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他的手臂。那只手臂很纤细，隔着薄薄的衣物能感觉到其主人此刻的虚弱和颤抖。这个认知让王一博心里那点懊恼更深了。

“别逞强。” 王一博的语气不容置喙，扶着肖战手臂的力道很稳，“你现在这样走不了路。”

他目光扫向周围，提高声音喊道：“林薇！班长！过来帮个忙！”

一直焦急等在旁边的林薇赶紧跑了过来，看到肖战的惨状也吓了一跳：“天啊战战！你…你怎么样？走走走，快去医院！”

“医务室就行…” 肖战虚弱地坚持，他实在不想把事情闹大。

“好，医务室！” 王一博从善如流，但态度依旧坚决。

他看了一眼林薇，“班长，麻烦你帮忙拿一下他的东西，相机…还有那个本子和笔。” 他指的是地上的速写本。

林薇连忙弯腰去捡。

王一博则直接半蹲下身，一只手臂绕过肖战的背，另一只手准备穿过他的膝弯：“我背你过去，快一点。”

这个动作让肖战浑身一僵，血污下的脸颊瞬间爆红，连疼痛都暂时被压了下去。

“不！真不用！我能走！” 他挣扎着想要推开王一博，声音都变调了。

让一个刚把自己砸得满脸血的“肇事者”，尤其还是这个让他莫名心乱的王一博背着自己穿过大半个校园？

这画面他想想都要窒息。

王一博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起头，近距离地看着肖战。那双被血水和泪水模糊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强烈的窘迫、抗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王一博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读懂了他的坚持和难堪。他抿了抿唇，最终没有强行去抱。

“行。”他站起身，手臂却依旧稳稳地、不容拒绝地搀扶着肖战的手臂，承担着他身体大部分重量，“那你扶着我，慢点走。肖战知道自己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而且鼻子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阵阵发冷也确实让他支撑困难。

他只能僵硬地点点头，借着王一博手臂的力量，艰难地迈开脚步。每一步都牵扯着鼻梁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吸气林薇抱着肖战破碎的相机和散落的速写本、炭笔，忧心忡忡地跟在旁边。

王一博扶着肖战，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朝最近的医务室方向走去。他的动作很稳，刻意放慢了步伐配合肖战的踉跄，但搀扶的手臂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力度。

肖战半边身体几乎都靠在他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运动后依旧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球衣传递过来，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一种清爽的、如同阳光下青草般的皂角气息。

这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混合着鼻腔里浓重的血腥味，还有手臂上传来的、属于另一个男性的、坚实而充满力量感的支撑，像一张混乱的网，将肖战紧紧包裹。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心里是翻江倒海的乱。

他低垂着头，视线只能看到王一博那双沾了些许灰尘、却依旧干净利落的白色球鞋，和自己狼狈滴落在地上的血点。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躲回自己安全的壳里。

然而，身后篮球场传来的、尚未完全平息的喧嚣，以及身边这个人沉默却强大的存在感，都像无声的宣告——有什么东西，在篮球砸碎镜头的那一刻，就已经不一样了。

那道名为“王一博”的光，带着自由和灼热的气息，蛮横地穿透了他精心构筑的平静壁垒，留下了一道无法忽视、也无法弥合的裂痕。

医务室那扇刷着半截绿漆的木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和隐约的喧嚣肖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以一种缓慢而扭曲的方式旋转。

鼻梁深处那股尖锐的、带着酸胀感的剧痛并未因简单的止血处理而消减多少，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细小的刀片在鼻腔内壁刮过。

左眼眶周围的皮肤也肿了起来，视野带着模糊的暗红色重影，看东西格外费力。

校医动作麻利，但语气算不上温柔。用冰冷的镊子夹着浸透双氧水的棉球，毫不留情地按压清洗他鼻梁和眼角的伤口，疼得肖战瞬间绷紧了身体，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气声。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混合着血腥气，直冲脑门，让他胃里一阵翻搅。好在鼻梁骨没有明显错位，只是软组织挫伤外加鼻粘膜破裂，看着吓人，但没伤到根本。

校医给他鼻孔里塞了两大团沾了止血药的纱布，又用纱布和胶带在鼻梁上方做了个简陋的固定，最后开了些消炎止痛药。

“这几天别碰水，别揉，别用力擤鼻涕。按时吃药，过几天肿消了再来看看。”校医把药片塞进他手里，叮嘱道，“小伙子，打球也得看着点人啊，这砸得可不轻。”

肖战张了张嘴，想解释不是自己打球，但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疼，只能含糊地点点头，声音闷在纱布后面：“谢谢医生。”

走出医务室，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肖战下意识地眯起肿胀的左眼，视线更加模糊不清。

他扶着墙，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感觉头重脚轻。鼻子里塞着两团异物，呼吸变得异常困难，只能用嘴小口小口地吸气，喉咙干涩发紧。纱布下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连带着整个额角都在抽痛。

狼狈，前所未有的狼狈。

他只想立刻回到宿舍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隔绝这糟糕透顶的一切。

然而，刚走出几步，手臂就被人稳稳地扶住了。那力道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撑感。

肖战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那股淡淡的、如同阳光下曝晒过的青草般的皂角气息，混合着尚未完全散去的汗味，再次清晰地笼罩过来。

“怎么样？还晕吗？”王一博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比在医务室时低沉了些，似乎刻意放轻了音量。

肖战浑身僵硬，被触碰的手臂像过了电一样不自在。他试图不着痕迹地挣开：“…好多了，我自己能走。”声音闷在纱布里，瓮声瓮气，没什么说服力。

王一博像是没听见他的拒绝，手臂的力道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几乎半架着他，带着他往宿舍区的方向走。

“宿舍在哪栋？我送你回去。”

“真不用…”肖战还想挣扎，但鼻梁的剧痛和持续的眩晕让他实在提不起太多力气。加上呼吸不畅带来的缺氧感，脚步越发虚浮。

他认命地垂下头，报出了宿舍楼号：“…三号楼，403。”

“嗯。”王一博应了一声，没再多话，只是稳稳地扶着他，刻意放慢了步伐，迁就着他迟缓的移动速度。

林薇抱着肖战破碎的相机、速写本和炭笔，默默地跟在旁边，不时担忧地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