“我明白，傅先生。”
这三年来，她将这条准则履行得淋漓尽致。
他喜欢她安静，她便从不多说一个字。他需要她出现，她永远是恰到好处的装饰品，笑容的弧度都经过精确测量。他给予优渥的物质，她坦然接受，从不表现出过分欣喜或推辞。他偶尔过来，带着不同的气息，她从不询问，更不流露任何情绪，只在他需要时提供一具温顺柔软的身体。
她是他最完美的商品，物超所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