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睫毛颤动,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我紧绷的神经!
他……没睡?!
或者说……他醒了?!
他看到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我僵在原地,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轰鸣!
袖袋深处,那块幽泉令和那封染血的密信,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灼痛!完了!全完了!这疯子要是知道我趁他昏迷偷走了密信……
我死死盯着龚俊紧闭的眼睑,试图从那细微的颤动中捕捉更多的信息。是昏迷中的无意识抽搐?还是……他早已醒来,冷眼旁观我的一举一动?
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床沿上。内室死寂一片,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他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时间被拉得无限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猜疑逼疯时——
“水……”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浓重干涩和痛苦的嘶哑声音,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
不是质问!不是揭穿!是……要水?
我猛地回过神,心脏依旧在狂跳,但那股濒临爆炸的恐惧感稍微退去了一丝。他……可能真的只是刚醒?或者还在半昏迷状态?
“水……” 他又含糊地重复了一遍,眉头痛苦地蹙起,眼睑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睁开,却力不从心。
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用还能活动的左手,飞快地拿起矮几上温着的青瓷水杯。指尖依旧带着细微的颤抖。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水来了。”
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肩胛下恐怖的伤口,将杯沿凑近他的唇。这一次,他配合地微微张开嘴,贪婪地吞咽着温水。水流滋润了他干裂的唇瓣,也似乎让他恢复了一点力气。
喂完水,他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呼吸也稍微顺畅了些。那双紧闭的眼睑,终于极其缓慢地、带着千钧重负般,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烛光似乎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此刻不再冰冷锐利,而是蒙着一层浓重的疲惫、痛楚和……一种近乎迷茫的混沌。视线有些涣散,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聚焦,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的眼神里,没有我想象中的暴怒、质问、或者冰冷的杀意。只有一片深沉的、如同古井般毫无波澜的疲惫,以及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审视?仿佛在确认眼前的人是谁,又仿佛在透过我的眼睛,审视我灵魂深处藏匿的秘密。
那目光,平静得令人心头发毛。
“张……哲瀚?” 他极其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像砂纸摩擦过粗粝的石面,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
“……是我。” 我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右手腕依旧被他那只冰凉的手死死攥着,像一道冰冷的枷锁,提醒着我此刻的处境和袖袋里那致命的秘密。
他看着我,眼神里的混沌似乎褪去了一些,疲惫的审视中,渐渐浮起一丝……了然?仿佛我所有的紧张、僵硬、和那极力掩饰的心虚,在他这双洞悉人心的眼眸前都无所遁形。
他没有追问密信,没有质问幽泉令。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费力地,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落向……他自己那只紧攥着我手腕的手。
他的目光在那只苍白、冰凉、骨节分明的手上停留了几秒。那只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指甲甚至在我腕上留下了深深的红痕。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不是松开。
而是……更加收紧了!
力道甚至比之前更大了一分!仿佛用尽了此刻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
“呃!” 猝不及防的剧痛让我忍不住闷哼出声!腕骨像是要被捏碎!
他抬起眼睑,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再次对上我的视线。这一次,里面不再有迷茫,只有一片深沉的、不容置疑的、带着浓重警告意味的冰冷!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你跑不掉。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这疯子!他果然知道!他知道我偷了密信!他这是在警告我!用这种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
屈辱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翻涌!我猛地想要抽回手!
“别……” 他嘶哑地吐出一个字,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呛咳!身体因咳嗽而痛苦地弓起,牵扯到肩胛下的伤口,让他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冷汗!那只攥着我的手,却依旧如同铁钳,纹丝不动!仿佛那剧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更深的执拗!
“国师大人!不可激动!” 院判听到动静,立刻掀开帘幕冲了进来,看到龚俊痛苦呛咳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
龚俊强忍着咳嗽,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极其虚弱却又无比坚决地挥了挥,示意院判出去。
院判看看他,又看看被他攥着手腕、脸色铁青的我,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躬身退了出去。
内室再次只剩下我们两人。
呛咳终于平息,龚俊疲惫地靠在软枕上,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痛楚。他闭着眼,似乎在积攒力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睁开眼,那双寒眸里的痛苦和虚弱被强行压下,重新凝聚起一丝属于龚俊的、冰冷的锐利,直直地刺向我。
“密道……证物……” 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食盒盖……香囊……还有……”
他顿了顿,那双寒眸如同冰锥般,死死钉在我的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
“那封……密信。”
来了!
我心头猛地一沉!袖袋里的信笺和幽泉令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他果然知道!而且直接点明了!
“什么密信?” 我强迫自己冷静,迎上他那穿透人心的目光,声音尽量平稳,“下官只看到食盒盖和香囊,并未见什么密信。国师大人莫不是毒气侵扰,记忆有误?”
“呵……” 龚俊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冰冷的、带着浓浓嘲弄意味的轻笑。这笑声牵动了他的伤口,让他眉头再次痛苦地蹙起,但他毫不在意,那双眼睛里的锐利和洞察反而更盛。
“张哲瀚,” 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在本座面前……装傻……毫无意义。”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我紧绷的身体,最终落在我紧贴着床沿、藏匿着袖袋的那一侧身体。那眼神,仿佛能穿透衣料,看到里面那封染血的密信。
“信……” 他极其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在……你……身上。”
不是疑问,是陈述!
一股寒意瞬间将我笼罩!这疯子!他的洞察力简直可怕!在他面前,我所有的掩饰都像是透明的!
“你想怎样?” 我放弃了徒劳的否认,声音沉了下来,带着破罐破摔的冷硬,“告发我?还是现在就叫紫微卫进来把我拿下?” 我反手按住了袖袋里的蛰鳞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告发你?” 龚俊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讽刺的弧度,“本座……若想让你死……你活不到……现在……”
他喘息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力气,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牢牢锁住我,里面的情绪复杂难辨,有冰冷的审视,有洞悉一切的嘲弄,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深渊般的疲惫和……合作?
“信……在你手……更好。” 他嘶哑地说出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更好?什么意思?
我警惕地盯着他,等待下文。
“二皇子……不过是……马前卒……” 龚俊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冰冷,“‘幽泉’……才是……心腹大患……”
幽泉!他果然知道这个名字!
“那封密信……指向……‘主上’……” 他看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但……线索……太少……不足以……连根拔起……”
“所以?” 我心头微动,似乎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所以……” 龚俊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剧痛,那双寒眸里翻涌起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和一种冰冷的算计,“信……在你手……‘幽泉’……必会……找上你……”
他盯着我,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凌,砸进我的耳膜:
“张哲瀚……与本座……同舟共济……如何?”
同舟共济?
我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这个脸色惨白、气息奄奄、却依旧散发着恐怖掌控欲的男人。
他让我拿着这封要命的密信,当诱饵?!吸引那个神秘恐怖的“幽泉”组织来找我?!而他,则藏在暗处,等着收网?!
这疯子!他是在拿我的命当棋子!在他重伤濒死的时候,还不忘给我挖坑?!
愤怒和荒谬感如同火山般在胸腔里爆发!我恨不得立刻抽出蛰鳞剑,一剑捅穿他!
“龚俊!” 我咬牙切齿,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你他妈……”
“你……别无选择……” 龚俊打断我,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那只紧攥着我手腕的手,冰凉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带着警告意味地摩挲了一下我腕骨内侧跳动的脉搏,仿佛在提醒我,我的命脉此刻正被他攥在掌心。
“信……在你手……‘幽泉’……不会放过你……” 他喘息着,眼神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与本座……合作……是你……唯一的……生路……”
他顿了顿,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翻涌起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冰冷算计、偏执疯狂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契约般的笃定:
“别忘了……双星……合璧……”
两个人合作期间是否会擦出更多爱(恨)火花呢?敬请期待后续内容——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