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纸箱堆满了客厅。许昭机械地在物品清单上打勾，刻意避开角落里那个标记"ZX"的箱子。

"设计部调往S市的通知太突然了。"沈蓉帮她叠着衣服，"要不要再考虑..."

"医生说过换个环境对记忆恢复有帮助。"许昭把一叠设计稿塞进纸箱，最上面那张是婚房的水电图纸，右下角并排签着两个名字。

手机震动。周妈妈发来语音："昭昭，今天既白睁眼了！虽然医生说这只是无意识反应..."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医护人员激动的交谈。

许昭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自从上周同事说漏嘴后，那个名字就像禁咒，每次听见都会引发头痛。但这次，鬼使神差地，她回复了：【阿姨，我明天要去S市了】

消息刚发出，床头柜上的相册突然"啪"地合上。许昭吓了一跳，走过去重新翻开——那张婚纱照背面，原本干燥的字迹突然晕开，像是刚被泪水打湿。

"昭昭？"沈蓉在客厅喊，"你的袖扣..."

许昭冲出去，看见母亲手里拿着那枚并蒂莲袖扣。它本应躺在首饰盒最底层，现在却出现在打包好的行李箱上。

"我...想带着它。"许昭接过袖扣，金属表面残留着奇怪的温度。

次日清晨，搬家公司的轰鸣声中，许昭最后环顾这个公寓。阳光透过没拉好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线，正好指向那个她始终没打开的"ZX"箱子。

"都搬完了？"沈蓉问。

许昭点点头，目光却黏在茶几下方——那里有道浅浅的划痕，是周既白无意间用戒指刮出来的。她突然蹲下，用手指抚过那道痕迹。

"怎么了？"

"没什么。"许昭站起身，把袖扣放进贴身口袋。

S市的新公寓弥漫着油漆味。许昭打开行李箱时，那枚袖扣又诡异地出现在最上面。她把它放进床头柜，却在半夜被奇怪的声响惊醒——袖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在呼吸。

新公司的晨会上，总监热情地介绍她："许昭设计师，从总部调来的精英！"掌声中，后排突然有人惊呼："您是不是周既白的..."

会议室瞬间安静。许昭的咖啡杯在托盘上轻轻磕响，她强作镇定地微笑："我不认识那个人。"

午休时，她在公司露台偶遇建筑部的王工。"许总监，"王工犹豫着递过一份文件，"这是周工之前让我转交的...他出事前一周就准备好了。"

文件袋里是套精装设计图——《昭年居·最终版》。扉页上写着："给昭昭的三十岁生日礼物，我们的家。"日期是车祸前一天。

许昭的视线模糊了。图纸每个角落都藏着只有她能懂的小细节：书房窗户正对她喜欢的梧桐树，厨房流理台按她的身高设计，甚至儿童房墙上还画着她最爱的星空壁纸草图。

"周工说..."王工小心翼翼道，"如果您不满意花园设计，随时可以..."

"谢谢。"许昭迅速合上图纸，却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指。

当晚，S市下了今年第一场暴雨。许昭蜷缩在新家的沙发上，电视里正播放医学纪录片："...部分创伤性失忆患者会对特定物品产生潜意识反应..."

雷声轰鸣中，她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那个存着却从未打过的号码。

"喂？"林雅君的声音带着睡意。

"阿姨..."许昭的嗓子发紧，"他...今天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窸窣的声响，然后是林雅君压抑的抽泣："昭昭...他今早能眨眼回应了！医生说这是奇迹！我给他看你的照片时..."

一道闪电劈过，电话突然断线。几乎同时，许昭贴身口袋里的袖扣变得滚烫——她明明记得把它放在床头柜上了。

市中心医院，值班护士正在记录周既白的生命体征。突然，这个昏迷近半年的患者嘴唇蠕动，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昭..."

雨声中，没人听见这微弱的呼唤。但远在S市的许昭突然从沙发上坐直，耳边回响着幻听般的呼唤：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