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坛社死事件余波未平,整个京城暗流涌动。
钦天监那位高高在上、清冷如神祇的大国师龚俊,竟然在祭天大典如此庄严神圣的场合,当着一国之君和满朝文武的面,捂着肚子落荒而逃!这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野火,烧遍了京城每个角落,连勾栏瓦舍里的说书先生都连夜赶出新段子,绘声绘色地演绎着“国师失仪,天降警示”的离奇故事。
朝堂之上,气氛更是诡异。老皇帝虽然没明着斥责,但看向龚俊的眼神明显带上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龚俊本人,则彻底恢复了那副万年冰山脸,甚至比之前更冷、更硬。他依旧站在百官之首的位置,深紫的国师袍服一丝褶皱也无,玉冠束发,仪态完美得无可挑剔,仿佛那天狼狈逃窜的是另一个人。只是周身散发的那股寒气,几乎让靠近他三丈之内的大臣们都忍不住缩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没人敢提那天的事,一个字都不敢。但所有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龚大国师这次,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张太傅,” 一个带着点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散朝的人流中响起。是礼部的一个侍郎,姓赵,平日里就喜欢溜须拍马,跟龚俊走得近。“听闻前日朱雀长街不太平?太傅没受惊吧?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有狂徒当街行凶,真是……啧啧。”
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在提醒所有人:这位张太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刚在长街跟人血拼过呢!还死了人!晦气!
我停下脚步,揉了揉被那身繁复朝服压得发酸的肩膀,转过身,脸上挂起一个标准的、温和无害的假笑,眼神却没什么温度:“劳赵大人挂心。几只不开眼的蟊贼罢了,惊扰了百姓,本官也很是痛心。说来惭愧,本官学艺不精,未能留下活口,不然定要揪出幕后主使,看看是哪个丧心病狂之徒,竟敢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 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官员耳中,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挺拔孤冷的紫色背影。
龚俊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没听见。但我眼尖地捕捉到,他握着玉笏的手指,指节似乎更白了几分。
赵侍郎被我噎了一下,干笑两声:“太傅大人……武艺高强,令人佩服,佩服。” 说完便灰溜溜地挤进人堆里走了。
行,装聋作哑是吧?我扯了扯嘴角,佛系?不存在的!龚俊,这梁子结死了,咱们走着瞧!
事实证明,龚俊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且彻底撕掉了最后一点虚伪的遮掩。
第一次是在我府邸的书房。
那夜月色晦暗,我刚批完周子舒那熊孩子写得狗屁不通的策论,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准备歇息。窗外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嚓”声,像枯枝被踩断。
来了!
我眼神一凛,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身体已如猎豹般从书案后弹开!
“轰隆——!”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撕裂了窗棂,裹挟着冰冷的杀意,将我刚才坐的那把梨花木太师椅连同半张书案,瞬间劈成了漫天碎木!墨汁和宣纸碎片四散飞扬!
紧接着,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破碎的窗口涌入!没有蒙面,清一色穿着钦天监低级星官的灰蓝色常服,但眼神空洞,出手狠辣,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杀招!他们的武器也并非刀剑,而是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短刺,明显淬了剧毒!
“操!龚俊你他妈不讲武德!连自己人都派出来当死士?!” 我破口大骂,心头怒火狂飙。这疯子是真疯了!连伪装都懒得做了!
书房空间狭小,瞬间成了生死斗场。我抄起手边沉重的青铜镇纸格开一记毒刺,火星四溅!同时矮身躲过横扫下盘的另一击,脚尖勾起地上断裂的桌腿,灌注内力狠狠掷向第三个扑来的死士面门!
“噗嗤!” 木刺贯脑!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另外两人攻势更急,毒刺带着腥风,如跗骨之蛆。我闪转腾挪,险象环生。这些死士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受伤只会让他们更加疯狂。一个被我踢断了肋骨,口喷鲜血,却依旧悍不畏死地扑上来,毒刺直取我的眼睛!
千钧一发!我猛地侧头,毒刺擦着我的鬓角掠过,带起几缕断发!同时,我并指如刀,灌注全身内力,狠狠戳在他咽喉要害!
“呃!” 死士眼珠暴突,软倒在地。
最后一人见同伴尽殁,眼中红光一闪,竟不再攻击我,而是猛地扑向书房角落的书架——那里堆放着不少我收集的古籍孤本!
“想毁我书?!” 我目眦欲裂!这些可都是我的心头好!
想也不想,我抓起桌上仅剩的一支狼毫笔,灌注内力,手腕一抖!
“嗤——!”
灌注了真气的笔杆如同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洞穿了那死士的后心!
书房内重归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满地狼藉。三具尸体横陈,书架歪斜,珍贵的书籍散落一地,沾满了血污和木屑。
我喘着粗气,手臂被毒刺划开了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幽蓝的毒气正丝丝缕缕地往皮肉里钻。幸好我躲得快,伤口不深。我迅速撕下衣襟,死死扎住伤口上方,又从怀里掏出常备的解毒丸(被暗杀多了,习惯性备药)囫囵吞下。
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房和那些被毁的孤本,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龚俊!你他妈欺人太甚!
第二次袭击,发生在七皇子周璟的寝宫外。
那日午后,我正揪着周璟补习《礼记》。这小子基础差得令人发指,背得磕磕绊绊,我听得昏昏欲睡。
“太傅大人……” 周璟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我的胳膊,声音带着点惊恐,“窗外……好像有东西……”
我猛地警醒,抬眼望去。寝宫窗外,是一片栽种着稀疏花木的小花园,此刻阳光正好,树影婆娑。
“哪有什么东西……” 我话还没说完,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摇曳的树影间隙,一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寒芒,正对着周璟的额头!
袖箭!带毒的袖箭!目标不是我,是七皇子!
电光火石之间,我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一切!我猛地将还在发懵的周璟狠狠扑倒在地!
“咻——!”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几乎贴着我的头皮掠过,“夺”地一声钉在了我们身后的雕花柱子上!箭尾兀自颤动,箭头幽蓝发亮!
“啊!” 周璟吓得尖叫出声,小脸煞白。
“趴下别动!” 我厉喝一声,将他死死护在身下,同时目光如电扫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一个穿着普通内侍服饰的身影,正从花丛后一闪而逝!
“找死!” 我怒火中烧!龚俊这疯子,竟敢把主意打到皇子头上?!是想嫁祸于我,还是单纯想搅乱朝局?!
顾不上手臂的伤,我猛地弹身而起,如同离弦之箭般追了出去!那假内侍身法极快,显然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在复杂的宫苑间左冲右突。
“来人!有刺客!保护七殿下!” 我一边追,一边运足内力高声示警。尖锐的呼喝瞬间打破了午后的宁静,远处立刻传来侍卫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那杀手见行踪暴露,逃窜更快,眼看就要翻过一道矮墙。我眼中寒光一闪,脚尖猛地踢起地上一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
“去!”
石块带着凌厉的劲风,如同炮弹般呼啸而出!
“砰!” 一声闷响,精准地砸在那杀手后腰上!
“呃啊!” 杀手惨叫一声,身体失衡,从矮墙上栽了下来。没等他爬起,我已然追至,狠狠一脚踏在他胸口!
“咔嚓!” 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杀手口喷鲜血,眼神怨毒地看着我,还想挣扎。我懒得废话,并指如刀,直接点了他几处大穴,封住行动能力。这时,大批侍卫也终于赶到,将现场团团围住。
“太傅大人!七殿下!” 侍卫统领一脸惊惶。
“殿下无事,受了些惊吓。” 我指着地上动弹不得的杀手,声音冰冷,“此人假扮内侍,意图行刺七殿下,已被本官拿下。仔细审问!本官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最后几个字,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皇宫深处钦天监的方向。
侍卫统领脸色发白,连声应诺,指挥手下将人拖走。
我转身,走向还瘫坐在地上、吓得魂不附体的周子舒,伸出手:“殿下,没事了,起来吧。”
周璟抓住我的手,冰凉颤抖,小脸上满是后怕和依赖:“太傅……多、多谢太傅救命之恩……”
看着这孩子纯良又惊惶的眼睛,我心头那股邪火烧得更旺。龚俊!你他妈是真该死啊!连这种下作手段都用出来了!
当夜,我手臂上的毒伤发作,疼得我龇牙咧嘴,翻来覆去睡不着。刚换好药,包扎妥当,就听见屋顶传来极其细微的瓦片摩擦声。
又来了!没完没了是吧?!
我怒火攻心,一把抄起床头悬挂的长剑,连外袍都懒得披,直接撞开窗户,翻身跃上屋顶!
月光清冷如水,洒在连绵的屋脊上。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身影正欲遁走,显然没想到我会直接追出来。
“龚俊派来的狗!给老子站住!” 我厉喝一声,提剑便追!
那身影一顿,似乎被我的叫骂激怒,竟不再逃,反而转身抽刀,迎了上来!
“铛!”
刀剑相交,在寂静的夜空中爆出一溜刺目的火星!巨大的反震力让我手臂伤口一阵剧痛,差点握不住剑。
对方刀法狠辣刁钻,内力浑厚,显然是个硬茬子。我们俩在高低错落的屋脊上腾挪跳跃,刀光剑影纠缠在一起,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夜风呼啸着灌进衣领,手臂的伤口被牵扯得不断渗血,每一次格挡都带来钻心的疼。
“妈的!” 我被打出了真火,这伤臂拖累太大。瞅准对方一个刀势用老的破绽,我猛地一个矮身,不顾形象地就地一滚,险险避开横扫的刀锋,同时手中长剑灌注全力,自下而上,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撩向对方持刀的手腕!
这一招凶险万分,完全是搏命的打法!
对方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悍勇,仓促间回刀格挡已是不及!
“嗤啦!”
剑锋划过皮肉的声音响起!虽然被他极限后撤卸掉了大部分力道,但锋利的剑尖依旧在他手腕内侧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飙射出来!
“呃!” 黑衣人闷哼一声,剧痛之下,长刀几乎脱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和难以置信,似乎没料到我带着伤还能如此凶悍。他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腕,再不敢恋战,猛地掷出一枚烟雾弹!
“嘭!”
浓密的白色烟雾瞬间爆开,遮蔽了视线。
我挥剑驱散烟雾,屋顶上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小滩刺目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还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其熟悉的、如同寒山雪松般的冷冽气息。
我拄着剑,站在冰冷的屋脊上,大口喘着粗气。手臂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彻底崩裂,鲜血染红了刚换的绷带,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瓦片上。夜风吹得我单薄的里衣紧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却浇不灭心头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盯着那摊血迹和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龚俊……” 我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戾,“你他妈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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