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还残留在鼻腔里，许昭站在公寓门前，钥匙在锁孔前颤抖。母亲沈蓉的手突然覆上来："昭昭，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再住几天院..."

"我没事。"许昭转动钥匙，无意忽略门把手上那道浅浅的划痕——那是去年冬天某人忘带钥匙，用建筑模型刮出来的。

推开门，夕阳正透过落地窗泼洒进来，给客厅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茶几上两只马克杯还保持着三个月前的姿态，杯底沉淀着干涸的咖啡渍。

"保洁阿姨怎么..."沈蓉快步上前收走杯子，指节发白。

许昭的目光被电视柜上的相框钉住。照片里她穿着淡蓝色礼服，被一个高个子男人搂着腰，两人举着香槟对镜头微笑。奇怪，她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张照片。男人袖口的并蒂莲袖扣在照片里闪着微光，和她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这..."

"同学聚会合照吧？"沈蓉迅速抽走相框，"你刚出院别站着了。"

卧室里，许昭发现衣柜左侧挂着几件陌生男装。她取下一件深灰色风衣，内侧绣着"ZX"的缩写。某种雪松混合薄荷的气息从领口漫出来，太阳穴突然刺痛——

"昭昭，帮我收好这件，发布会要穿。"

"谁让你非买这个颜色？"

"因为你穿蓝色最好看..."

幻听般的声音在脑海炸开，风衣从手中滑落。沈蓉冲进来时，许昭正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发呆——内圈刻着的日期"2025.05.21"在夕阳下若隐若现。

"妈，这是..."

"毕业纪念戒吧？"沈蓉声音发紧，"医生说你记忆可能需要时间恢复..."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跳出一条消息：

【昭昭，我是林阿姨。既白今天手指动了，医生说听到你名字时他的脑电波特别活跃。我给他读了你们在北海道看雪的合照，就是你说他滑雪摔倒的那张...】

许昭的呼吸凝滞。联系人显示"周妈妈"，聊天记录往上翻全是对方发来的病房动态，自己从未回复过。最新一张照片里，昏迷的周既白左手紧攥着什么，露出半截烫金请柬。

"这是谁？"许昭指着照片里缠满绷带的脸，喉咙发紧。

沈蓉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慌乱地按掉："医...医院随访电话。"

许昭点开相册，最近删除里躺着近千张照片。恢复键猩红刺眼，她的指尖悬在上方颤抖。某个声音在脑海尖叫不要点，手指却自有主张地落下。

第一张跳出来的是雪地里拥抱的合影。她裹着红色围巾，男人低头吻她发顶，袖扣在雪光中闪烁。拍摄时间显示去年平安夜，地点标记"北海道星野度假村"。

"别看了！"沈蓉夺过手机，"医生说这些会刺激..."

"妈妈！周既白到底是谁？"许昭声音嘶哑，"为什么他母亲每天给我发消息？为什么我的戒指和他的是同款？"

沈蓉叹了口气，嘴唇颤抖起来："说过的事，你这孩子又忘了…你们...订过婚。"她掏出医生开的镇定剂，"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养好身体..."

许昭踉跄着躲开，撞翻了梳妆台的首饰盒。一枚银色袖扣滚出来，并蒂莲花瓣缺了一角。她突然想起车祸瞬间，挡风玻璃碎片中闪过的银光。

手机又震。林雅君发来语音消息："昭昭，今天给他换病号服时，护士发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转到了内侧...就像你们订婚那天你教他的戴法..."

许昭的眼泪砸在屏幕上。她颤抖着打字回复：【阿姨，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消息刚发出，床头抽屉突然自动滑开——是三个月前就坏掉的弹簧机关。里面静静躺着一本手工相册，封面烫金"既白&昭昭的六年"。

沈蓉想阻拦已经晚了。许昭翻开第一页，少年宫的素描课合影上，14岁的她偷瞄旁边高个子男生的侧脸，而他课本下藏着给她画的速写。

"原来我们认识...这么久？"

相册最后一页粘着张便签：「婚礼当天，你要亲手给我戴上袖扣。——既白 2025.5.20」

市中心医院ICU，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护士冲进来时，发现昏迷92天的周既白眼角有泪滑落，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知何时转向了内侧，而床头录音机正循环播放着许昭当年给他录的生日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