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尘在撕裂剧痛中沉浮,意识坠入灰雾翻涌的星海。
苏璃燃烧灵蝶本源,碧绿光丝艰难缝合他崩裂的经脉。
爷爷林山目睹灰雾吞噬星兽残骸,眼中惊骇如见鬼魅。
“噬…星?”他枯手紧攥滚烫吊坠,指尖颤抖如触烙铁。
晨曦刺破黑暗,铁甲蜥干瘪尸骸惊呆镇长。
“那小子…邪术!”恐惧低语在废墟中蔓延。
林星尘在苏璃灵力耗尽昏倒时睁眼,左肩伤口下,一道微弱白痕悄然点亮。
冰冷。灼热。
撕裂。凝结。
林星尘的意识在一片混沌的灰白中沉浮,如同溺水者,被两种极端的力量疯狂撕扯。一边是狂暴的、带着星兽特有腥气的赤红洪流,如同失控的熔岩,在他脆弱的经脉里横冲直撞,每一次奔涌都带来筋骨寸断般的剧痛。另一边,则是一股来自胸口的、冰冷沉凝的幽暗力量,它像是最坚固的堤坝,死死地约束着那肆虐的洪流,将其强行压制在核心区域,每一次压制都带来仿佛灵魂被冻结的酷寒。
在这冰与火的炼狱夹缝中,他的意识被反复碾压,几近溃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中的一瞬,又或是一瞬里的永恒,一点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碧绿色光芒,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第一缕晨曦,艰难地刺破了这片灰白的混沌。
那光芒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勃勃生机,如同最温柔的春雨,浸润着他濒临干涸枯裂的意识。它小心翼翼地探入,试图抚平那狂暴能量冲击带来的创伤,修补那被撕裂的经脉边缘。每一次温柔的触碰,都让那撕裂般的剧痛减轻一丝,让那刺骨的冰寒消融一分。
这暖意,像是一根救命的绳索,将林星尘的意识从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一点点地拉了回来。
“……星尘哥……撑住……”
“……别死……求你……”
断断续续的、带着哽咽和极致疲惫的呼唤,如同穿过遥远的风声,模糊地传入他混沌的意识。是苏璃的声音。这声音让他破碎的意识有了一瞬间的凝聚。
他想回应,想睁开眼睛,但眼皮重若千钧,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只剩下无边的痛楚和沉重的冰冷。
现实世界,破败的小院里。
油灯早已被撞翻熄灭,只有清冷的月光和远处零星的火光,勾勒出灾难后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星兽特有的腥臊气息。
林星尘仰面倒在冰冷的地上,左肩至手臂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泥土,但诡异的是,那伤口边缘覆盖着一层极其稀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雾,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阻止了血液的进一步喷涌,却也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苏璃跪坐在他身边,浅蓝色的长发被汗水和泪水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秀气的眉头紧锁,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的双手虚按在林星尘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方,掌心距离伤口仅有一寸之遥。
她肩头的星愈灵蝶,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原本碧绿通透的蝶翼变得几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但这小小的灵蝶,依旧在竭尽全力地扇动着翅膀,每一次扇动,都从蝶翼边缘散逸出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碧绿色光丝。这些光丝如同拥有生命,精准地刺入林星尘伤口深处,小心翼翼地缠绕住那些被狂暴星力冲击得几乎断裂的经脉,艰难地进行着修复和连接。
点点纯净的、充满生机的碧绿光尘,如同萤火虫般从灵蝶身上飘落,融入林星尘的伤口,试图驱散那灰雾带来的阴冷和狂暴星力的灼热。但这过程显然极其艰难,苏璃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身体因为过度消耗和精神的高度集中而微微颤抖,摇摇欲坠。
“丫头……停下!你这样会耗尽本源!”一个苍老而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惊骇和焦急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山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了院子里。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此刻脸上再没有了往日的沉静,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林星尘伤口处那层诡异的灰雾,以及那灰雾之下,正被苏璃艰难修复的、隐隐透出赤红光芒的经脉!他的嘴唇哆嗦着,枯瘦的手掌紧紧握着那杆常年不离身的、顶端包铁的旧烟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他看到了!他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刚才那电光火石之间,那团从他孙子体内爆发的灰雾,如同贪婪的恶鬼,死死缠住铁甲蜥的爪子,疯狂地抽取着那头凶兽的力量!那赤红的、狂暴的星兽能量被强行拉扯出来,涌入星尘体内!而那头原本凶悍无比的铁甲蜥,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华,强壮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下去!最后只剩下覆盖着黯淡鳞片的骨架和一层干枯的皮,轰然倒塌在地,那双血红的眼睛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骇和怨毒!
这一幕,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林山尘封的记忆深处某个最黑暗、最不愿触及的角落!
“噬…噬星……?”一个几乎被遗忘、带着古老禁忌和恐怖气息的名词,不受控制地从他干裂的嘴唇间艰难地挤了出来,声音干涩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那瞬间,他看向地上昏迷孙子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惊骇、恐惧、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深埋在骨髓里的、源自血脉的悸动!
他猛地蹲下身,布满老茧、沾着泥土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小心翼翼地避过那蠕动的灰雾边缘,探向林星尘的胸口,紧紧握住了那枚已经不再滚烫、但依旧比体温略高的暗沉吊坠!
指尖触碰到吊坠冰凉棱角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感传来,让林山浑身剧震!这感觉……错不了!是它!当年他儿子林峰离家时,贴身带着的,就是这枚吊坠!它竟然……竟然真的在星尘身上,还在这关键时刻……
“呃……”林星尘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伤口处那层稀薄的灰雾似乎受到了刺激,微微翻涌了一下。
“星尘哥!”苏璃惊呼,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晃,掌间逸散的碧绿光丝一阵紊乱,她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星愈灵蝶的光芒更加黯淡,仿佛风中残烛。
“丫头!”林山低吼一声,猛地回神,眼中挣扎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取代。他不再犹豫,伸出枯瘦的手掌,轻轻按在苏璃微微颤抖的后背上。
一股温厚、平和、如同大地般沉稳的土黄色星力,缓缓从老人掌心渡入苏璃体内。这力量并不强大,甚至有些后继乏力,却如同及时雨,瞬间稳住了苏璃即将崩溃的灵魄本源,让她掌间紊乱的碧绿光丝重新稳定下来。
“撑住,丫头!也撑住,臭小子!”林山低语着,浑浊的老眼紧紧盯着林星尘伤口的变化,另一只手则死死握着那枚吊坠,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镇子外围,混乱的战斗声、星兽的咆哮声、人类的惨叫声依旧此起彼伏,但似乎渐渐被压制下去。偶尔有惊慌失措的镇民从院外跑过,却无人敢闯入这座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小院。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边终于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晨曦艰难地刺破厚重的黑暗,将冰冷的微光洒向这片饱受蹂躏的大地时。
苏璃掌间的碧绿光丝终于缓缓收回,肩头的星愈灵蝶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哀鸣,光芒彻底熄灭,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体内。她身体一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直直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几乎就在同时,林星尘伤口处那层蠕动的灰雾,也如同完成了使命,悄无声息地缩回了他的体内,消失不见。伤口虽然依旧狰狞恐怖,但翻卷的皮肉边缘已经停止了流血,甚至隐隐有了一丝微弱的生机在缓慢滋生。
林山眼疾手快地扶住倒下的苏璃,将她轻轻放平在地上。他这才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后怕。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孙子。
林星尘依旧昏迷着,但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呼吸虽然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般紊乱急促。最让林山瞳孔微缩的是,在星尘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深处,靠近撕裂的肩胛骨附近,一点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光痕,如同萤火虫般,悄然亮起!那光痕极其黯淡,却无比纯粹,带着一种新生的、微弱却顽强的气息!
那是……星轨?!第一道星轨?!
林山的心脏猛地一抽。废灵魄?无潜力?狗屁!这分明是……吞噬星兽之力,强行点亮了星轨!这诡异而霸道的方式……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小院的死寂。
“这边!快!刚才那畜生的吼声就是从这边消失的!”
“小心点!别是引我们进陷阱!”
“墙……墙塌了!天啊……那是什么?!”
几个举着火把、手持简陋武器(锄头、柴刀、锈迹斑斑的长矛)的镇卫队员,在队长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被撞塌的院墙。火把的光芒驱散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也清晰地照亮了小院内的景象。
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那头倒毙在院中的铁甲蜥!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头皮瞬间发麻!
那哪里还是之前撞塌围墙、凶焰滔天的恐怖星兽?它庞大的身躯此刻像一具被风干了无数年的标本!覆盖全身的铁锈色鳞甲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败、干枯,紧贴在同样干瘪萎缩的肌肉和骨骼上。原本粗壮的四肢如同枯柴,狰狞的头颅皮包骨头,那双曾经燃烧着嗜血红光的眼睛只剩下两个干涸凹陷的黑洞。整个尸体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死寂和腐朽气息,仿佛所有的生命力、所有的精华都在瞬间被某种可怕的东西彻底抽干!
“这……这是刚才那头铁甲蜥?!”一个年轻队员声音发颤,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柴刀。
“见鬼了……怎么会这样?”镇卫队长,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此刻脸上也写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他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举着火把,目光警惕地扫向院内其他地方。
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苏璃,看到了抱着苏璃、脸色疲惫苍老的林山,最后,目光定格在躺在血泊中、左肩伤口狰狞、依旧昏迷不醒的林星尘身上。
火光跳跃,映照着林星尘苍白的脸和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镇卫队长的目光在他脸上、伤口上、以及旁边那具干瘪得诡异的星兽尸体上来回扫视,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他浑身发冷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昨夜混乱中,似乎有人喊过,看到是林星尘这小子……撞开了苏璃,然后……那星兽就……
再看看这干尸般的星兽……想想这小子觉醒的“废灵魄”——那团诡异的灰雾……
“邪……邪术?!”一个极度恐惧的低语,如同毒蛇般从镇卫队长身后某个队员的喉咙里挤了出来。这声音虽小,但在死寂的黎明中却异常清晰。
其他队员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看向林星尘的目光充满了惊惧和排斥,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他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林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笼罩了一层寒霜。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扫过那几个惊惧的镇卫队员,最后落在镇卫队长那张惊疑不定的脸上。他没有解释,只是用那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的声音说道:
“星兽已死。苏璃丫头耗尽灵力昏迷。我孙子重伤需要静养。”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刺向那个说出“邪术”二字的队员,“管好你们的嘴。若再有半句闲言碎语,惊扰了他们……”他握着烟杆的手微微用力,那包铁的烟锅在晨曦中闪过一丝冷硬的光泽。
镇卫队长被林山那冰冷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这老家伙平时沉默寡言,但年轻时据说……他咽了口唾沫,压下心头的惊悸,勉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林……林老爷子,我们也是担心星兽没死透……既然没事了,那……那我们继续去别处巡查了!走,快走!”他不敢再看地上那具诡异的干尸和昏迷的林星尘,慌忙带着手下队员,如同躲避瘟疫般匆匆离开了这片弥漫着诡异气氛的小院。
杂乱的脚步声远去。
小院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林山粗重的喘息声,苏璃微弱的呼吸声,以及林星尘在昏迷中无意识的、因为疼痛而发出的细微呻吟。
林山低头,看着怀中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的苏璃,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伤口深处却点亮了一点微弱白痕的孙子。他枯瘦的手掌再次紧紧握住了那枚暗沉的吊坠,感受着它冰凉的触感,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噬星……吊坠……星轨……”他喃喃自语,每一个词都沉重如山,带着无法言说的宿命感。他抬头望向东方,天边那抹鱼肚白正在迅速扩大,晨曦即将彻底驱散黑暗。
就在这时,林星尘紧闭的眼睑剧烈地颤动了几下。
浓密微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挣扎着,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黑沉的眼眸初时还带着昏迷后的茫然和剧痛残留的恍惚,如同蒙着一层灰翳。然而,当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爷爷林山那张写满疲惫、担忧和复杂至极的脸庞,以及被他小心护在怀中、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苏璃时——
嗡!
仿佛一道无形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他的大脑!
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铁甲蜥撕裂空气的巨爪、苏璃煞白的脸庞、自己不顾一切的撞击、左肩撕裂的剧痛、左颈疤痕的灼烧、吊坠的滚烫、灰雾的爆发、星兽能量的狂暴涌入、冰冷力量的压制……所有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意识的混沌屏障,清晰地、无比残酷地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苏璃!”一声沙哑破碎的呼喊,带着极致的惊恐和担忧,猛地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出!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左肩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重重摔回冰冷的地面。
“呃……”剧烈的咳嗽牵动了伤口,鲜血再次从包扎的布条下渗出,染红了泥土。
“别动!臭小子!想死吗!”林山厉声喝道,浑浊的老眼中既是心疼又是后怕。他急忙俯身查看林星尘的伤口,看到那渗出的血迹,眉头拧成了疙瘩。
林星尘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他强忍着剧痛,目光死死地盯住爷爷怀中的苏璃,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苏璃……她……她怎么样?伤……伤到没有?”他记得清清楚楚,最后看到的,是苏璃不顾一切扑向他的身影和她灵蝶爆发的光芒。
“闭嘴!管好你自己!”林山没好气地低吼,但看着孙子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焦急眼神,终究还是缓和了语气,“丫头没事!就是灵力耗尽,虚脱昏过去了!睡一觉就能醒!倒是你……”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星尘左肩那狰狞的伤口,声音低沉下去,“差点就交代了!你这混账东西!”
听到苏璃只是虚脱昏迷,林星尘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猛地一松,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后怕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再次淹没。他重重地喘息着,身体因为放松而微微颤抖,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
但紧接着,一个更加冰冷、更加沉重的问题,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
他想起了自己体内爆发的灰雾!
想起了那灰雾贪婪吞噬星兽能量的诡异景象!
想起了那狂暴能量冲入体内带来的、仿佛要被撑爆撕裂的剧痛!
也想起了……昏迷前,爷爷那一声惊骇欲绝的低呼——“噬星”!
那是什么?自己的“废灵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越过爷爷的肩膀,投向院墙倒塌处。晨曦的光芒更加清晰,将那具干瘪、枯萎、透着一股死寂腐朽气息的铁甲蜥尸骸,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
那……就是自己灰雾吞噬后的结果?
一股寒意,比昨夜那星兽的利爪更加冰冷,瞬间从林星尘的脚底直冲头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他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恐惧。一种源自未知、源自自身力量的、最深沉的恐惧,攫住了他。
“爷……爷爷……”他喘息着,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目光死死地盯住林山,充满了茫然、惊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求证,“我……我到底……觉醒了……什么东西?那灰雾……那‘噬星’……是什么?” 最后两个字,他问得异常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林山抱着昏迷的苏璃,沉默地蹲在那里。晨曦的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看着地上痛苦干呕、眼神充满恐惧的孙子,又看看怀中耗尽心力昏迷的苏家丫头,再扫过院中那具触目惊心的星兽干尸,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枯瘦手掌中紧握的那枚暗沉吊坠上。
吊坠冰凉依旧,棱角硌着掌心。
老人沉默了许久,久到林星尘以为他不会回答。终于,他缓缓抬起头,迎上孙子那充满恐惧和求知的目光。那双浑浊的老眼深处,翻涌着林星尘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沉重如山的过往,有无法言说的秘密,有深切的担忧,还有一丝……决绝?
“那东西……”林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刺向林星尘,“它是一把刀,一把能伤人也能伤己的刀!昨夜,你用它救了苏璃,也差点杀了你自己!”
林星尘的心脏猛地一缩。
“至于它到底是什么……”林山抱着苏璃,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晨曦中显得有些佝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想知道?那就先活下来!活下来,变得足够强!强到能握住这把刀,而不是被它反噬成灰!强到……”他的目光投向小镇之外,那片沐浴在晨光中、却依旧显得危机四伏的莽莽山林,“……能去问那些,该问的人!”
说完,他不再看林星尘,抱着苏璃,步履沉重却坚定地走向旁边苏家的小院。留下林星尘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下是尚未干涸的血迹,眼前是那具象征着诡异与恐怖的星兽干尸,脑中回荡着爷爷那沉重如铁、又带着一丝渺茫希望的话语。
活下来……变得足够强……
他艰难地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颤抖着,抚向自己左肩那狰狞的伤口。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入被撕裂的衣襟,触碰到那翻卷皮肉边缘粗糙的结痂。
就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处,靠近肩胛骨的位置,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坚韧的白色光芒,正透过薄薄的血痂,顽强地透射出来。
那光芒冰凉,却又带着一种新生的、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悸动。
第一道星轨!以吞噬为薪柴,以生死为熔炉,被强行点亮的第一道星轨!
林星尘的手指停留在那道微弱的白光之上,感受着那真实不虚的能量脉动。昨夜那撕裂灵魂的剧痛、那被撑爆的恐惧、那灰雾吞噬的诡异、那冰冷的压制……所有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交织。
最终,定格在苏璃昏迷前那张苍白却依旧担忧的脸庞上。
恐惧依旧盘踞在心底,如同冰冷的毒蛇。但在这恐惧的深渊之上,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炽烈的情绪,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轰然冲垮了所有的屏障!
不甘!
对命运嘲弄的不甘!
对自身弱小、连守护都需付出如此代价的不甘!
对那笼罩在身世和力量之上的重重迷雾的不甘!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昨夜那万分之一!
黑沉沉的眼眸深处,那点恐惧被汹涌的不甘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狠厉彻底点燃、焚烧殆尽!如同淬火后的刀锋,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变强!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无论那灰雾是什么鬼东西!
他必须……握住这把刀!
晨曦终于彻底撕破了黑夜的幕布,将万道金光洒向这片刚刚经历劫难的大地。光芒落在林星尘沾满血污和泥土的脸上,照亮了他紧抿的、透着一股狠劲的嘴角,和他眼中那燃烧着冰冷火焰的、无比坚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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