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霓虹深处的重逢(五年后·现在时)
重金属音乐像钝器般砸在耳膜上,顾明风捏着高脚杯的手指泛白。水晶杯壁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为了城西地块的项目,他已经三天没合眼。
“顾总,杜路景的人就在隔壁包厢。”林深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酒气钻进耳朵,“他说补充协议必须您亲自谈,还特意提了句……‘带了位老朋友给您惊喜’。”
顾明风没应声,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影,落在吧台尽头那个穿黑色吊带的身影上。
五年了。
昏黄的射灯打在那人侧脸,勾勒出下颌线清晰的弧度。指尖捏着调酒器的动作熟练得近乎麻木,手腕翻转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那颗浅褐色的痣——和五年前在疗养室里,为他削苹果时露出的那颗,一模一样。
“晏清……”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瞬间被震耳的音乐吞没,却像根淬了冰的针,猝不及防刺进心脏最软的地方。
吧台后的人像是被烫到,猛地抬头。四目相对的刹那,那人瞳孔骤然收缩,握着调酒器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橙红色的酒液溅在黑色吊带前襟,像极了五年前诀别时,滴落在冰岛机票上的血珠。
顾明风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西装下摆扫过酒桌,玻璃杯碎裂的脆响混着音乐炸开。他看见那人转身就跑,黑色吊带的下摆扫过吧台边缘,像只受惊的夜鸟,一头扎进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
“晏清!”
他追过去时,安全通道的铁门还在晃动。楼梯间弥漫着消毒水和劣质香烟混合的气味,顾明风扶着锈迹斑斑的栏杆往下跑,视线突然被墙上的涂鸦刺得生疼——那是用马克笔写的“滚”字,笔画歪斜,像极了五年前晏清攥着他的手,在离婚协议背面划下的那个潦草签名。
(插叙·五年前·诀别)
老式显像管电视嗡嗡作响,屏幕里的顾明风穿着定制西装,身边站着笑容得体的江城烨家长女。记者的声音尖锐刺耳:“顾少与烨小姐下月订婚,顾氏与江城集团将达成深度合作……”
晏清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里攥着那张被退回的冰岛机票。指腹反复摩挲着“雷克雅未克”几个字,直到纸张发皱。电视里的顾明风正对着镜头微笑,那笑容刺眼得像针,他猛地抓起遥控器砸过去。
“砰——”
屏幕瞬间黑掉,只剩下他压抑的呜咽。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像五年前顾明风在疗养室里,为他读食谱时的语调。晏清蜷缩在沙发里,把脸埋进那件还带着顾明风气息的卫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顾明风,你真狠心……”
(回到五年后·现在时)
顾明风追到三楼平台时,铁门“砰”地关上,从里面传来插销落锁的声响。他攥着门把手的指节泛白,能听见门后传来急促的喘息,像五年前那个雨夜,他被顾家的人按住,眼睁睁看着晏清抱着行李箱冲进雨幕时的声音。
“开门,晏清。”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们谈谈。”
门后沉默了很久,久到顾明风以为人已经走了,才传来一句冷得像冰的话:“顾总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顾明风的额头抵着冰冷的铁门,掌心能感受到对方抵在门后的力道,“你的痣,你调酒时歪头的样子,你攥紧拳头时指节发白的弧度……我都记得。”
“记得又怎样?”门后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淬了火的嘲讽,“顾总现在是来炫耀吗?炫耀你娶了千金,成了顾氏的掌权人,而我沦落到这种地方陪笑卖酒?”
顾明风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说“联姻是假的”,想说“这五年我每年都订去冰岛的机票”,想说“我找了你整整三年”,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笨拙的:“我……对不起。”
门后的呼吸突然乱了。过了几秒,传来拖动重物的声音,像是有人用椅子顶住了门。“顾总请回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顾明风站在原地,听着门后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指尖的酒渍已经干涸。林深的电话再次打进来,语气急促:“顾总,杜路景说您再不去,他就把协议给城东的赵总了。”
他抬头看向楼下闪烁的霓虹,那些光怪陆离的色彩映在眼底,像极了五年前晏清哭红的眼睛。“告诉他,我马上到。”
转身走向包厢的路上,顾明风的视线一次次扫过安全通道的方向。他知道,这场迟来的重逢,只是开始。那些被时间掩埋的误会,那些横跨五年的伤害,终究要在这霓虹深处,一点点摊开,撕开结痂的伤口,重新流血,再慢慢愈合。
包厢门推开时,杜路景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那份烫金协议。见他进来,男人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顾总这是去哪了?让我好等。”
顾明风没理他,径直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他总觉得,那个穿黑色吊带的身影,会像五年前无数次那样,端着一碗热汤,轻轻推开门,对他说“趁热喝,加了姜片去腥味”。
可门口空空如也。
只有杜路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怀好意的试探:“顾总刚才追的人,是我这儿的台柱子。叫晏清,不仅酒调得好,舞也跳得不错。”他顿了顿,故意把协议往顾明风面前推了推,“要不要……让他过来陪您喝一杯?”
顾明风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玻璃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像极了刚才在安全通道外,那扇铁门的温度。他看着杜路景眼底的算计,突然明白——这场商业谈判,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地块,而是为了将晏清,再次推到他面前,让他尝尝什么叫剜心之痛。
而他,似乎别无选择,只能接下这把淬了毒的刀。
音乐还在震耳欲聋地响着,顾明风低头看向杯中的琥珀色液体,里面映出自己眼底的狼狈。五年前他没能护住的人,五年后,总该拼尽全力,把他从这泥泞里,一点点拉出来。
哪怕代价是与整个家族为敌,哪怕要亲手撕碎那些用利益编织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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