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荆棘里的试探

酒会设在临江的私人会所，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奔腾的江水，夜色将水面染成墨色，唯有岸边的霓虹灯在水面投下碎金般的光。肖战站在角落，手里端着一杯没动过的香槟，银灰色西装在水晶灯下泛着冷光，袖口的 “S” 标志被他刻意藏在手腕内侧。

“肖先生？” 一个略显油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肖战转身，看到赵总端着酒杯站在面前，脸上堆着虚伪的笑，“早就听说王总身边多了位‘特别’的顾问，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赵总客气了。” 肖战礼貌性地点头，指尖在杯壁上留下微凉的印记。他在王一博的资料里见过这个人，城西地块的竞标对手，手段阴狠，是王氏集团近期的重点防范对象。

赵总却不打算放过他，往前凑了半步，酒气混着劣质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不知肖先生在哪高就？哦 ——” 他故作恍然大悟，“是苏氏画廊吧？听说快倒闭了，多亏王总出手相救。只是不知肖先生用了什么‘本事’，能让王总如此‘慷慨’？”

周围传来低低的嗤笑，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肖战身上。他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赵总要是没事，我先失陪了。”

“别急着走啊。” 赵总伸手去拦他，肥腻的手指几乎要碰到他的胸口，“听说肖先生画画很厉害？不知道画的是哪种‘艺术’？是挂在画廊里的，还是……”

话音未落，赵总的手腕突然被人死死攥住。王一博不知何时站在旁边，黑眸里翻涌着骇人的寒意，力道大得让赵总痛呼出声：“赵总，当着我的面调戏我的人，不太合适吧？”

“王总！误会，都是误会！” 赵总疼得脸都白了，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我就是跟肖先生开个玩笑……”

“我的人，不是谁都能开玩笑的。” 王一博松开手，赵总的手腕上立刻留下几道红痕。他从侍者托盘里拿过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城西的项目，赵氏要是还想参与，就管好自己的嘴。”

赵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滚带爬地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识趣地移开视线。肖战看着王一博的侧脸，男人下颌线紧绷，刚才攥住赵总手腕的指关节还泛着红，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又麻又痒。

“过来。” 王一博转身，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漠，却没再看他，径直走向露台。

江风带着潮气扑面而来，吹散了宴会厅的喧嚣。王一博靠在栏杆上，拿出烟盒，却被肖战伸手按住：“胃不好，少抽点。”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肖战率先收回手，插进西装裤口袋里，指尖却残留着男人指腹的温度。王一博看着他发红的耳根，突然觉得手里的烟没了味道，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谢谢。” 肖战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刚才……”

“我不是在帮你。” 王一博打断他的话，目光投向江面，“他是王氏的竞争对手，羞辱你，就是打我的脸。”

肖战的心沉了下去，像是被江风吹透了。他就该知道，这个男人做什么都带着目的，怎么可能会真心维护他。“王总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转身想走，却被王一博抓住了手腕。

“画廊的网络安全，是谁负责的？” 王一博的拇指摩挲着他手腕内侧的皮肤，那里有块浅浅的疤痕，像是小时候被什么东西划伤的。

“一个朋友，以前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 肖战挣了挣，没挣开，“怎么了？”

“没什么。” 王一博松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亮着，是条未发送的短信，收件人是张助理，内容是 “查城西项目的防火墙漏洞”。他快速删掉短信，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漠，“进去吧，别乱跑。”

回到宴会厅，肖战找了个更隐蔽的角落。他看着王一博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之间，举手投足间是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疏离，偶尔有人试图打探他的身份，都被王一博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看来王总对你是动真格的。” 一个清冷的女声自身后传来，肖战转身，看到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眉眼间与王一博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灵动。

“你是？”

“王玥，王一博的妹妹。” 女人递过一杯果汁，“别喝香槟，这里的酒兑了水。”

肖战接过果汁，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心里安定了些：“王小姐。”

“叫我玥玥就好。” 王玥笑得眉眼弯弯，“我哥那人就是嘴硬，其实心里……” 她话没说完，就被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

“王玥，过来。” 王一博站在不远处，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是看到了她们在聊天。

王玥吐了吐舌头，对肖战做了个 “加油” 的口型，才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肖战看着兄妹俩的互动，王玥凑在王一博耳边说了些什么，男人的脸色缓和了些，却朝他这边投来一道警告的目光。

肖战低头喝着果汁，酸甜的味道压不住心底的涩。他就像个被圈养的宠物，连和谁说话都要经过主人的允许。

酒会快结束时，肖战去了趟洗手间。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他刚走到拐角，就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声，其中一个是赵总的声音。

“…… 防火墙已经找专人攻破了，下周发布会前，保证能拿到核心数据……”

“做得干净点，别留下痕迹。” 另一个声音很陌生，却透着一股阴狠，“王氏倒了，城西地块就是我们的了。”

肖战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花瓶。陶瓷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那两个声音戛然而止。

“谁在那儿？” 赵总厉声问道。

肖战转身就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能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男人粗鲁的咒骂声。跑到宴会厅门口时，他看到王一博正站在那里和人道别，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脱口而出：“王一博！”

王一博闻声回头，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身后追来的人，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几步上前，将肖战护在身后，对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立刻上前拦住了赵总等人，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怎么回事？” 王一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手指紧紧攥着肖战的胳膊。

“他们…… 他们要偷城西项目的数据……” 肖战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说要在下周发布会前……”

王一博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对张助理低声吩咐了几句，张助理立刻带着人走了。然后，他抓着肖战的手腕，几乎是拖着他离开了会所。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王一博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侧脸冷硬如雕塑。肖战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都被他周身的低气压逼了回去。

回到别墅，王一博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肖战站在书房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了进去。男人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一行红色的警告字样格外醒目 ——“系统已被入侵”。

“需要帮忙吗？” 肖战的声音很轻，“我那个朋友，或许能修复漏洞。”

王一博没回头，只是盯着屏幕：“不用。王氏还没落魄到需要靠一个外人。”

“我不是外人！” 肖战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后悔，声音低了下去，“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画廊的事，还要靠王氏……”

王一博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看着他。书房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眼神复杂难辨。“你想帮我？”

“我只是不想画廊的注资泡汤。” 肖战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

王一博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肖战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才听到他说：“把你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

肖战愣了一下，连忙报出了林浩的电话号码。王一博记下来后，又恢复了沉默，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肖战站在原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不是那么无坚不摧。他有他的软肋，有他的战场，而自己刚才，似乎真的帮了他一把。

“你去休息吧。” 王一博头也不抬地说，“明天不用早起。”

肖战 “嗯” 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书房。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的肩膀绷得很紧，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他突然想起书房门口那杯温水，想起他呓语里的 “妈，我没输”，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回到房间，肖战坐在画架前，看着那幅未完成的储藏室画作。月光透过窗户落在画布上，那个模糊的轮廓旁边，他鬼使神差地添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影子的尽头，是一束微弱的光。

第二天早上，肖战是被一阵香气叫醒的。他走出房间，看到王一博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动作有些笨拙地煎着鸡蛋。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

“醒了？” 王一博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淡淡的，“过来吃早餐。”

肖战走到餐桌旁坐下，看着盘子里煎得有些焦的鸡蛋和一杯温牛奶，愣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下厨房。

“林浩那边已经联系好了，” 王一博在他对面坐下，“他说可以帮忙加固防火墙，但需要王氏的技术人员配合。”

“那就好。” 肖战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鸡蛋，有点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

“下周的发布会，你也一起去。” 王一博喝了口牛奶，“赵总肯定会在场，有你在，他或许会露出马脚。”

“我？” 肖战有些惊讶，“我去做什么？”

“做我的顾问。” 王一博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难道你不想看看，王氏是怎么赢的吗？”

肖战看着他眼底的光，突然想起昨晚他护在自己身前的样子，想起他紧绷的肩膀，想起他笨拙的煎蛋。那些坚硬的外壳下，似乎真的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柔软。

“好。” 他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我去。”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板上交织在一起，像两株缠绕生长的植物，彼此戒备，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根系相连。

肖战知道，他和王一博之间的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前方或许布满荆棘，但他心里那束微弱的光，似乎又亮了一些。而那束光的源头，正是那个让他又恨又有些在意的男人。

他低头继续吃着那枚有些焦的鸡蛋，苦味渐渐散去，只剩下淡淡的甜。或许，冰窖里的冰，真的有融化的一天。而那些缠绕的荆棘深处，或许也能开出意想不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