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天幕上没有星星。在回王一博公司的车上，肖战和王一博对坐着。

  “拿着。”

  肖战递给王一博一个密封袋，看着他的低眉思索样，便玩心一起，在对方伸手来接时用小指有意无意地划过他有些粗糙的手掌。

  王一博的身子有一瞬僵硬。

  “别闹。”

  声音还是很淡然。

  肖战看着傲娇小孩耳垂上染上的一抹绯红，心下也觉得可爱。恍惚间想起了五年前他在王家后花园看到王一博的一幕。那时小孩还是一头叛逆的金发，一个人安静地在月光下面望着光源发呆。

  不远处就是酒会，觥筹纠错，暗潮涌动，一切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被搬上利益的天秤，细细称量。饥饿的人永远在暗处伺机而动，眼睛，窥探着毒蛇的红信子，肖战也觉得烦闷。

  他十四岁被视作最后的希望，作为肖父企图和“血蔷薇”上一任老大交好的砝码被送往“血蔷薇”组织。他恨透了肖家，可他还有疼他的祖母在，还有照顾他的哥哥在那里，他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这信仰伴随他，直到周家对肖家那场血腥的洗劫。

  肖战望着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记忆却不受控地回溯到那些日子。东南亚雨林的腐臭味、耳边呼啸的子弹、还有自己握着染血匕首的手 —— 那是他刚加入 “血蔷薇” 的第一个任务。

  他记得潮湿闷热的空气里，腐烂的植被与硝烟味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气息，他穿梭在藤蔓与灌木之间，每一步都可能是致命陷阱。

  他替组织干活，脏的或着尚可上得了台面的。满地尸体中，也不是没有人会临死前抓着他的裤脚嘶吼或是求饶。他直到他肃清了组织里老大的势力，彻底控制了“血蔷薇”和它背后庞大的利益链条。

  他不知道该恨谁，好像世界上的所有都欠他一点。

  十年过去他回国了，仇人却仍然风生水起。

  回国又是三年，他做到了让别人听到“Sean”这个名字就吓破胆的位置。他吞并了南部的几大家族，掌控着整片地区的货运，并有意朝着周家所在的北部渗透势力。

  线人已经传来消息，军火已经准备就绪，肖战觉得报仇的机会到了，但是他的仇人却去世了。

  他听说了，寿终正寝，家里人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那天肖战也去了现场，蒙蒙细雨，他亲手杀了周家的二少爷。只可惜动手太急，已经让周家人察觉出了端倪。

等肖战杀到内屋，只看见一个女孩缩在角落里发颤。她的手脚被反绑，从神智上看似乎被下了药。

  “周临渊呢？”

  “......”

  她脸色煞白，却摇摇头不肯讲。

  “那你又是什么？”

  “......！”

  眼泪，肖战看见了，晶莹的，啪嗒，碎在地上。

  又一滴，被含进嘴里。

  最后一滴，打湿在少女洁白的裙子上，洇出一大块深渍。

  在遇见王一博之前，肖战大概就是这样的，一直到那日王家晚宴，被一个身影吸引。

  独自在暗沉沉的森林里寻觅，汗水模糊了视野，脚步又重又沉，喘息声被悄悄放大，心跳和雷声一样惊人。

  而后突然一顿足，扑面撞上一缕清风的惊喜。

  回忆至此，肖战觉得有些累。

  他抬眼看着王一博，对方已经把文件重新装回了口袋。

  “狼不多，狼狗不少。”

  对方给了个忠实的观后感。

  “这一次我和你去公司，跟大家打个照面，日后才好相见~”

  肖战做出一副狡黠的嘴脸，朝王一博眨眨眼。殊不知自己这副模样在对方眼里已经足够风情万千。有些泛红的眼角，因为热而细细渗出的薄汗，给他镀上一层柔光。

  “有点萌”

  王一博心想，盯着那人的眼睛舔了舔嘴唇。

  “李家和王越桦原定在后天的交易......让他去还是你去？......他没死，我救的。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一起去。”

  王一博在听见王越桦的消息后明显得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好像是想到什么，又舒展开。他从鼻腔里挤出一丝冷哼，凑到肖战面前狠狠咬了一口对方的嘴唇。

  “好了狗崽崽~”

  整个车间已经充满了醋味，肖战连忙安抚起面前炸毛的人。

  “公司到了，走吧。”

  消息早已通过邮件发到了公司各股东的手里，此刻宽敞的会议厅里正挤满了紧张的气息。

  肖战坐在王一博的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他脸埋在王一博的大衣里，旁人看不见他的容貌，只能听到几丝从外衣下传来的愉悦喘息。

  王一博方才上来就是抱着这样一个人，他没有穿鞋，纤细的脚腕和一截小腿露在外面，足以证明他的诱人。属于Omega的气息紧紧萦绕，连王一博都差点沉醉。

  不过股东们可没有这个闲心来想这些。有心人自然会考虑。

  “王少......合同......我们都签好了......只请你......留我们一条性命......”

  王一博没说话，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偏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他低头询问起怀里的人，语气是从未出现的温柔。

  怀里的人抖了抖，身子很快又恢复了柔若无骨的状态。

  “王少！您年少有为，有您在我们一定尽心尽力，做到最好......之前是我瞎了眼，狗跟错了主人，还请您给我们个改错的机会！”

  “道歉有用，要子弹做什么？”

  那人瞬间吓得脸色苍白，身子摇晃几下，跌坐回真皮椅子上。椅子像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似的大声叫唤。

  “行啊。”

  王一博突然勾起嘴角。

  “谢谢！......谢谢王......”

  仿佛获赦的人欣喜若狂，哆哆嗦嗦站起来给王一博磕头，话只说了一半，一颗子弹无声无息的射出，打断了他的进奉。

  空气凝固了，一滩猩红的液体从那人身下蔓延开，像阴暗处的藤曼，无穷无尽。

  "在心里说我小话呢，被我听到了。"

  接着众人便听到一声娇嗔：

  “你吓到他们了~都是朋友~好好合作~”

  “妖精......”

  众股东纷纷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一博满意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便要走，周围人赶紧喊住他：

  “王少......!那个，我们的......”

  “我夫人放过你们了。”（没有女化的意思，注意）

  “表演得挺好的，王夫人。”

  肖战看着他挑挑眉，借着这个体位爬到他身上，嗅了嗅他的脖子。靠在他肩上眯了一会，才低声回应道：

  “嗯，等着吧，不出几天就会有你的亲信来杀你了。”

  “他们都不是，只有你。”

  王一博说着，去抓肖战在他手臂上作乱的手，一面满足地吸着那人的气息。

  有些着迷。

  “少贫嘴。”

  肖战正欲顶嘴，他的手机却亮起来。当着王一博面，肖战接通了这个号码。

  “喂？老师？”

  对面是一个清丽的女声。

  “小韵，事情办妥了？”

  “嗯。北边反扑的势力已经全部镇压。我们还找到了在李家潜藏的周临渊，后天的酒会他也会出席。”

  “好。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想要什么奖励吗？”

  "老师，我要亲手杀了周临渊。"

  挂断电话对上王一博略带不满的眼神，肖战笑了笑，安抚性的亲过他的眉眼。

  “和我有同样命运的苦命人罢了.....”

  他想起那日洁白的裙摆，又想起自己当初沾满鲜血的白色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