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看着那个小小的二维码，心跳得飞快。加微信？这意味着更直接的联系，更难以切割的关联。

理智在疯狂地拉响警报：拒绝他！立刻！马上！ 然而，鬼使神差地，在理智做出决定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了。他几乎是麻木地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因为紧张有些颤抖，点开了扫一扫功能。

“滴”的一声轻响。

扫码成功。

王一博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新好友申请通知——头像是一个线条简洁的抽象风景，昵称只有一个字母“S”——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好了。”他收起手机，语气恢复了那种惯常的清冷，“你先忙。钱收好，海报的事…等你方便再说。”

说完，他不再停留，对肖战点了点头，转身，迈着长腿，很快消失在图书馆高大的书架之间。背影挺拔，带着一种独来独往的利落。

肖战抱着沉重的书和更沉重的信封，站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低头看着手机上那个新鲜出炉的、头像是一片纯粹黑色的对话框，备注名是简单利落的“王一博（舞蹈系）”，只觉得一阵恍惚。

鼻梁被纱布包裹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呼吸依旧不畅。但此刻，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有被迫接受赔偿的憋屈，有被擅自翻看速写本的羞恼，有对那个海报邀请的茫然抗拒，但隐秘的深处，似乎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悸动。

他像被一股无形的潮水推搡着，偏离了自己预设的、安全平静的航道。而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名叫王一博的风暴中心。

回到宿舍，肖战把那个沉甸甸的信封随手塞进抽屉最深处，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赃物。

他拿出速写本，指尖拂过封面熟悉的纹理，犹豫了一下，才翻开。里面是他那天在槐树下的涂鸦：夸张的裁判、跳跃的女孩、还有…他翻页的手指顿住了。

那一页上，只有几根简洁却充满力度的线条，勾勒出一个跃起在空中的人形轮廓。没有细节，没有五官，只有那腾空瞬间的爆发力、舒展的肢体和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被精准地捕捉了下来。

旁边还有一行潦草的铅笔小字，是他当时无意识写下的：“Light in the chaos” (混乱中的光)。

肖战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小字，又落在那充满力量的线条上。图书馆里王一博那句“画得不错”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他烦躁地合上本子，把它也塞进了抽屉。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微信新消息提示。 他点开。 黑色头像的对话框。

王一博（舞蹈系）：[转账] 医药费

王一博（舞蹈系）：收一下。

肖战盯着那两条简短的信息，还有那个刺眼的转账通知，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蹭地冒了上来。

他用力地按着屏幕，几乎要把屏幕戳穿。

S：说了不用！

S：把你的钱拿走！ 消息发送出去，带着明显的怒气。

他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像是在宣泄某种无处安放的情绪。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试图让傍晚微凉的风吹散心头的燥热和混乱。

窗外，暮色四合。路灯次第亮起，在渐深的蓝紫色天幕下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晕。

校园广播里传来轻柔的钢琴曲，飘散在晚风里。楼下有学生三三两两走过，笑语喧哗。 一切如常。

可肖战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个篮球砸中的，似乎远不止是他的鼻子和相机。它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不受控制地扩散，将他自以为坚固的、循规蹈矩的世界，撞开了一道无法忽视的裂缝。而裂缝的那一端，是王一博那双深邃的、带着自由气息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