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风带着一丝微凉,却吹不散半岛酒店顶楼宴会厅滚沸的人声和香槟泡沫。
这里正在举行年度最受瞩目电影《燎原》的庆功盛宴。
水晶灯流淌着金色光芒,映照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空气中弥漫着名利场特有的甜腻与灼热。
而这一切浮华的中心,毋庸置疑是《燎原》的男主角——肖战。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靛蓝色丝绒礼服,颀长的身形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眸光流转间是星光打磨过的明亮与温和,应对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祝贺与赞美。
他是今晚唯一的光源,举手投足都牵引着场内所有的视线和摄像机的焦点。
新晋影帝的头衔和《燎原》创下的票房神话,将他推上了演艺生涯的又一个巅峰。
“肖老师,恭喜恭喜!”
“战哥,太棒了!实至名归!”
道贺声不绝于耳,肖战一一得体回应,笑容完美无瑕。
然而,这份完美的假面下,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悄然滑过眼底。
连日密集的宣传和此刻应接不暇的社交,让他精神高度紧绷。
就在他与导演寒暄之际,宴会厅入口处,原本嘈杂的人声如同被无形的刀刃切断,瞬间降低了几分贝。
并非刻意,更像一种生物本能感知到顶级掠食者靠近时的瞬间噤声。
肖战似有所感,端着香槟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循着那瞬间凝滞的空气望过去。
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极为贴合的纯黑色西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唯有左胸襟别着一枚幽蓝得几乎发黑的珐琅袖扣,暗光流动,如同凝固的深海。他的步伐沉稳有力,踏在地面几乎无声,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周遭人心跳的鼓点上。
一张脸英俊得近乎锋利,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眉骨下是一双极其深邃的眼。
那双眼睛,在璀璨灯光下依然显得格外幽暗,像不见底的寒潭。
此刻,这双眼睛正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肖战身上。
没有笑意,没有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实质化的、极其浓烈的审视。
那不是看一个耀眼明星的眼神,更像是锁定猎物的猛禽在打量自己刚刚纳入囊中的、最璀璨的珍宝。
带着绝对的占有欲,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感。
寒意,毫无预兆地从肖战脊椎窜起。
导演显然也感受到了来人的气场,瞬间换上更加恭谨的笑容:“王总!您亲自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快请!”
王一博——这个名字在肖战脑中闪过,带着冰冷坚硬的质感。
寰宇集团的现任掌舵人,这座名利场的隐形王者。
肖战与他仅在几次顶级商务晚宴上有过极浅的交集,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这位深居简出、背景成谜的王总此刻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极不寻常。
王一博对导演的寒暄只是极其轻微地颔首,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肖战的脸。
他缓步走近,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愈发沉重,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退开些许距离。
“肖先生,”王一博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质感,却冰冷得像淬火的金属,“恭喜,《燎原》很精彩。”他的视线缓慢地、极其细致地扫过肖战的眉眼,最终定格在那颗标志性的、缀在左眼睑下的小小泪痣上,仿佛在确认什么早已被烙印的标记。
肖战强迫自己维持着面上的镇定,举起香槟杯:“谢谢王总夸奖。”他的声音依旧温润,但尾音不易察觉地绷紧了些。
那目光太过赤裸,太过直接,剥去了一切社交礼仪的遮掩,只剩下纯粹的、带着侵略性的占有欲。
这感觉令他极度不适。
王一博接过侍者适时递上的酒杯,却并未举杯同饮,只是看着肖战,嘴角似乎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却丝毫没有暖意:“精彩的不是燎原的火焰,”他刻意停顿,目光更加深沉地锁住肖战,“而是站在火焰中心,依然灼灼其华的那颗星。光芒太盛,易招人觊觎。”
他的话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直刺肖战的神经。“保护星芒最好的方式,”王一博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清,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宣告意味,“或许是……把它放进一个绝对安全的罩子里,只为自己闪耀,对吗?”
肖战的指尖骤然冰凉,杯中金色的液体似乎都凝结了。
他瞳孔微微一缩,直视着王一博深不见底的寒眸:“王总说笑了。星辰属于夜空,自由才是不灭的光芒。
任何罩子,都是束缚。”他的反驳带着温和下的强硬,眼神澄澈而不屈。
王一博的目光更深暗了几分,他嘴角那抹冷硬的弧度似乎扩大了一瞬,最终却只是低低地吐出两个字:“是吗。”不是疑问,更像是不容置疑的结论。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再没有看肖战第二眼,转身便融入了另一圈早已等候多时的、更加显赫的人群中。
那股逼人的窒息感,随着他的离开似乎淡了一些。
肖战站在原地,心脏却在胸腔里沉沉地跳动着。
手心沁出薄汗。
那短暂的、充满硝烟味的交锋,绝不友好。王一博话里话外的意思,那个“罩子”的暗示,还有那如同黏腻蛛丝般包裹过来的目光,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危机感。
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他那失控的名气和耀眼的“光芒”吗?
不。那目光太沉了,沉得像是经年累月积攒的、化不开的执念。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即使周遭喧嚣依旧,灯光依旧灿烂,但肖战只觉得一种阴冷的、无形的网似乎正在无声地落下。
宴会尚未结束,那被“猎光者”锁定的冰冷触感,已如影随形。
他甚至开始隐约期待这令人疲惫的盛宴,快点结束。
______
庆功宴的喧闹与浮华终于被甩在身后。
肖战拒绝了所有后续邀约,在助理小文和保镖的簇拥下,脚步略显急促地走向专属通道深处,那架早已安排的VIP电梯。
金属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声浪。
轿厢快速下沉带来的轻微失重感,本应让人放松,肖战却紧绷着脊背,背靠着冰冷的厢壁。
“战哥,刚才没事吧?那个王总……”助理小文小心翼翼地问,带着担忧。王一博那迫人的气场和那场对话的诡异气氛,连旁人都感到了压抑。
“没事。”肖战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声音却有些哑。
他揉了揉眉心,试图将那双深暗的、如同寒潭般吸附一切光线的眼睛挤出脑海。“只是有点累,回酒店好好睡一觉就好。”他只希望尽快离开这里。
电梯直达酒店最深层的秘密车库。光线变得冷硬,空气里弥漫着橡胶轮胎和机油的味道。
属于肖战的专属座驾——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保姆车已经安静地滑至电梯口等待。
保镖拉开车门。
肖战正要弯腰坐进去的瞬间——
几道强光毫无预兆地从阴影处射来!刺眼得让所有人本能地闭眼偏头。
数辆通体漆黑、线条硬朗、如同幽灵般的改装车辆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堵住了前后去路。
“战哥小心!”小文惊呼,保镖们第一时间反应,试图上前。
但更快!
肖战只觉得肩上一沉,一只带着特制黑色手套、力量大得惊人的手毫无预兆地按住了他!
那只手仿佛带着电流,瞬间麻痹了他半边身体的动作能力。几乎是同一刹那,一块浸透了特殊气息的冰凉丝帕从后方精准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一股甜腻、冰冷、极其霸道的刺激性气体瞬间涌入鼻腔!
惊恐和反抗的本能让肖战剧烈挣扎!但那只钳制他的手如同精钢铸造,纹丝不动。
帕子死死按牢,那股气体迅猛而霸道地攫取了他的意识。
眼前小文惊惧的脸、保镖冲上来的动作、黑暗的车库、冰冷的车顶灯……所有的画面和声音都急速扭曲、黯淡下去。
他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模糊地看到那双在宴会上死死锁定他的、属于黑暗的眼睛,平静地映在车门冰冷的玻璃上。
黑暗。
漫长而无尽的黑暗。
像是在深海中无意识地漂浮了许久,冰冷包裹着四肢百骸。
意识如同沉船残骸,一点点艰难地向上打捞。
……痛……
先是后颈被重击似的闷痛,然后是因激烈挣扎而泛酸的关节。随后,一种更强烈的不对劲感攫住了他。
触感……不对。
不是酒店顶级埃及棉床单的柔软细腻。
身下是极其光滑,带着一丝冰凉硬度的东西……像是某种高级的特殊玻璃?或者特殊处理的玉石?非常陌生。
空气……也不对。
没有酒店特有的香氛,也没有地下室车库的机油味。
而是……一种混合了湿润泥土气息、高级植物清新香气、以及一种极其微妙、像臭氧被净化后的清新感,极其纯粹,甚至纯粹得有些虚假。
肖战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过分白净的光线让他眼前眩晕了数秒,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眼角。他下意识地闭眼,抬手想挡住光,却发现手臂酸软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挣扎着,用力地再次睁开。
然后,呼吸骤然停滞。
视野所及之处,是一片……难以形容的景象。
头顶是极高的、弧度优美流畅的透明穹顶。
光线并非来自灯具,而是整个穹顶都在散发着均匀、柔和、几乎可以模拟阳光的亮光,将空间里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却又不刺眼。
他身下躺着的,是一张宽度惊人的床,床架、床头都是某种颜色温润的乳白色材质,一体成型,极简又高级。
被子是质感奇特的烟灰色织物,轻柔保暖。床就在一个极其空旷的区域中央。
这区域大得惊人!
视线环顾四周,几米开外,柔软的白色地毯无声地延展开。
地毯上随意散落着巨大的、设计感十足的坐垫和沙发模块。再远处,如同天然屏障般,矗立着一片生长极其茂盛的热带植物!
高大的棕榈、阔叶的龟背竹、垂挂着气根的蕨类……郁郁葱葱,充满生机。他甚至能听到极其轻微的、如同山林间才有的细微水流声和风声模拟音。
植物后,视线可及之处,竟然有一片宽阔的无边镜面泳池!清澈的池水倒映着高远的“穹顶”,波光粼粼。
水声似乎就来自那里。
远处,模糊可见似乎是健身房、一个开放式的阅读空间、甚至一个设备堪称顶级的开放式厨房和用餐区……
这根本不像一个房间!
更像是在城市中心或者某个异度空间,生生造出来的一片极其奢华、宁静、充满未来感的……森林绿洲?
花园别墅?
不对,这空间感更开阔!
但这片开阔,却让肖战的心脏瞬间沉入冰窟!
没有门。
他猛地坐起身,不顾眩晕和酸疼的四肢,跳下那张过分舒适的大床,赤脚踩在柔软冰凉的白色长绒地毯上,急切地环顾。
巨大的玻璃墙构成了这个奇异空间的“墙壁”。视线受阻于植物和空间规划,但他全力跑了十几步,冲到另一片开阔地。
眼前是模拟的沙丘景观!
细腻的白沙上竟然种着巨大的仙人掌和多肉植物!
再远处,似乎是……一片微型花海?
他拼命寻找窗户,寻找门,寻找任何可能通向外界、离开这里的通道。
找不到!
所有的“墙壁”,无论是有树的地方,还是有沙的地方,有花的地方,有水的区域……无论他跑向哪个方向,视野的尽头,都是那种干净、平滑、散发着微微光泽的特殊材质墙面!不是玻璃那种明显的反光,是一种更内敛、更坚固的质感。
它们无缝衔接,形成了完美而巨大的封闭弧线。
空间巨大,无比奢华,应有尽有。
但没有出口!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比庆功宴上被盯视的感觉更恐怖百倍!他被带到了一个精心打造的……牢笼!
一个美轮美奂、足以让任何人惊叹的顶级牢笼!
“你醒了。”
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突兀地自身后响起。在过分寂静、只有自然模拟音的空间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带着金属的质感。
肖战如同被毒刺扎中,猛地转过身!
王一博不知何时出现在那片茂密的阔叶植物旁。
他换掉了晚宴的礼服西装,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丝质睡袍,领口随意敞着,露出冷硬漂亮的锁骨线条。姿态放松,背脊却挺得笔直,如同巡视领地的狮王。那双眼睛,依然是寒潭般的深邃,但此刻,里面清晰地映出肖战苍白惊惶的脸。
“看来你很喜欢‘琉璃境’。”王一博慢步走近,脚下昂贵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让他像一抹无形的影子逼近。
肖战强压下几乎要破喉而出的惊叫和恐慌,后背紧紧抵着身后那片冰冷坚固的墙面,声音因压抑而颤抖:“这是哪里?!你对我做了什么?!王先生,你这是非法拘禁!”他最后的质问提高了音量,试图用法律的武器反击。
王一博停在他几步之外,视线扫过他因愤怒和恐惧而急促起伏的胸口和紧握的拳头,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弧度,冰冷,没有温度。
“非法?”他轻轻摇头,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在我提供的、绝对安全的庇护里,何谈‘法’?”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指向这个巨大无比、如同梦幻世界的空间,“这里,隔绝了你外面世界里所有的肮脏、背叛、危险和算计。这里的一切——洁净的空气、健康的食物、安全的居所,都比外面那个腐烂的娱乐圈强上千万倍。”
“放我出去!”肖战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眼底的愤怒压过了恐惧,“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庇护’!我不需要!我的世界再烂,那也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
“凭……”王一博的视线再次精准地落在他左眼睑下那颗小小的、此刻因激动而更加明显的泪痣上,声音蓦地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混杂着痛苦回忆与偏执狂热的震颤,“凭当年……在那场几乎烧尽一切的地狱之火里,有人把我从灰烬里拉了出来。”
他向前猛地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肖战无法呼吸。“那个人……穿着洗得发旧的白衬衫,眼睑下,就在这里……”他的指腹几乎要隔着空气点上那颗泪痣,“有这样一颗独一无二、比火场余烬还要灼人的星星印记!他把我推向了生门,自己却消失在浓烟里……”
王一博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充满了巨大的不确定性和偏执的认定:“我找了他十年!我以为他死了!但现在,命运把他送回来了,一模一样!就是你!肖战!你曾经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黑暗世界里仅有的光!”他的语气陡然转为极致的冰冷强硬,“现在,轮到我‘保护’你了。外面那些人会榨干你,利用你,然后像丢垃圾一样丢掉你!他们不配拥有你!只有这里,‘琉璃境’,才是你唯一安全的地方。从今往后,你的光,只能为我一个人闪耀!”
最后一句话,是绝对的宣告,是不容置疑的枷锁。
肖战震惊得无以复加,浑身冰冷。
救命之恩?
那场著名的化工厂大火?那都过去多少年了?
他当时……怎么可能?他完全没有印象!
“不可能!我根本不记得!你认错人了!”肖战失声反驳,“你这是在……”
“嘘——”王一博伸出一根手指,隔空轻轻按在肖战因激动而翕动的嘴唇位置,动作优雅却带着致命的威慑力。
“不需要争论,”他的眼神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控欲,“是不是你,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说你是,你就是。从这一刻起,这是你的家,唯一的家。”他收回手,整理了一下本就不存在的睡袍褶皱,语气冰冷而公式化,“这里的一切都连接着智能系统‘天穹’,它会满足你日常的一切合理需求。食物、娱乐、学习、创作材料……只要你要求。你可以把这当成无期限的顶级度假。但记住一点——”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钉在肖战脸上:“不要尝试任何……会让我觉得,你在破坏‘安全’和‘宁静’的行为。这里的每一寸空间,包括你呼吸的空气,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说完,王一博甚至没有再看肖战一眼,仿佛他只是完成了一次领土的宣告。
他优雅地转身,穿过那片茂盛的绿植,身影很快被巨大的空间结构和模拟光影掩映住,消失不见。
空旷、精美、如同世界尽头又如同高科技堡垒的“琉璃境”里,只剩下了肖战一个人。
他茫然地站在那里,赤脚踩在柔软却冰凉的地毯上,看着眼前这仿若天堂、却冰冷窒息的牢笼。
头顶是恒定不变的、模拟阳光的亮光。
四壁是坚不可摧、光滑无比的壁垒。
身后,是被剥夺的璀璨星途和自由人生。
肖战靠着那片冰冷的墙,缓缓滑坐在地毯上,将脸深深埋进了颤抖的膝盖间。
这不是度假,这不是庇护。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以“报恩”和“守护”为名的,盛大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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