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俊没想到一场普通的门诊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那位中年男患者因为不满治疗方案,突然拍桌而起,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龚俊保持着职业性的冷静,试图解释,但对方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开始摔砸诊室里的物品。
“先生,请您冷静,”龚俊站起身,声音沉稳,“我们可以再讨论其他治疗方案…”
“讨论个屁!”患者猛地抄起桌上的血压计,“你们这些黑心医生就是想骗钱!”
当护士小刘冲进来劝阻时,患者已经彻底失控,挥起血压计就朝她砸去。龚俊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用身体挡在了小刘前面。
一阵剧痛从右臂传来,血压计的金属边角划开皮肉,鲜血立刻浸透了白大褂的袖子。
“龚医生!”小刘尖叫起来。
保安很快赶到控制住了场面,但龚俊的右前臂已经血流不止。急诊科的同事迅速为他处理伤口——一道十厘米长的伤口,需要缝合。
“龚医生,您忍一下,”年轻的住院医师紧张地说,“可能会有点疼…”
龚俊摇摇头:“没事,你按标准程序处理就行…”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表情依然平静。
缝合过程中,闻讯赶来的主任气得直跺脚:“太不像话了!医院必须追究到底!”
“病人可能有精神方面的问题,”龚俊忍着疼说,“先做个评估吧…”
“你还替他说话?”主任心疼地看着爱徒,“伤口这么深,起码要休息两周!医生的手多重要你自己不清楚吗?更何况你是科室二把手,你…”
龚俊刚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
是小刘发来的消息:【龚医生,不知道谁把视频发网上了,嫂子好像看到了,刚打电话来问您的情况…】
龚俊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张哲瀚的视频通话请求。
深吸一口气,龚俊接通了视频。
“龚俊!”屏幕里的张哲瀚脸色煞白,背景看起来是在车上,“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没事,就一点小伤…”龚俊试图轻描淡写。
“放屁!我都看到视频了!”张哲瀚声音发抖,“那么多血…你在哪?急诊吗?我马上到!”
“瀚瀚,真的不严重…”
“闭嘴!等着我!”视频被粗暴地挂断了。
二十分钟后,急诊科的大门被猛地推开。张哲瀚戴着口罩帽子,但那双通红的眼睛还是让护士站的医护人员一眼认出了他。
“龚俊呢?”他声音沙哑地问。
小刘赶紧领他去处置室。
推开门,龚俊正坐在床边,右臂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有些苍白。
张哲瀚站在门口,突然像被钉住一样不动了,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圈刺眼的白色,嘴唇微微颤抖。
“瀚瀚…”龚俊轻声唤他。
下一秒,张哲瀚冲过来,小心翼翼地捧起龚俊的手臂,眼泪“唰”地流了下来:“缝…缝了多少针?”
“十二针,”龚俊用左手擦他的眼泪,“其实不严重的,只是皮外伤…”
“十二针还说不严重!”张哲瀚突然提高音量,眼泪掉得更凶了,“你知道我看到那个视频有多害怕吗?那个人拿着那么重的仪器砸过来…要是砸到你的头…要是…”他说不下去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龚俊心疼地把他搂进怀里:“我没事,真的…”
“你总是这样!”张哲瀚把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对谁都那么好,连伤害你的人都要替他们着想…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龚俊能感觉到肩膀处的布料渐渐被泪水浸湿,他轻轻抚摸着张哲瀚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低声安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处置室的门被轻轻带上,医护人员体贴地给了他们独处的空间。
等张哲瀚情绪稍微平复,龚俊捧起他的脸,用拇指擦去泪水:“小花猫,妆都哭花了…”
“我根本没化妆!”张哲瀚抽噎着反驳,却忍不住被逗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笑了就好,”龚俊亲了亲他的额头,“走吧,医生说我可以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张哲瀚一直紧紧握着龚俊的左手,好像一松开他就会消失似的。等红灯时,他忍不住又去看那只缠着绷带的右臂:“还疼吗?”
“有点,”龚俊老实承认,“这种伤恢复好的话不会留疤,后期做些项目就好…”
“留疤我也不嫌弃你…”张哲瀚小声嘀咕。
回到家,张哲瀚立刻忙前忙后地照顾龚俊,帮他换衣服、倒水、拿药,连洗手都要跟着进浴室帮忙。
“我只是伤了手臂,不是生活不能自理,”龚俊无奈地说。
“我不管!”张哲瀚固执地挤进浴室,小心翼翼地帮他卷起袖子避开伤口,“医生说伤口不能碰水…而且你这是右手…干什么都不方便的…”
晚上,龚俊因为止痛药的副作用早早睡了,张哲瀚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医闹相关的法律条文和案例。
凌晨两点,龚俊醒来发现身边没人,起身寻找,看到书房还亮着灯。
“瀚瀚?怎么还不睡?”
张哲瀚慌忙合上电脑:“我…我睡不着…”
龚俊走过去,看到屏幕上还没来得及关闭的页面——《故意伤害罪量刑标准》《医疗纠纷处理条例》…
心里一暖,龚俊从背后抱住他:“别查了,医院法务部会处理的…”
“那个人必须付出代价!”张哲瀚转身,眼里闪着愤怒的火花,“他伤了你!”
“瀚瀚…”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张哲瀚打断他,“但这次我不会听你的,我已经联系了我公司的法律团队,明天就去医院调监控和病历…”
龚俊看着他倔强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在害怕…”
张哲瀚的睫毛颤了颤,垂下眼睛:“…嗯…”
“怕什么?”
“怕…怕这种事再发生,”张哲瀚声音很轻,“怕你又不顾自己安危去保护别人…怕有一天…”
他说不下去了。
龚俊心头一紧,用左手把他搂得更紧:“我保证会更小心,好吗?但我的工作性质…”
“我知道,”张哲瀚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干涉你的工作…我只是,”他抬头,眼中又涌出泪水,“看到你受伤,我这里好疼…”他抓着龚俊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龚俊感到掌心下急促的心跳,突然理解了张哲瀚的恐惧,他低头吻住那双颤抖的唇,温柔而坚定:“我在这里,好好的…”
第二天一早,张哲瀚果然跟着龚俊去了医院,坚持要见院长和法务负责人。
看着他据理力争的认真模样,龚俊既心疼又感动。
“没想到嫂子这么厉害,”小刘悄悄对龚俊说,“刚才把法务部的李律师都说得一愣一愣的…”
龚俊笑了:“他背台词的时候更厉害…”
最终,在张哲瀚的坚持下,医院决定追究那名患者的法律责任,而不再只是简单调解。
回家的出租车上,张哲瀚终于放松下来,靠在龚俊肩头昏昏欲睡——他昨晚几乎没怎么休息。
“睡会儿吧,”龚俊轻声说,“到家我叫你…”
张哲瀚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突然又想起什么,强打精神问:“对了,你这两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龚俊失笑:“你确定?”
“我现在厨艺进步很多了好吗!”张哲瀚不服气地嘟囔,“至少…至少煮粥没问题…”
“好,”龚俊温柔地说,“那就喝你煮的粥…我知道,我家瀚瀚会的可多了呢!”
张哲瀚满意地笑了,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
两家妈妈们得知这个事儿也是非常担心,特别是龚妈妈,第二天就亲自来家照顾了。
龚俊说不过亲妈,也说不过老婆,只能乖乖听话被照顾。
这天晚上,龚俊靠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给学生改论文,张哲瀚洗漱完凑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地在他脸上贴了张面膜。
面膜冰凉的触感让沉浸在工作里的龚俊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看“始作俑者”,无奈笑了笑。
“别动,给你敷个面膜,医生说伤口恢复期间要注意保湿…”张哲瀚一本正经地按住他的肩膀,指尖轻轻避开他右臂的绷带。
龚俊挑眉:“哪个医生说的?”
“张医生…”张哲瀚理直气壮地指了指自己,又拆开一片面膜贴在自己脸上,盘腿坐在他旁边,“陪你一起敷…”
龚俊看着他脸上皱巴巴的面膜,忍不住笑出声:“贴歪了…”
“嗯?”张哲瀚伸手去摸,结果越蹭越歪,整张面膜滑到下巴,活像长了一圈白胡子。
龚俊单手合上电脑,用左手替他整理,指尖蹭过他温热的皮肤,张哲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他右手绷带上,声音闷在面膜里:“……还疼不疼?”
“早不疼了…”龚俊轻描淡写地带过,却见张哲瀚突然凑近,隔着面膜“吧唧”亲在他嘴角。
“奖励你的,”张哲瀚眼睛弯起来,“龚医生英勇救人,值得表扬…”
龚俊耳根发烫,正要说话,厨房里突然传来龚妈妈的声音:“俊俊,妈妈炖了汤,你和瀚瀚……”
话音未落,龚妈妈端着汤碗走出来,看到沙发上贴着脸膜腻歪的两人,顿时眉开眼笑:“哎哟,我什么都没看见!”
张哲瀚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面膜“啪嗒”掉在地上:“妈…妈妈我帮您端汤!”
龚俊看着他同手同脚冲进厨房的背影,低头捡起地上的面膜,突然发现——
这傻子把自己的面膜贴反了,透气孔朝外。
两周后,医院会议室。
“监控显示,患者王某在事发前曾多次在精神科门诊就诊,但未规律服药。”法务部负责人推了推眼镜,“结合司法鉴定结果,他确实存在精神障碍,但案发时具备部分刑事责任能力…”
院长叹了口气:“小龚,你的意见呢?”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龚俊,他右臂的绷带已经拆掉,只剩一道淡淡的疤痕。
“按法律程序处理,”龚俊平静地说,“但我建议同时联系他的家属,督促他接受系统治疗…”
散会后,主任拍了拍他的肩:“心软是好事,但别忘了保护自己…”
龚俊笑了笑,刚要回答,手机突然震动。
张哲瀚发来一张照片——他穿着白大褂(不知从哪搞来的),戴着听诊器,对着镜子摆出严肃的表情:【龚老师,我像不像医生?】
下一条紧接着蹦出来:【今晚cosplay怎么样?我当医生,你当病人好不好?】
龚俊差点被口水呛到,匆忙锁上屏幕,却见主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年轻人恢复得就是快啊…”
当晚,主卧里。
“小龚啊~请描述一下你的症状…”张哲瀚装模作样地拿着体温计(其实是巧克力棒),俯身凑近躺在床上的龚俊。
龚俊憋着笑:“头晕,心跳加速,见到医生尤其严重…”
“哦?”张哲瀚伸手摸他额头,突然被拽倒在床上,龚俊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左手轻松扣住他两只手腕:“张医生,我的病只有你能治…”
张哲瀚眨眨眼:“怎么治?”
龚俊低头吻住他,含糊道:“以毒攻毒!”
床头灯将交叠的身影投在墙上,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
张哲瀚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这一上午龚妈妈在楼下一边忙活一边时不时往二楼看,最后实在等不着人了,才拿着抹布走进书房询问儿子:“俊俊…瀚瀚怎么还没醒?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你要不要去瞧瞧?”
“妈…瀚瀚昨晚看剧本睡得晚,让他多睡会儿…”龚俊面不改色地合上医学期刊,耳根却悄悄红了。
龚妈妈狐疑地看了眼儿子,突然注意到他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痕,顿时了然:“你们年轻人啊…注意点分寸!而且你这胳膊刚好…”
“妈!”龚俊尴尬地打断她,“您不是要炖汤吗?我去帮您准备食材…”
“跑什么跑!”龚妈妈揪住儿子耳朵,“我话还没说完呢!瀚瀚胃不好,你别总惯着他吃辣的,还有…”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张哲瀚揉着眼睛站在门口,睡衣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上明显的吻痕:“妈…你们在聊什么?”
龚妈妈立刻松开儿子,笑容满面地迎上去:“瀚瀚醒啦?饿不饿?妈妈给你炖了鸡汤…”
龚俊看着母亲瞬间变脸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等老妈拉着张哲瀚下楼后,他拿起手机,发现十几条未读消息——
【老公!妈是不是发现了?!】
【我脖子上的印子遮不住了!】
【都怪你!】
【呜呜呜好丢脸…】
【你怎么不理我!】
【(╯‵□′)╯︵┻━┻】
………
龚俊笑着回复:【没事,妈很高兴…】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也是…】
楼下突然传来张哲瀚的惊叫和龚妈妈爽朗的笑声,龚俊走到楼梯口,看到张哲瀚正红着脸被龚妈妈往碗里盛第五勺补汤,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可爱得让人想立刻把他抱回楼上。
手机又震动起来:
【救命!妈给我盛了超级大一碗!】
【她说这是“十全大补汤”!】
【我喝不完怎么办QAQ】
龚俊慢悠悠地打字:【喝不完的话...】
【晚上我帮你“消化”掉。】
发完这条,他故意站在楼梯上,看着楼下的张哲瀚拿起手机后瞬间涨红的脸,满意地笑了。
冬日暖阳透过窗户洒进客厅,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龚妈妈絮絮叨叨的叮嘱和张哲瀚软软的应答交织在一起,龚俊突然觉得,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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