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顺着发梢滴落的声音在死寂的囚室里被无限放大。
沈确的手指还钳着我的下巴,拇指重重碾过颧骨那块刚刚打斗中擦破的伤口。疼痛尖锐地刺进神经,却奇异地抵消了后颈逐渐升腾的异样灼热。我掀起眼皮看他时,睫毛上沾的水珠坠下来,滑过眼尾那颗殷红的泪痣。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金属的冷灰色,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像是某种掠食者锁定猎物时的生理反应。我注意到他的呼吸比平时略重,伏特加信息素里混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像是烈酒里突然投进了一颗烧红的炭,表面平静,内里却沸腾着危险的热度。
"看够了吗?"我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金属。
他忽然笑了。
这个笑容来得突兀又危险,锋利的犬齿在冷光下白得刺目。钳制我下巴的手突然下滑,虎口卡着喉结重重一压——
"咳...!"
气管遭受的压迫让眼前炸开一片黑斑。人造肺叶的换气扇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缺氧的眩晕感潮水般涌上来。我能感觉到人造器官在超负荷运转,轴承摩擦的细微震动顺着骨骼传导到耳膜,像是垂死昆虫的振翅声。
而始作俑者俯身凑近我耳畔,带着伏特加气息的吐息烫得惊人:"江清晏,你抖什么?"
什么?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痉挛。不是疼痛导致的生理反应,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源自骨髓的震颤。湿透的作战服布料黏在后颈,那块皮肤正以不正常的频率突突跳动,像有活物在皮下挣扎。
Omega的发情期。
这个词劈进脑海的瞬间,我猛地曲起膝盖朝他腹部顶去。沈确反应快得惊人,侧身避开的同时拽着我手腕将人狠狠掼在金属台面上——
"咚!"
后脑撞击金属的闷响震得颅腔嗡嗡作响。碎裂的腕骨再度遭到碾压,剧痛让视野边缘泛起血色。但更致命的是这个仰躺的姿势。湿透的长发铺散在惨白的金属台面上,像是某种献祭的仪式,后颈完全暴露在Alpha的视野里。
沈确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
那块被冰水泡得卷边的抑制贴,边缘已经翘起细小缝隙。常年不见天日的腺体皮肤比周围苍白许多,此刻却泛着病态的潮红,像是皮下埋着一块烧红的炭。龙舌兰信息素正从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清冽里带着苦涩,像沙漠里将死的植物榨出的最后一滴汁液。
"哈。"他喉咙里滚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另一只手突然掐住我腰侧。隔着湿透的衣料,拇指无意间正好按在人造肾脏的接入端口上——那是排异反应最敏感的位置,也是这具身体最脆弱的命门之一。
剧痛如高压电流般窜过脊椎。我咬紧的牙关里溢出一丝血腥味,却看见沈确低头凑近我颈侧,鼻尖几乎贴上腺体。这个充满羞辱意味的嗅闻动作让全身血液都冲上头顶,被束缚带勒住的胸膛剧烈起伏。
他的呼吸喷在腺体上的触感太过鲜明,像是烙铁在皮肤上悬停,既带来灼烧的痛感,又带着某种令人战栗的期待。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翻涌,龙舌兰的苦涩里渐渐混进了一丝甜腻,像是植物在濒死时绽放的最后一丝芬芳。
"松手..."从牙缝里挤出的气音带着龙舌兰的苦香。
沈确的回答是用犬齿叼住抑制贴边缘,猛地一撕——
"刺啦!"
黏连的胶体与皮肤分离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异常清晰。积蓄多时的龙舌兰信息素轰然炸开,与铺天盖地的伏特加气息绞杀在一起。烈酒与烈酒的碰撞让空气都变得滚烫,像有火星在肺泡里爆燃。
腺体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我差点从金属台上弹起来。从未有过的强烈刺激顺着脊椎一路烧到尾椎,人造神经与生物神经的接驳处迸发出过载的火花。眼前闪过一片刺目的白光,耳边全是人造心脏超速运转的警报声。
"原来如此。"沈确的指腹重重擦过暴露的腺体,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他声音哑得可怕,带着某种发现猎物的兴奋,"帝国之刃居然是把Omega做的刀——?长老阁那群老东西知道他们的杀人机器连性别都是假的吗?"
当然知道。
毕竟这具身体可是他们亲手打造的、最完美的兵器啊。
冷汗如同冰冷的溪流,浸透了鬓角,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与冰水混在一起。我死死盯着头顶那团刺眼的光晕,它在视野里分裂、旋转、模糊。排异反应的钝痛如同沉重的磨盘在体内碾磨,而发情期带来的汹涌热潮和空虚感更像无数蚂蚁在啃噬着骨髓。这具身体,这具被强行拼凑改造的躯壳,如同被扔进了高速运转的碎纸机,每一寸神经,每一块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濒临彻底的崩溃和瓦解。
他的手指缓慢地、带着恶意地在腺体周围画圈,动作既像爱抚又像折磨,带着审视、亵玩和绝对掌控意味。屈辱感如同毒藤,缠绕住心脏,勒得人喘不过气。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正不受控制地迎合他的触碰,龙舌兰的苦涩渐渐被更柔软、更顺从的气息取代。这种生理性的背叛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难以忍受。
"标记我..."我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你就死。"
这是最后无力的警告,也是摇摇欲坠的堤坝上,最后一根芦苇。
沈确的动作猛地一顿。
下一刻,那只掐在我腰侧的手骤然上移,如同铁钳般死死卡住了我的脖子,鼻尖相抵的距离里,他眼底翻涌的暗色终于彻底暴露。那不是对敌国将领的憎恶,而是更原始、更肮脏的东西,像岩浆在冰川下沸腾了千万年。
"江清晏。"他舔了舔犬齿,信息素压制全开,伏特加的酒精浓度高得几乎让人窒息,"你现在像条被订住七寸的蛇。"
后颈的腺体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突突跳动。发情期的Omega本能正在撕碎理智,身体自发地追逐高浓度Alpha信息素的可悲反应让我想吐。而沈确看我的眼神,,冰冷、残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和一丝……玩味?像屠夫在看砧板上抽搐的鱼。
金属台面突然传来震动。
沈确的军用终端在口袋里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光透过布料一闪一闪。他皱眉掏出来瞥了一眼,狠狠咒骂出声。终端屏幕上是鲜红的紧急集合令,边境哨所遭遇突袭。
"操。"
他一把将我按回台面,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金属压出人形凹痕。伏特加信息素暴烈地席卷过整个房间,龙舌兰的气息被压制得蜷缩在腺体周围瑟瑟发抖。某种冰冷的金属物件"咔嗒"扣上我渗血的手腕——是带电击功能的军用束缚环。
"等我回来。"沈确咬着我耳朵吐出这句话,犬齿在腺体上不轻不重地、充满警告意味地磨了一下。“要是敢死……”后半句淹没在终端又一次尖锐的警报声中。
军靴踏地的声响远去后,囚室里只剩下排异反应的蜂鸣和龙舌兰信息素溃散的余韵。我侧头看向被扔在角落的抑制贴,胶层上还粘着几丝带血的棕发。
终端警报的红光在天花板上投出晃动的影子,像战场上的炮火。
我尝试动了动手腕,带电击功能的束缚环立刻发出警告的嗡鸣。这种军用级别的拘束装置内置生物监测系统,一旦检测到佩戴者心率异常或试图挣脱,就会释放足以让成年Alpha昏迷的电流。
后颈裸露的腺体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持续不断地传来刺痛和麻痒。易感期的热潮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理智的堤坝,龙舌兰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弥漫在狭小的囚室里,与残留的伏特加气息纠缠在一起。
身体深处,排异反应带来的钝痛开始加剧。我能感觉到人造肾脏的接入端口周围开始发烫,那是排异反应加剧的信号。如果没有药物控制,这种炎症反应最终会在几小时内扩散到全身,最终导致所有移植器官的集体排斥。
天花板上,终端警报的红光依然在闪烁。我盯着那团晃动的光影,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雪夜。
那是我第一次在战场上遇见沈确。
边境哨所的探照灯将雪地照得亮如白昼,他穿着深灰色的将官制服站在装甲车顶上,肩章上的金星在雪光中闪闪发亮。我们的狙击小队已经锁定他超过五分钟,但长老阁的命令迟迟未到。
当通讯器里终于传来"开火"的指令时,我的手指在扳机上微不可察地偏了一毫米。
子弹呼啸着穿过雪幕,只带走了他肩章的一角。
后来在惩戒室里,监察使的鞭子抽断了三根。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帝国最优秀的狙击手会在关键时刻失手,就像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敌国的将领手下留情。
现在想来,或许从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
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又闻到了雪地里伏特加的气息,凛冽而灼热,像是能焚尽一切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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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