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的清晨，空气里带着草木的湿润气息。

桑眠走进教室时，江迟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他面前摊着数学试卷，却没动笔，手指在桌沿轻轻敲着，眼神时不时往门口瞟，像是在等什么。

看到桑眠进来，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亮了亮，刚要开口，上课铃就不合时宜地响了。

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一开口就宣布要随堂测验。桑眠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最不擅长的就是数学，昨晚光顾着胡思乱想，根本没复习。

试卷发下来，密密麻麻的公式看得她头晕。她咬着笔杆，对着最后一道附加题愁眉苦脸，笔尖在草稿纸上划了半天，也没算出个所以然。

“喂。”

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低唤。桑眠抬头，看见江迟把一张写满步骤的草稿纸悄悄推了过来，正好停在她的试卷旁边。

他没看她，眼神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试卷，嘴角却悄悄勾了勾。

桑眠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那张字迹工整的草稿纸，步骤清晰得像是标准答案。她抿了抿唇，没立刻抄，只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他的试卷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正闲着没事转着笔。

“快写，”江迟的声音又低低地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催促，“老师要巡过来了。”

桑眠这才低下头，飞快地把答案抄在试卷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她的脸颊有点发烫，心里那点因为流言而起的别扭，好像淡了些。

测验结束，老师收走试卷，江迟才侧过头看她，语气带着点戏谑：“桑眠，你这数学要是没我，迟早得挂科。”

“谁要你帮忙了？”桑眠嘴硬，却没像昨天那样把草稿纸推回去，反而小心翼翼地叠好，塞进了课本里。

江迟看着她的小动作，眼里的笑意深了些：“中午有空吗？”

桑眠愣了一下：“干嘛？”

“给你讲题啊，”他说得理直气壮，“不然下次测验，你打算接着抄我的？”

这话倒是没说错。桑眠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午休时间，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江迟搬了把椅子坐在桑眠旁边，拿着她的错题本，一道题一道题地讲。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给他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他说话时的气息轻轻扫过桑眠的耳畔，带着薄荷糖的清凉味。

桑眠听得有点走神，目光落在他握着笔的手上。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写字时手腕转动的弧度都很好看。

“喂，小笨蛋，看哪呢？”江迟用笔杆敲了敲她的额头，“这道题的辅助线怎么画，听懂了吗？”

“啊？”桑眠回过神，慌忙点头，“听、听懂了。”

江迟显然不信，挑眉看着她：“那你重复一遍。”

桑眠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脸颊瞬间红透。江迟低笑出声，声音里满是纵容：“算了，再给你讲一遍。”

他重新拿起笔，刚要开口，教室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江迟，你在这儿啊？”

桑眠抬头，看见林薇薇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笔记本，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江迟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语气冷了下去：“有事？”

林薇薇似乎没察觉到他语气里的疏离，径直走了过来，目光在桑眠身上打了个转，才笑着对江迟说：“就是上次那道物理题，我还是没弄懂，想让你再给我讲讲。”

桑眠的心猛地一沉，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原来他不止给她讲题。

江迟的脸色更沉了：“我现在没空，你找别人吧。”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委屈：“可是……”

“我说了没空。”江迟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而且，我跟你不熟，以后别总来找我。”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林薇薇的眼眶瞬间红了，咬着唇看了江迟一眼，又看了看桑眠，转身跑着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蝉鸣声。

桑眠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江迟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桑眠刚想开口问，就被江迟打断了。

“桑眠，”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郑重，“我跟林薇薇真的没什么。之前一起去图书馆，是因为老师把我们分在一个小组做课题，给她讲题也是因为……”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我跟她所有的接触，都只是因为……”

“叮铃铃——”

预备铃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江迟的话。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走进教室的同学，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里满是懊恼。

桑眠也愣了一下，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差一点，她就能知道答案了。

江迟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周围已经坐满了同学，投来的目光带着好奇和探究。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只是眼神里的失落，像水纹一样漾开。

那一整天，桑眠都有些心神不宁。她总在想，江迟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他是不是想跟她说，他其实……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她不敢想，也不敢问。

放学时，江迟叫住了她，想说什么，却被几个篮球队的男生拉走了，说要去练球。

“桑眠，等我回来！”他回头冲她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焦急。

桑眠站在原地，看着他被人群簇拥着离开，心里那点期待又慢慢沉了下去。

她不知道的是，江迟被拉去球场后，根本没心思打球，满脑子都是没说出口的解释。他甚至想中途溜走，却被队友死死拉住。

而桑眠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回来，最终还是背着书包，独自走出了校门。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巷口的风吹过，带着夏末的燥热。有些话，错过了合适的时机，好像就再也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