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发现自己染上了一个新毛病——路过医院附近的便利店时，总会下意识地往里瞟一眼。不是想买什么，就是觉得……说不定能遇见江翊。这个念头有点荒谬，他自己也知道。江翊是心外科医生，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功夫逛便利店？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像写代码时总忍不住加个没必要的注释，明明多余，却成了改不掉的习惯。周五晚上，公司临时加了个班，赶一个紧急需求。林舟敲代码敲到眼睛发酸，起身去茶水间接水，才发现饮水机空了。同事都在忙，没人有空去楼下搬水，他叹了口气，拿起钱包：“我去楼下买几瓶矿泉水。”写字楼楼下就有个便利店，亮着暖黄的灯，像黑夜里的一块补丁。林舟推开门，冷风吹得他缩了缩脖子，刚想走向冰柜，脚步却顿住了。收银台旁边站着个人。穿着浅灰色的连帽衫，帽子没戴，露出利落的短发。身形挺拔，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很清晰，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江翊。林舟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代码里突然出现的空指针异常。他下意识地想躲，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手里的东西——是几盒速食粥，还有一小瓶黑咖啡。江翊好像察觉到了视线，抬起头。四目相对。江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像是在问“你怎么在这”。林舟的脸有点发烫，硬着头皮走过去：“江医生。”“嗯。”江翊应了一声，把手里的速食粥和咖啡放在收银台上，“加班？”“嗯，赶个需求。”林舟走到冰柜前，假装看矿泉水，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他那边瞟，“您……下班了？”“嗯，刚下手术。”江翊的声音有点哑，带着明显的疲惫，“买点东西回去。”收银员扫码的功夫，林舟终于选好了水，抱着一整箱走到收银台。江翊已经付完钱，拎着袋子站在旁边等他，没先走。林舟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他看着收银台的显示屏跳数字，手指攥紧了钱包，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程序员都不用睡觉的吗？”江翊突然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林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偶尔……紧急情况才加班。”“‘偶尔’？”江翊挑了下眉，“我怎么觉得，你们的‘偶尔’比我的手术还频繁。”林舟被噎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项目嘛，都这样。”付完钱，他抱着水往外走，江翊跟在他身后。便利店的门“叮铃”一声响，冷风扑面而来，林舟打了个寒颤。“你手背上的针眼彻底消了？”江翊突然问，视线落在他拎着水的手上。“嗯，早消了。”林舟晃了晃手，“谢谢关心。”江翊“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偶尔碰在一起，又很快分开。林舟偷偷看他，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嘴唇也有点干，确实是累坏了的样子。他手里的袋子晃悠着，速食粥的包装隐约可见。“您就吃这个？”林舟忍不住问。江翊侧头看他：“不然呢？回家做饭？”“可是……速食粥没营养吧？”“总比饿着强。”江翊的语气很平淡，像是习以为常。林舟没再说话。他突然想起自己加班时，也经常靠泡面和外卖打发，好像也没资格说别人。走到写字楼楼下，林舟停下脚步：“我到了。”“嗯。”江翊点点头，“上去吧。”林舟抱着水往楼里走，走了两步又停住，转过身。江翊还站在原地，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冷光，看着有点孤单。“江医生。”林舟喊了他一声。江翊抬起头。“那个……”林舟咬了咬嘴唇，“您回去记得热一下粥，别吃凉的。”江翊的眼神闪了闪，没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林舟这才转身跑进写字楼，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才靠在轿厢壁上，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刚才……他是不是有点太关心了？电梯到了楼层，他抱着水往办公室走，同事看见他都起哄：“舟哥可以啊，买水还带脸红的？是不是遇见美女了？”林舟没理他们，把水放在茶水间，回到自己的工位。屏幕上的代码还在闪烁，他却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和江翊并肩走路的画面，还有他拎着速食粥的样子。鬼使神差地，他打开外卖软件，搜索“保温桶”。***第二天早上，林舟顶着黑眼圈从公司出来，手里拎着个崭新的保温桶。他昨天加完班已经凌晨四点，没回家，在公司沙发上蜷了几个小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回家熬了点小米粥，装在新买的保温桶里。理由？他给自己找了个很蹩脚的理由——感谢江翊上次帮他保管平板和手机。站在市一院急诊楼门口，林舟又开始犹豫。江翊今天上班吗？会不会觉得他很奇怪？送粥这种事……是不是太暧昧了？他在门口徘徊了半天，差点把保温桶的提手捏变形，才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去。心外科急诊的诊室门还是虚掩着，林舟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他推开门，里面没人，桌上放着几本病历，旁边的保温杯是空的，应该是去查房了。他把保温桶放在桌角，想留张纸条，又觉得太刻意，犹豫了半天，还是转身走了。就当是……顺手为之吧。他想。***下午，林舟正在家里补觉，手机突然响了。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本市。他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喂？”“是我，江翊。”林舟瞬间清醒了，心脏“砰砰”直跳：“江……江医生？”“你送的粥？”江翊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柔和些，“在我桌上。”“啊……是。”林舟的脸有点发烫，“看您昨天买速食粥，想着您可能没时间做饭，就……就熬了点，不麻烦的。”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江翊的声音：“味道不错。”就这四个字，却让林舟的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暖暖的。“您喜欢就好。”他傻笑着说。“谢了。”江翊顿了顿，又说，“保温桶我洗干净了，下次你过来……或者我给你送过去？”“不用不用！”林舟连忙说，“您留着用吧，反正我也不常用。”“那……下次还你。”江翊的语气很坚持。“……好。”挂了电话，林舟盯着手机屏幕傻笑了半天。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还能感觉到那点温度。消毒水味那么浓的地方，居然也能藏着这样的温水。他突然有点期待，下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