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玄望着鼎内裂缝,脑海中回想着之前触摸鼎身时浮现的画面,犹豫片刻后,手指在青铜鼎的裂缝边缘停了一瞬,那半截匕首的寒光映在他古铜色的虹膜里,像一道未解的方程。
他没再往前探,而是猛地抽手后撤,尾戒在鼎壁上轻叩三下,发出短促的铛、铛、铛三声。
那些疯狂涌来的骨手动作滞了一拍。
就是现在。
他旋身向侧,一脚踹向通道壁上那道被谢无咎剑气震出裂痕的耳门。
青铜门板应声塌陷,露出内里幽深小室。
陈九斤从后疾冲而上,鼻烟壶在掌心一旋,贴地一嗅,声音低哑:“明代陪陵耳室,土腥带陈年朱砂味,埋过活人。”
谢无咎一剑横扫,剑气如刃切开最后一波骨爪,随即反手收剑,剑柄抵住眉心。
他闭眼,呼吸放缓,银发垂落,遮住半张脸。三秒后睁眼,眸中寒光一闪:“走。”
三人鱼贯而入,陈九斤从怀中抽出一块青铜残片塞入门缝,纪玄抬脚一踹,外侧骨手撞上门板的闷响随即被隔绝。
室内昏暗,仅有一具覆面古尸仰卧中央,胸口压着一面铜镜,镜背刻字清晰可见:壬戌年七月初七子时生人。
纪玄盯着那行字,瞳孔微缩。
那是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掌心——铭文仍在游走,发梢的孢子已由暗红转为近乎黑紫,像凝固的淤血。
耳畔,第三声钟的余震仍未散去,低频震荡在颅骨内持续共振,仿佛有东西正从地底深处校准频率。
地宫中弥漫着一股腐朽而神秘的气息,墙壁上闪烁着幽绿的微光,像是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陈九斤蹲下,用鼻烟壶一刮古尸衣角尘屑,神色骤变:‘这衣料浸过招魂露,是祭坛!所有陪葬品都刻着你生日。’
谢无咎见纪玄走向铜镜,剑尖横前:‘再触发回响,第四声钟响,猎人就能定位你。’纪玄用纸垫着掌心,覆上古尸手腕。
触史回响——启动。
画面炸开。
火光冲天,祭坛中央立着一根青铜桩,桩上绑着一名少年,锁骨处七星灼痕正渗血。
一名术士背对镜头,黑袍翻飞,手中匕首精准切入少年脊椎第三节,动作冷静得像在解剖实验体。
少年惨叫,但术士不为所动,口中念咒,血顺着匕首流入地缝,形成环形符文。
眼前的女人满脸惊恐,怀中的孩子啼哭不止,黑袍人的身影如鬼魅般逼近,手中匕首寒光闪闪,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腥风。
镜头拉近,术士脖颈后浮现七星纹,与纪玄锁骨处的灼痕完全重合。
画面一转,案头摆着一本册子,封皮是暗纹皮革,上有三个字:《玄字营祭师录》,右下角刻着罗马数字“Ⅶ”。
第七代。
纪玄猛地抽手,纸页瞬间碳化,飘落如灰。他喘息,冷汗滑入衣领,发梢孢子微微震颤,却未再变色。
“不是幻觉。”他低声说,“是档案。”
耳边第三声钟的余震仍在,如同鼓点般敲击着他的神经,却也仿佛在为他即将的突破而欢呼。
纪玄走到铜钱前,蹲下,将实验本摊开,逐一对比文字。星棺铭文中的“活祭”二字,在铜钱上以篆体呈现;在玉佩上是隶书;瓷碗内壁则是楔形刻痕。三者位置不同,但连成闭环,构成一个闭合的符阵。
“这不是诅咒。”他合上本子,“是欢迎仪式。”
谢无咎突然咳嗽,一声,短促。他抬手掩唇,指缝间渗出星尘状物质,银白如霜,在昏光下缓缓飘落。他低头看剑,剑身不知何时裂开三道纵向细纹,每道裂纹深处,浮现出微小的数字:71:59:58,71:59:57,71:59:56……倒计时。
“灾星命格。”陈九斤瞥了一眼,声音低沉,“开始反噬了。”
谢无咎不语,只是将剑收回鞘中,动作缓慢,像是怕惊动什么。他右手指甲缝里的星尘越来越多,落地即凝,形成微型倒悬剑阵,一闪即逝。
纪玄盯着那图案,忽然伸手,摘下尾戒,放在掌心,再次覆上古尸手腕。
这一次,他用金属隔绝了直接接触。
回响再次触发,但画面极短——百年前的同一耳室,烛火摇曳,一名黑袍人背对镜头,正在焚香祭鬼。香炉中升起的烟,扭曲成星图形状。那人转身时,面容模糊,但身形、站姿、尾戒的转动频率,与纪玄完全一致。
钟声未响。
纪玄缓缓收手,尾戒重新戴回指间。他低头看掌心,铭文的游走速度减缓,发梢孢子竟从黑紫回转为暗红,像血重新流动。
纪玄眼中闪过一抹自信的光芒,心中暗道:‘我已看穿这诡异回响的秘密。’陈九斤和谢无咎见状,皆露出惊讶之色,不明白纪玄为何如此胸有成竹。
“原来不是它认我。”他轻声说,“是我记得它。”
陈九斤抬头,鼻烟壶在指间一转:“你刚才说啥?”
纪玄没答。他走向铜镜,这次没再垫纸,也没用尾戒缓冲。他直接伸手,触上镜面。
什么也没发生。
没有回响,没有钟声,只有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
他盯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古铜色虹膜,冷白皮肤,发梢微光。忽然,镜中影像眨了一下眼——而他没有。
他猛地缩手。
谢无咎一步上前,剑出半寸:“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纪玄声音平静,“一个更早的我。”
陈九斤从古尸胸口拿起铜镜,翻转镜背,突然皱眉:“等等,这刻字……不是墓主写的。”
“什么意思?”谢无咎问。
“壬戌年七月初七子时生人——这八字,是后刻的。”陈九斤用指甲轻刮刻痕,“新痕压旧锈,最多刻了不到七天。这镜子原本是空背的,有人特意改了它。”
纪玄眼神一凛。
“有人知道我会来。”他说,“而且,知道我用什么身份来。”
谢无咎剑柄抵住眉心,闭眼默数心跳。1、2、3。他睁眼时,银发无风自动,周身温度骤降。
“你不能再碰了。”他说,“第四声钟响,不只是坐标暴露。它会顺着你的记忆,爬进你的脑子。”
“那就别让它找到入口。”纪玄翻开实验本,撕下三页纸,叠成三角,压在古尸额头的符布下,“我用纸隔断直接接触,用尾戒缓冲执念冲击,用逻辑重构信息流——这不是被动接收,是主动检索。”
他伸手,再次触上古尸手腕。
画面闪现——祭坛火光中,术士将匕首插入少年心脏,血喷上青铜桩,桩体刻满“活祭”二字。少年临死前抬头,眼神穿透时空,直视纪玄。
钟声未响。
纪玄收回手,实验本纸页再次碳化。他低头看掌心,铭文稳定,发梢孢子暗红如血珠。
“我找到了。”他说,“回响的触发机制,不是接触,是意图。你要是怕,它就反噬你。你要是掌控它,它就为你服务。”
陈九斤盯着他:“你不怕了?”
“怕。”纪玄合上实验本,“但我更怕不知道自己是谁。”
谢无咎看着他,剑身裂纹中的倒计时仍在跳动:71:58:43。他忽然抬手,将剑横在纪玄面前。
“下次你再碰,”他说,“我不会再拦。”
纪玄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决然的笑意:‘放心,我定能掌控这股力量。’
纪玄点头。
他走向古尸,伸手,掀开覆面符布。
下一瞬,符布下的脸——竟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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