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前一周，图书馆比往常更加拥挤。苏晚抱着厚厚的复习资料，在角落里找到最后一个空位。她揉了揉太阳穴，眼前的文字已经开始模糊——这已经是她连续第三天熬夜到凌晨了。

"这里有人吗？"

熟悉的声音让苏晚抬起头。周沉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两杯饮料。自从那盒护手霜的小插曲后，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不再像最初那样针锋相对。

"没人。"苏晚挪开自己的书包，给周沉腾出空间。

周沉放下饮料，推了一杯给她："菊花枸杞，明目安神。"

苏晚小声道谢，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淡淡的甜味和花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她注意到周沉今天看起来也不太好，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你也没睡好？"话一出口苏晚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像是在打探他的私事。

周沉却出人意料地回答了："失眠。"他翻开一本高等数学，"你呢？"

"学生会的事情，加上期中复习..."苏晚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前的书本突然出现了重影。她使劲眨了眨眼，试图集中注意力。

周沉停下笔，皱眉看她："你脸色很差。"

"我没事。"苏晚摇摇头，强迫自己继续看笔记。但那些公式和文字像蚂蚁一样在纸上爬动，让她头晕目眩。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感到有人轻轻拍她的肩膀。她抬起头，看到周沉的脸离得很近，眉头紧锁。

"苏晚，你需要休息。"

"再...再看一会儿..."她的舌头像是打了结，连自己都听不清在说什么。图书馆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她想去拿水杯，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

"苏晚？"

周沉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苏晚想回答，但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最后一刻，她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

消毒水的气味。这是苏晚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觉。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医务室熟悉的天花板。

"醒了？"

苏晚转头，看到医务室的李老师正在整理药柜。

"我...怎么了？"

"过度疲劳加低血糖。"李老师走过来给她量血压，"你的同学送你过来的，说你突然昏倒了。"

同学？苏晚脑海中浮现出周沉紧锁的眉头。她挣扎着坐起来："现在几点了？"

"下午四点二十。别急着起来，再躺会儿。"李老师递给她一杯葡萄糖水，"那个男生守了你两小时，刚走不久。"

苏晚接过水杯，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笔记和一本《拜伦诗选》。她拿起笔记，是期中考试的重点整理，字迹工整清晰——绝不是周沉平时潦草的笔迹。扉页上写着一行字："别太拼命。——Z"

那个总是冷言冷语的周沉，竟然为她整理了笔记？苏晚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胸口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

"他说你醒了就给他发消息。"李老师指了指桌上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苏晚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才输入："我醒了，谢谢你的笔记和书。"

几乎是立刻，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别误会，只是不想队友拖后腿。"周沉回复，"诗选第87页。"

苏晚好奇地翻开《拜伦诗选》，第87页夹着一张书签，标记着一首诗——《她走在美丽的光彩中》。她的心跳突然加快，这首诗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最爱的拜伦作品。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首诗？"她发消息问。

"你笔记本扉页抄了第一句。"周沉回复，"巧合，我也喜欢。"

苏晚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扉页确实用小小的字写着"She walks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她自己都快忘记这件事了，周沉竟然注意到了这样的细节。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林妙妙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晚晚！你吓死我了！"她扑到床边，"听说你昏倒了？怎么回事？"

"只是有点累..."苏晚勉强笑了笑。

"我就知道！"林妙妙翻了个白眼，"你天天熬夜到两三点，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是周沉抱你来医务室的，全校都传遍了。"

"什么？"苏晚的脸刷地红了，"他...抱我来的？"

"公主抱哦～"林妙妙促狭地眨眨眼，"好多人都看见了。没想到那个冷面学霸还挺有力气的。"

苏晚把脸埋进手里。天啊，这太尴尬了。她想象着周沉抱着她穿过校园的样子，耳根烧得发烫。

"他好像挺关心你的，"林妙妙继续说，"一直守在医务室外面，直到确认你没事才走。"

这不像周沉的作风。苏晚想起他平时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的样子，很难想象他会为一个普通同学这么做。

...

第二天早上，苏晚走进教室时，原本嘈杂的交谈声突然小了一些。几个女生偷偷看她，然后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她硬着头皮走到自己座位，发现周沉已经在那里了，像往常一样看着一本外文书。

"早上好。"苏晚小声说，不确定他是否会回应。

周沉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苏晚放下书包，犹豫了一下，"还有...谢谢你的笔记和诗选。"

周沉点点头，又回到他的书中。但苏晚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第一节课是语文。老师宣布期中考试范围时，苏晚发现周沉推过来一张纸条："放学后图书馆？有东西给你。"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周沉却目不斜视，仿佛那张纸条不是他写的一样。

放学后，苏晚如约来到图书馆。周沉已经坐在他们常坐的位置，面前放着一个小纸袋。

"给你的。"他简短地说，推过纸袋。

苏晚打开一看，是几包中药茶和一瓶维生素。

"我姑姑是中医，"周沉解释道，眼睛看着别处，"这些对...过度疲劳有帮助。"

苏晚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曾经对她冷嘲热讽的男生，现在却在关心她的健康。"谢谢"两个字似乎太轻了，但她还是说了出来。

"不必。"周沉翻开一本书，"只是...团队合作的一部分。"

他们安静地学习了一会儿。苏晚发现周沉今天似乎特别专注，眉头紧锁，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她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他在解一道极其复杂的物理题，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公式。

"这是...大学内容？"她忍不住问。

周沉笔尖一顿："嗯，普林斯顿的入学测试题。"

"你要申请普林斯顿？"苏晚惊讶地问。

"考虑中。"周沉放下笔，第一次直视她，"你呢？"

"北大或者清华吧，我爸希望我..."苏晚突然停住了。她为什么要对一个同学说这些？

但周沉似乎理解了："家人期望？"

苏晚点点头，不想多谈。她父亲对她学业的严苛要求，不是外人能理解的。

"有时候，"周沉慢慢地说，"我们得为自己而活，不是为别人的期望。"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苏晚心里某扇紧锁的门。她第一次觉得，也许周沉比任何人都更理解她。

"对了，"周沉转移话题，"下个月有个全国学术联赛，校长点名要我们组队参加。"

"什么？又一个比赛？"苏晚瞪大眼睛，"期中考试还没结束呢！"

"你的反应和我一样。"周沉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但据说获奖对保送有帮助。"

保送。这个词让苏晚心跳加速。如果能提前拿到名校保送，父亲一定会很高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为父亲的期望而规划人生了。

"你打算参加吗？"她问周沉。

"在考虑。"周沉的目光落在远处，"你呢？"

"我想..."苏晚深吸一口气，"也许值得一试。"

周沉点点头，又推过来一张纸条："我的号码。有事随时联系，别再晕倒了。"

苏晚接过纸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书本，却无法抑制嘴角的微笑。

也许，这个冷漠的天才并不像表面那么难以接近。也许，在那些尖锐的言语和冷淡的外表之下，藏着一个她开始想要了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