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镇的春日来得格外早，山道两旁的野杏花开得正盛，粉白花瓣随风飘落，铺满了青石板路。肖战牵着马缓步前行，马蹄踏过落花，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今日特意换了一身靛青色书生袍，腰间只系一枚白玉佩，连随身佩戴的宝剑都藏在了马鞍下的暗格里。若非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偶尔闪过一丝锐利，任谁看去都只是个进京赶考的俊秀书生。

"这位公子，可是要住店？"路边茶肆的小二热情招呼。

肖战微微一笑，眼角漾起浅浅的卧蚕："多谢小哥，不知镇上可有干净的客栈？"

"往前百步就是悦来客栈，掌柜的是个实在人..."小二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肖战眉头微蹙，本能地侧身避到路边。只见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冲来，马背上的人一袭玄色劲装，面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凌厉如刀的眼睛。

"不好！是黑风寨的人！"小二脸色大变，转身就往店里跑。

肖战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他此刻是"书生"，哪来的佩剑？电光火石间，那匹黑马已冲至眼前。马上之人俯身一捞，肖战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天旋地转，竟被拦腰掳上了马背。

"放肆！"肖战厉喝一声，手肘狠狠向后击去。

那人闷哼一声，却纹丝不动，反而用披风一卷，将肖战裹了个严实。一股清冽的松木香混着马革气息扑面而来，肖战刚要挣扎，眼前突然一黑——对方竟用一块红绸盖头罩住了他的头脸。

"乖些，别乱动。"低沉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摔下去可要断胳膊断腿。"

肖战心中惊怒交加。他堂堂钦差大臣，奉皇命暗中查访青峰山匪患，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土匪劫了？这要是传回京城，御史台那群老狐狸怕是要笑掉大牙。

马匹在山路上疾驰，颠簸中肖战的后背紧贴着那人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他暗自运气，准备在对方松懈时一击脱身，却忽然察觉腰间被什么硬物抵住——是刀鞘。

"夫人还是省省力气，"那人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声音里带着戏谑，"待会儿洞房花烛，有的是要用力的地方。"

"谁是你夫人！"肖战气得声音都变了调，耳尖发烫，"你可知我是——"

"嘘。"一根手指隔着红盖头按在他唇上，"到了。"

马匹骤然停住，四周顿时喧闹起来。肖战听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大当家回来了！"

"新娘子抢到了？"

"快准备拜堂！"

肖战被拦腰抱下马，双脚刚沾地就被人七手八脚地按住。他暗自估量着周围人数——至少二十个，硬拼胜算不大。正思索间，手腕已被系上红绸，另一端握在那"大当家"手中。

"走，拜堂去。"那人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肖战被推着向前走，透过红盖头下方的缝隙，勉强能看清脚下是铺着红毯的山路。两侧火把摇曳，将人影拉得老长。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地形，发现这山寨建在悬崖之上，三面绝壁，只有一条山路可通，易守难攻。

正堂内红烛高燃，喜乐喧天。肖战被按着跪在蒲团上，耳边是司仪高亢的喊声：

"一拜天地——"

"且慢！"肖战猛地扯下盖头，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抵在身旁人咽喉，"诸位好汉，在下与你们大当家有些误会，不如——"

他的话戛然而止。红烛映照下，他终于看清了这位"大当家"的真容——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却又亮如寒星，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哪有半分被胁迫的惊慌？

"夫人好辣的手。"王一博——肖战从周围人的称呼中知道了他的名字——轻轻用两根手指夹住刀刃，竟将那精钢打造的匕首生生折弯，"正合我意。"

满堂哗然中，肖战只觉得腕上一麻，匕首当啷落地。下一秒，他的后腰被一只大手牢牢扣住，整个人被带得向前一倾，嘴唇险些撞上对方高挺的鼻梁。

"继续拜堂。"王一博的声音陡然转冷，目光扫过堂内众人，"谁有意见？"

满堂寂静。司仪咽了口唾沫，颤声喊道："二、二拜高堂——"

没有高堂，两人对着空椅子拜了拜。肖战全程绷紧身体，随时准备发难，却惊讶地发现王一博看似随意搭在他腰间的手，实则封住了他所有可能的发力点。

"夫妻对拜——"

王一博忽然凑近，灼热的呼吸喷在肖战耳畔："夫人再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说着还恶劣地在他耳垂上轻咬一口。

肖战浑身一颤，差点一掌劈过去。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

"大当家！黑虎寨的人摸到后山了！"

王一博脸色骤变，一把将肖战推到身旁两个壮汉手里："看好你们大嫂，少一根头发，提头来见！"说完抄起桌上的长刀，旋风般冲了出去。

肖战被半押半请地带到一间贴着喜字的厢房。门一关，他立刻检查四周——窗户封死，门外至少四个守卫。床头摆着一套大红嫁衣，看得他额角直跳。

"夫人，大当家吩咐您先歇着。"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灶上热着饭菜，随时可以送来。"

肖战没应声，盘腿坐在床沿，从袖中摸出一封密信检查——幸好没丢。信中详细记载了青峰山几大匪寨的势力分布，其中黑风寨大当家王一博的名字旁，朱笔批注：武艺高强，来历成谜，不劫贫苦，专抢贪官。

他若有所思地收起信，忽然听到窗外传来打斗声。悄悄掀开窗缝一看，只见月光下，王一博手持长刀独战七八个黑衣人，刀光如雪，身形如鬼魅，所过之处血花飞溅。

肖战瞳孔微缩——这身手，绝非普通山匪！

正出神间，房门突然被推开。王一博带着一身血腥气大步走入，随手将染血的外袍扔在地上："夫人久等了。"

烛光下，他左肩的衣衫被划破一道口子，隐约可见血痕。肖战下意识皱眉："你受伤了。"

王一博怔了怔，忽然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夫人这是心疼了？"说着就要来搂他。

肖战侧身避开，从枕下摸出金疮药扔过去："自己处理。"

王一博接住药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衣带，露出精壮的上身。左肩一道三寸长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却浑不在意，反而盯着肖战不放："夫人懂医术？"

"书生读杂书罢了。"肖战别过脸，耳根却悄悄红了。

王一博低笑一声，忽然将药瓶递回来："劳烦夫人。"

两人手指相触的瞬间，肖战如触电般缩回手，药瓶啪嗒落地。王一博趁机扣住他手腕，拇指在他虎口的薄茧上摩挲："这茧子...可不像是握笔的手。"

肖战心头一跳——这是常年练剑留下的痕迹。他急中生智："家父曾任护院教头，从小跟着学了些拳脚。"

"是吗？"王一博不置可否，忽然将他压倒在喜床上。

大红帷帐无风自动，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肖战屏住呼吸，袖中另一把匕首已滑至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