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是被唇上温热的触感惊醒的。

扶夜的面容在雪光里模糊成一片月白，他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将药汁缓缓渡进她口中。苦涩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她猛地咬破他的唇，血腥味混着药香在齿间弥漫。

"七殿下有给人下毒的癖好，还有给人喂药的怪癖？"她抬膝顶向对方腰腹，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脚踝。扶夜跪坐在她腰间，染血的唇弯起妖冶的弧度："昨夜可是黎姑娘先咬的我。"他扯开狐裘领口，脖颈上暗红的齿痕在苍白的皮肤上刺目异常。

黎昭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冰窟的石台上，手腕被金雕翎羽编成的绳索缚着。昨夜黑石林的记忆涌来——碎裂的青鬼面具下那张病美人的脸，玉瓶，雪崩，还有那句带着药香的"抱歉"。

"狗皇子！"她挣动绳索，银铃在腕间乱响，"我爹的毒..."

"嘘。"扶夜的指尖突然按在她唇上，薄茧擦得人发痒，"黎将军此刻应当毒发昏迷，而你..."他俯身时朱砂痣几乎贴上她的睫毛，"正在被东宫禁军追捕。"

冰窟外适时传来马蹄声，火把的光透过冰缝渗进来。黎昭瞪着他含笑的眼，突然抬高声音："刺客在此！"

扶夜挑眉的瞬间，她猛地仰头撞向他鼻梁。金雕绳索应声而断——那翎羽早被她用狼牙磨出缺口。

"抓住他们！"禁军破冰而入的刹那，黎昭抓起雪块砸灭火把。黑暗中人影交错，她听见弯刀劈开冰柱的脆响，突然腰上一紧，被扶夜带着撞向冰窟深处。

"你往死路逃？"她被他按在怀里，后背贴着冰墙。

"死路往往藏着生门。"扶夜的手突然探进她衣襟，黎昭屈肘要击，却见他摸出个火折子。幽蓝火光照亮冰墙上的图腾——狼首蛇身，正是母亲银枪上的纹样。

禁军的脚步声逼近时，扶夜忽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狼眼处。冰墙轰然洞开，他搂着黎昭滚进暗道，身后箭矢撞在闭合的冰门上，如骤雨击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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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河在黑暗中蜿蜒，扶夜的狐裘铺在礁石上。他赤着上身处理肩头箭伤，肌肉线条在磷火中起伏如雪山脊线。黎昭别开眼冷笑："七殿下不是病弱之躯？这伤看着可不像。"

"黎姑娘若心疼，不妨帮我吮毒？"他将染血的匕首递来，见她真的俯身，突然扣住她后颈，"真咬啊？"

刀尖抵上他心口蓝纹，黎昭眸中映着磷火："鬼面蛾的毒根本不在你身上，那蓝纹是画上去的。"

扶夜低笑震得胸腔微颤："现在才发觉？昨夜搂着我脖颈喊冷的时候..."

"闭嘴！"她刀锋下压，却被他夹住刀刃，"你故意用假毒纹骗我合作？"

"不这样，怎么让狼崽子露出软肋？"他指尖摩挲她腕间银铃，"比如这铃铛里藏的漠北密文..."

黎昭瞳孔骤缩。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银铃，这些年从未离身。

扶夜忽然摇响银铃，奇特的韵律在洞穴回荡。暗河深处浮起荧光，竟是成千上万的鬼面蛾！它们聚成阿塔娜的脸，又散作漠北舆图。

"乌洛族的巫蛊术，可不止能下毒。"他吹熄火折子，在绝对的黑暗里贴着她耳垂说："比如现在，我若吻你，这些毒蛾就会钻进你的血脉..."

黎昭突然咬住他喉结。扶夜闷哼一声，鬼面蛾群轰然散开。

"我娘教过我，对付蛊虫最好的法子..."她舔去唇间血珠，"是让下蛊者比我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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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暗河爬出时，漫天星光泼在雪原上。扶夜的金雕俯冲而下，利爪扣住黎昭肩头。

"畜生认主。"他吹了声呼哨，那雕却啄开她衣领，叼出半块玉珏。

"还我！"那是母亲的遗物。

扶夜却怔住——玉珏上的螭纹，与他随身佩戴的正好合成龙凤呈祥。

"十年前我娘潜入东宫盗药，回来就握着这半块玉。"黎昭趁机夺回玉珏，"七殿下是否该解释..."

"解释什么？"他突然将她抵在枯树上，朱砂痣在雪夜里红得滴血，"解释我娘为何与你娘同年惨死？还是解释这玉珏本是聘礼？"

黎昭的匕首刺破他腰侧："你果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世！"

"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扶夜握着她手腕按在头顶，"比如你背上那对蝴蝶骨，和漠北巫女一样适合刺青..."

"比如你每次杀人前会舔虎牙..."

"比如你现在心跳得很快..."

他的唇在距她毫厘处停住，金雕突然凄厉长鸣。十二支火箭划破夜空，将雪原照得亮如白昼。太子銮驾自火海中浮现，玄铁面具下传来闷笑："七弟这出英雄救美，演得可比当年容贵妃的哭戏真切。"

扶夜的手倏地收紧。黎昭感觉腕骨要被他捏碎，却听见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黎小姐，记住，待会儿我每咳一声，你就往东南方射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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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抬手间，弩车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扶夜突然剧烈咳嗽，黎昭下意识张弓搭箭。

第一箭射穿弩手咽喉时，扶夜揽着她滚进雪沟。第二箭钉入火药箱的瞬间，他在她耳畔轻笑："真听话。"

爆炸的气浪掀翻銮驾，黎昭看见太子面具碎裂，露出与扶夜三分相似的脸。

"杀了他！"她搭箭要射，却被扶夜握住手："现在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死了，谁背弑父篡位的罪名？"他笑着咳出血，染红她肩头银狐裘，"我要的从来不是太子，是龙椅上那..."

狼嚎声撕裂夜空。阿木尔率领狼群冲散禁军，黎昭趁机挣脱桎梏。扶夜却突然栽进雪地，后背赫然插着支淬毒的鹰羽箭。

"苦肉计对我没用！"她握箭的手却在抖。

"这次...是真的..."扶夜指缝渗出黑血，笑容惨淡，"东南方...三百步...有我的马..."

黎昭咬牙背起他，却在摸到他袖中冰冷的玄铁令牌时僵住——那是昨夜刺客身上掉落的东宫令。

雪原尽头传来号角，她看着渐近的追兵，突然将扶夜推下悬崖。

"你以为我信你？"她对着深渊冷笑，转身刹那却红了眼眶。狼群跟着她冲向黑暗时，谁也没看见崖下掠过的金雕，正驮着个嘴角噙笑的白影。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