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行李备好了。”张寒屿清点完最后一箱行李后，向程煜汇报。

“公司那边该转接的转接好了吧？”程煜点着烟，深吸一口。

“非常顺利。”

程煜微微点头，起身站在客厅的落地窗旁，Y国的夜景一览无余，窗外繁华街市，车水马龙，城外远处连绵的山若隐若现，这个他待了六年的城市，如今说走就走，却有些不舍。

烟雾在微弱的灯光下起舞，抽完最后一根烟，程煜转身抓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出发。”

五个小时后，飞机稳稳落地。

回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六年前那些往事不受控制地在他脑中闪过，转瞬即逝。

六年前——

“如果你非要跟这小子在一起，行，滚出国！我老脸丢不起这人！”程旭涛指着程煜破口大骂。

“滚就滚！”程煜说完拉着高奕铭的手离开了这个曾经温暖和谐的家。

只听见身后程旭涛用力把玻璃杯砸碎的声音，夹杂着母亲坐在沙发上的哽咽声

高奕铭是程煜的高中同学，两人从高中开始恋爱，谈到大四那年，被他爸给发现了。

程旭涛死都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喜欢男人。他试图用各种方法将两人分开，却都以失败告终。

那时的程煜大学刚毕业，带着高奕铭只身前往Y国，在舅舅的帮扶下开始创业，那时的程煜年轻气盛，对未来充满希望，对他来说，高奕铭就是他唯一的动力。

在Y国的第二年，长达九年的恋爱，结束了。

高奕铭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留下。

那天晚上，程煜发动一切关系，满城地找高奕铭，最后在机场看到他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进机舱，一向要强的程煜，一时间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抱头痛哭。他哭自己的可悲，也哭自己的可笑，哭自己那样坚定的相信真爱无敌，哭自己深爱着高奕铭的九年。

可能是因为太爱了吧，由爱生恨。

第三年，母亲去世了。程煜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他没脸回去，也不敢回去。

思绪回到现在，现在的他事业有成，财富自由，公司发展风生水起，前景大好。

当年他白手起家，为的是让高奕铭相信他的选择没有错，如今受万人瞩目，事业有成，身后却空无一人，多讽刺啊！

如果高奕铭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程煜摇了摇头，朝张寒屿说：“备车，去华中酒店。”

“少爷，刚回国就应酬啊。”张寒屿坐在副驾驶跟程煜开玩笑。

“我也不想啊。”程煜揉捏着太阳穴，紧闭双眼。

说实话，如果这几年没有张寒屿在身边做伴，程煜真的撑不到现在。虽然名义上张寒屿是他的贴身秘书，但在他眼里，张寒屿就是他程煜最信任的朋友，没有之一。

在张寒屿心里，程煜是他从小跟到大的少爷，少爷有危险他就要站出来保护少爷，少爷不开心他就要想方设法让少爷开心。他的命是少爷给的，他为少爷活。当年如果不是程煜，他张寒屿早就死了。

车子停在华中酒店的门口早就有人在门口接应。

“少爷，行李——”张寒屿叫住即将下车的程煜。

“先放到我市中心的那套商业房吧。”

“少爷您胃不好，少喝点酒……”张寒屿再三嘱咐程煜。

每次程煜出去应酬，张寒屿都会嘱咐他少喝酒，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也是他生活中的小乐趣。因为每次听到他关心的程煜都会转头朝他点头一笑，这次也不例外。

看到程煜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酒店大楼，直到看不见人影，张寒屿才舍得让司机开车离开。

-

“程总真是年少有为，前途一片光明啊！”

“早就听说程总意气风发，今天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

整个包厢里大多都是中年的老企业家，程煜在这里最年轻，却被这些长辈们频频敬酒，让他感到些许尴尬。

程煜最讨厌这种应酬了，自己的不到预期的利益，却还要被这些不如他的企业死缠烂打，纯属浪费时间。有些人还是求他舅舅才攀附到他的，他不接受也得接受，到也不是他舅舅强逼他，是他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舅舅帮他的实在太多了。

有心在这里说好话，还不如回去动动脑子想想自己公司未来如何发展。这些人，就知道依附于强者，而不愿意想办法将自己变为强者。程煜内心讽刺，也没什么兴致吃饭。

不知道突然谁脑子一抽筋，就开始问候程旭涛。

“你爸和你妈最近还好吧？”

程煜心生疑惑，她妈不是三年前就去世了吗？

“我妈？”

“就是你爸再娶的那个，听说很贤惠……”正说着，那人突然住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着头不敢看程煜。

什么再娶？

“陈伯，没事，您把话说清楚。”程煜尽量收起自己惊愕的目光，“您说我爸他再娶了？”

程煜一遍遍的在心里说不可能。

他爸曾经答应过他的，如果妈妈去世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娶。

直到看到陈伯颤颤地点头，程煜的心凉透了。

他也没必要再装作平静了，使劲把手中的高脚杯往地上砸，酒溅了他一身，他不在意，起身就往外走。

“小煜啊，你别激动……”身后传来陈伯的劝说，还有其他长辈对陈伯的指责声：“老陈，你真是糊涂！”

无论身后的房间里多么躁动，程煜只是一味地往前走，不回头。

一推门就看到张寒屿恭恭敬敬地现在门口等他。

他每次应酬张寒屿都这样站在门外等。

“程总？”看到程煜，张寒屿先是一惊，看到程煜拉着个大脸就感觉不妙，试探性的问：“今天怎么……这么快？”

程煜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味地往前走。张寒屿跟在身后一声都不敢吭。

“程总，去哪儿？”张寒屿小声问道。

“回家。”

“好嘞，师傅，去市中心。”张寒屿冲司机喊到。

“不是那个家，是老宅。”

“啊？！”张寒屿脸上闪过一丝惊吓，“您是说……您父亲的家？”

程煜拉着脸，没说话，轻轻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