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云顶国际”奢华的大堂,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交谈声、脚步声、杯碟碰撞声瞬间消失。客人们端着酒杯僵在原地,侍者们忘了行走,连背景音乐似乎都识趣地停止了播放。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大堂中央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上——几个衣着体面、平日可能也算得上人模人样的男人,此刻却像一群丧家之犬,卑微地跪在一个穿着地摊货的年轻人面前!
那个拦住张易的女大堂经理,脸上的职业假笑彻底碎裂,只剩下极度的震惊和茫然,嘴巴微微张着,如同一条离水的鱼。
王经理根本顾不上周围的目光,他匍匐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卑微:“张爷!我们错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速达贷…公司…是您的了!三毛!就三毛!求您签了字吧!求求您了!”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文件,高高举起,如同献上降表。
他身后的老板和其他股东也纷纷磕头如捣蒜,语无伦次地哀求:
“张先生!我们该死!我们瞎了眼!”
“求您收下公司!三毛钱!一分不多要!”
“签个字吧张爷!求您了!公司是您的了!”
哀求和磕头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张易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这群曾经将他踩入泥泞、肆意羞辱的“债主”。他们的西装革履掩盖不住此刻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卑微,曾经颐指气使的面孔扭曲变形,写满了摇尾乞怜。一丝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快意掠过他的眼底。
他缓缓地伸出手。那只手,在无数道震惊、探究、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伸进了他那条廉价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口袋。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聚焦在那只手上。空气凝固得如同冻僵的蜂蜜。
几秒钟后,那只手掏了出来。
没有支票簿,没有金卡,没有任何符合这奢华场景的支付工具。
只有一枚硬币。
一枚小小的、在璀璨水晶灯光下泛着黯淡金属光泽的五分钱硬币。
张易两根手指拈着那枚硬币,随意地、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轻轻一抛。
叮——
硬币在空中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发出清脆的、如同冰珠落玉盘般的声响,然后精准地落在王经理那高高举起的、捧着股权转让文件的双手之中。
硬币冰冷的触感让王经理浑身剧烈地一哆嗦,仿佛那不是一枚五分钱,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但他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攥紧了那枚硬币,仿佛它重逾千斤!同时,他双手捧着那份文件,如同朝圣般递到张易面前,声音带着哭腔的喜悦和极致的卑微:
“谢…谢谢张爷!谢谢张爷开恩!公司是您的了!签…签个字就好!求您了!”
张易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仿佛脚下跪着的只是一堆没有生命的尘埃。他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从旁边一个侍者端着的托盘里抽出一支签字笔——那侍者早已目瞪口呆,完全忘了反应。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张易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每一个笔画,都如同刻在那些跪地者脊梁上的烙印。
签完字,他将笔随手丢回侍者的托盘,发出“当啷”一声轻响,如同最后的宣判。
“滚吧。”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如同凛冬的寒风,瞬间冻结了王经理等人脸上那卑微的喜悦。
如蒙大赦!王经理等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头也不敢回地冲向旋转门,狼狈不堪地消失在酒店外,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猛兽。
大堂里,死寂依旧。
张易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那些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的宾客和服务人员。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或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敢与之对视。那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底发寒。
他迈开脚步,走向电梯间,目标直指顶楼的“观澜”咖啡厅。步履沉稳,不疾不徐。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开红海般,无声地、敬畏地向两边退开,为他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那些曾经落在他身上的轻蔑目光,此刻早已被极度的震惊、敬畏、恐惧和难以理解的好奇所取代。
电梯门无声滑开,金色的轿厢内壁光洁如镜。
张易步入其中,按下顶楼的按钮。电梯门缓缓闭合,隔绝了外面那个依旧处于极度震惊中的世界。
电梯平稳上升,轻微的失重感传来。轿厢内壁光洁如镜,映出张易平静无波的脸。他微微闭目,刚才王经理等人跪地求饶的丑态如同无声的默片在脑海中回放。那枚五分硬币冰冷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快意吗?是的。但这快意如同饮鸩止渴,饮下之后,留下的是更深、更空旷的冰冷。
复仇的快感转瞬即逝。当昔日的仇敌如同蝼蚁般匍匐在脚下,当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债务”变成指尖一枚微不足道的硬币,巨大的空虚感如同潮水般无声地漫上心头。钱,在这个贬值了一亿倍的世界里,对他而言,真的已经失去了意义。
它只是一个数字,一个庞大到令人麻木、却又空洞到毫无重量的数字。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门向两侧无声滑开。
顶楼“观澜”咖啡厅的景象扑面而来。巨大的弧形落地玻璃幕墙将整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脚下是如蚁群般流动的车河和鳞次栉比的钢铁森林。柔和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水晶吊灯折射着迷离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顶级咖啡豆的醇香和甜点的甜蜜气息。穿着考究的男女低声交谈,侍者无声穿梭,一切都彰显着极致的奢华与优雅。
然而,当张易这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旧T恤和牛仔裤出现在门口时,这完美的画卷瞬间被撕开了一道裂口。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惊诧、好奇、探究,还有迅速升腾起的、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燕尾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领班,如同嗅到异味的猎犬,第一时间出现在张易面前。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但那笑容冰冷而疏离,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上下扫视着张易的衣着。
“先生,您好。”领班的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这里是‘观澜’VIP区域,实行预约制,并且有最低消费要求。请问您有预约吗?”他的话语彬彬有礼,但每一个字都在清晰地传达一个信息: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张易仿佛没听见,目光径直越过领班,投向靠窗一张空着的、视野最佳的双人座。那是整个咖啡厅的焦点位置。
他迈步,直接朝那张桌子走去。
领班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厌恶和恼怒取代。他迅速侧身一步,再次挡在张易面前,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先生!请您自重!没有预约和不符合着装要求,我们不能为您提供服务。请您立刻离开,否则我将通知安保人员。”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一些客人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场“闹剧”感到不悦。
张易终于停下脚步,平静地看向挡在面前的领班。那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让领班心头莫名一悸。
“最低消费?”张易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和低语声。
“是的,先生。”领班挺直了腰板,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每位最低消费,0.00005元起。”他报出这个在旧世界堪称天价的数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哦。”张易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在领班惊愕的目光和整个咖啡厅无数道视线的聚焦下,他慢条斯理地从那条旧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钱包,不是卡。
是一张十元的人民币纸币。
那张绿色的、印着工人农民图案的、在旧世界再普通不过的十元钞票。
在咖啡厅璀璨的水晶灯光下,这张纸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有些陈旧。但此刻,它被张易用两根手指随意地拈着,举在领班眼前。
“这个,”张易的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陈述一个最普通的事实,“买下你们整个咖啡厅今天下午所有客人的单。够不够?”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柔和的爵士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所有的低语声、杯碟碰撞声瞬间消失。整个咖啡厅落针可闻。无数道目光如同凝固的射线,死死钉在那张被随意拈着的十元纸币上!
领班脸上的职业假笑彻底碎裂,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面具。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张十元钞票,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剧烈收缩!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应对预案、所有的职业素养,在这张小小的纸币面前,被轰击得粉碎!
十元!
在这个物价贬值一亿倍的世界里,十元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个足以让在场所有人窒息的天文数字!一个足以买下这条金融街上任何一栋顶级写字楼的恐怖财富!而现在,它被用来……买下整个下午的咖啡单?!
荒谬!疯狂!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真实!
领班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看着张易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那眼神深处,仿佛蕴藏着吞噬一切的深渊。极度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那不再是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穷小子的厌恶,而是面对一个掌握着无法想象力量、可以轻易决定他命运的存在时,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
“够…够!绝对够了!张…张先生!”领班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破了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近乎谄媚的卑微。他猛地弯下腰,几乎要弯成九十度,双手下意识地想去接那张纸币,却又不敢真的触碰,仿佛那是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圣物。
“我…我这就为您安排!最好的位置!请!您请!”他语无伦次,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之前的傲慢和冰冷荡然无存,只剩下摇尾乞怜的卑微。
张易却收回了手,那张十元纸币随意地塞回了裤兜。他甚至没再看那领班一眼,仿佛对方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
他径直走向那张靠窗的、视野绝佳的位置,拉开椅子,随意地坐了下来。动作自然得如同在自己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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