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着雪粒子呼啸而过,将黎昭的狼皮大氅吹得猎猎作响。她伏在马背上,琥珀色的瞳孔在雪光映照下流转着蜜糖般的光泽,鼻尖缀着几粒晶莹雪沫,像草原清晨沾着露水的野山楂。
"阿木尔!"她突然勒马,吹响颈间骨哨。三匹灰狼从雪丘后窜出,最雄壮的头狼用利齿扯住她马鞍,喉咙里滚出低吼。黎昭俯身揉了揉狼王颈间被箭簇削秃的皮毛,忽然展颜一笑——那对虎牙在雪光里闪着珍珠般的光泽,红绳扎起的发辫随动作跃动,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狐狸尾。
"三年前他们射伤你,今日该讨债了。"她指尖拂过雁翎刀上的狼头纹,刀锋挑起时惊起枯枝上的渡鸦。三十里外的冰河谷,北漠密使的马车正碾过冻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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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匹北漠战马的铁蹄踏碎冰面,车厢四角悬挂的铜铃发出闷响。副将周野突然勒马:"将军,有狼嚎。"
黎延庆握缰绳的手暴起青筋。他太熟悉这种独特的呼哨声——三长一短,尾音带着俏皮的颤音,是女儿十二岁那年自创的驭狼术。
"列阵!"他刚举起令旗,西侧山崖突然传来碎石滚落声。少女清亮的嗓音混着北风劈开雪幕:
"此路通阎罗,各位走好!"
十二匹战马霎时人立而起。灰狼撕开马腹的瞬间,黎昭从十丈高的冰瀑跃下,狼皮靴踏碎车顶棚木。北漠武士的弯刀迎面劈来,她竟松手任雁翎刀坠落,反手抽出腰间蟒鞭缠住对方脖颈:"阿木尔,开饭了!"
狼王利齿没入武士咽喉时,鲜血溅上她眉心的红玉额饰。黎昭足尖勾起坠落的密匣抛向父亲,发间银铃叮咚作响:"爹!接着!"
黎延庆接住木匣的刹那,瞳孔骤缩——女儿凌空翻身的姿态,与十七年前阿塔娜闯敌营夺帅旗的身影重叠。他还记得妻子临产前夜,还在教三岁的昭儿辨认狼群足迹:"我们乌洛族的女儿,生来就该踩着刀尖跳舞。"
"将军!小心!"周野的惊呼打断回忆。最后一个北漠武士突然暴起,淬毒的匕首直刺黎延庆后心。
黎昭瞳孔紧缩,蟒鞭甩出时已来不及——
"咻!"
一支鸣镝箭破空而至,精准穿透武士腕骨。黎昭猛地转头,见远处山崖上有金影掠过。那是翼展六尺的金雕,尾羽在阳光下泛着冷铁光泽。
"七皇子的传信鹰?"她眯起眼,却见那猛禽爪间银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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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昭旋身接住父亲踉跄的身影,密匣"咔嗒"掉落。她指尖刚触到匣底暗格,突然僵住——荧蓝粉末黏在指腹,在雪光下泛着鬼火般的幽光。
"鬼面蛾..."她声音发颤。这是漠北王庭秘毒,中者血脉会逐渐凝成蓝冰。
"上月巡视烽燧时着了道。"黎延庆扯开护腕,皮下蜿蜒的蓝线已爬到手肘,"别告诉你娘..."
话到一半突然顿住。父女俩同时沉默——阿塔娜的衣冠冢就在冰河谷西坡,坟前还插着她断成三截的银枪。
黎昭突然扯开父亲衣襟,当看到心口皮肤尚未泛蓝,猛地松了口气:"来得及!金雕心血可解毒,我这就去..."
"胡闹!"黎延庆咳出黑血,"七皇子豢养的金雕堪比半个将军,你要为爹造反吗?"
"那就反!"少女突然拔高嗓音,惊得狼群竖起耳朵,"娘为守关连尸骨都没留下,皇帝却克扣军饷!那些文官吃着塞北供的雪貂,还骂我们是蛮子..."
"啪!"
一记耳光打断了她的话。黎昭偏着头,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忽然笑出声:"爹的手劲比去年小多了。"
黎延庆望着女儿脸上泛红的指印,颤抖的手掌慢慢握成拳:"明日有批京都来的监军,你替为父接待。"
"让我对那群软脚虾笑脸相迎?"
"昭儿。"将军按住女儿肩头,甲胄上冰碴簌簌而落,"要想活得比狼久,就得学会对月亮嚎叫时,藏起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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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哨塔飞雪连天,黎昭蹲在箭垛上啃羊腿。周野提着灯笼过来时,差点被扔下的骨头砸中。
"我的小祖宗!监军大人已到三十里外..."
"让他们等着。"黎昭舔了舔油亮的手指,忽然解开发辫,"周叔,我好看吗?"
红绳散落的瞬间,少女眉眼骤然鲜活。周野倒退半步——这模样太像当年的阿塔娜,那个雪夜单骑救出三百俘虏的狼族公主。
"您...您要做什么?"
"爹不是让我学规矩么?"黎昭把狼皮袄换成绯红骑装,银铃束在腕间,"劳烦告诉监军,本小姐亲自猎雁给他们接风。"
她纵马闯入雪原时,腕间银铃惊起夜栖的寒鸦。金雕正在云层中盘旋,黎昭搭箭的瞬间,突然听见空中传来奇特的哨音。
那雕竟迎着箭锋俯冲而下!
"找死!"她冷哼撒手,箭矢却射了个空——金雕在离弦三寸处猛地拔高,钢爪擦过她发顶,勾走了束发的银铃。
"还来!"黎昭策马狂追。白毛风裹着雪粒子抽在脸上,她却看清雕爪系着的铜管。是了,七皇子与父亲往来的密信,定是靠这扁毛畜生传递!
狼群追着黑影奔上悬崖时,黎昭突然勒马。百丈深的冰渊对面,金雕正落在一个白衣人肩头。那人戴着青鬼面具,大氅被风吹得宛如展翅鹤羽。
"偷铃贼!"她张弓搭箭。
面具人轻笑一声,声音隔着冰渊有些模糊:"黎小姐的见面礼,本座收下了。"
"找死!"三支连珠箭破空而去,却见那人广袖轻挥,箭矢竟凌空转了个弯,齐刷刷钉在黎昭马前。
"漠北的'鬼面蛾'用雕心血可解。"面具人抚摸着金雕翎羽,"但每只雕每月只能取三滴,黎将军等得起吗?"
黎昭瞳孔骤缩:"你怎知..."
"明日午时,带着你截获的密匣到黑石林。"面具人转身没入风雪,"记住,独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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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昭将密匣绑在马鞍下,雁翎刀贴着掌心:"阿木尔,若我摔杯为号..."
狼王突然咬住她衣袖往后拖。黎昭皱眉抬头,见黑石林上空盘旋着十二只金雕,每只爪下都悬着铜管。青鬼面具人端坐在冰岩上,指尖把玩着她的银铃。
"我要先验货。"黎昭甩出蟒鞭卷住最近的金雕。
"且慢。"面具人弹指震开鞭梢,"令尊的毒入心脉还需半刻,黎小姐确定要浪费时间?"
黎昭咬牙甩出密匣,却在对方接住的瞬间旋身上前。刀锋挑向面具的刹那,她看清那人脖颈——苍白的皮肤上有道陈年箭疤,正是三年前她射落北漠探子的"追月箭"痕迹。
"你是..."
面具突然碎裂。飞扬的冰晶中,露出一张苍白似玉的脸。眉如远山含黛,眼尾一粒朱砂痣红得妖冶,分明是个病弱公子模样,可方才那一刀震得黎昭虎口发麻。
"七皇子扶夜?"她雁翎刀横在对方喉间,"你与北漠..."
"黎小姐不妨看看密匣。"扶夜屈指轻弹刀背。黎昭这才发现匣内机关夹层中,竟藏着太子勾结漠北的盟书。
"令尊中的是太子特供的'鬼面蛾'。"扶夜将玉瓶放在冰岩上,"每日辰时三滴,用你母亲坟前的无根水送服。"
黎昭指尖刚触到玉瓶,远处突然传来轰鸣。积雪裹着巨石滚落,她本能地扑向扶夜:"小心!"
翻滚间朱砂痣擦过她耳垂,黎昭突然颈后一痛。扶夜的声音混着药香飘入耳际:"抱歉,但接下来的戏,黎小姐还是睡一觉为好..."
有点激动,存了好久的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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