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撞开,又砰然甩闭的回响震荡在寂静的空气里,那瞬间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喧嚣和窥探,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真空。
门轴的金属摩擦声尖锐地刮过神经,最后只剩下了冷气系统沉闷的嗡嗡声,以及……彼此间清晰可闻、愈发急促的喘息。
夏弥完全是在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拖拽下冲进来的。
肩膀和腰后被钳制的地方传来钻心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失去平衡,被那股凶猛的力道狠狠掼在冰凉坚硬的门板上。
单薄的脊骨砸上冰凉坚硬的门板,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响。
冲力震得他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眩晕感席卷而来,他无法自控地向前软倒。
意识模糊间,他似乎看到那扇门被一只穿着昂贵西装的手臂狠狠推上,金属门锁机簧发出沉重冷硬的“咔哒”一声脆响,如同断头台的铡刀落下。
世界被锁在了外面。
门板贴着脊骨的冰冷触感和身前骤然覆上来的强大压迫感,形成冰与火的两极,将夏弥钉死在中间,动弹不得。
他本能地抬起头,撞入的是一双深得望不见底的眼眸。
那里面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所有精心构筑的堤坝都已崩碎成齑粉,只剩下熔岩翻滚般赤果果的破坏欲——要将眼前一切撕碎,包括他自己。
是雷弈。
只有他。
浓重得化不开的阴影笼罩下来,将他彻头徹尾地包裹、吞噬。
“小……叔……”
夏弥喉咙干涩发紧,出口的声音破碎得像裂帛,带着哭过后浓重的鼻音和濒临崩溃的恐惧尾调。
这个称呼在此刻如此不合时宜,却又像一个荒谬的锚点,是溺水者能抓住的唯一浮木。
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伸过来,带着灼人的温度、不容拒绝的力度,凶狠地盖住了他不断翕动、试图吸入空气的嘴唇!
那瞬间夏弥鼻腔里充斥的,只有男人掌心血腥气的淡淡铁锈味——是刚刚在酒吧冲突时擦破的伤口?
还是纯粹由暴怒驱使下自伤的结果?
——混杂着他袖口衣领间沾染的、夏弥无比熟悉的冷冽雪松香气。
这矛盾到极致的气息铺天盖地,隔绝了他与所有空气的接触!
“唔——!”
夏弥惊恐地瞪圆了湿漉漉的眼睛,瞳孔里全是纯粹的、被猛兽按在利爪下的战栗恐惧。窒息的痛苦瞬间攫住了他。
泪水大颗大颗地从通红的眼眶里滚落,顺着捂住他嘴的指缝溢出,那滚烫的温度与冰冷的绝望交织。
他徒劳地挣扎了一下,然而身体在绝对的压制力面前脆弱得像一片随时会被揉碎的枯叶。
黑暗中,雷弈的另一只手臂像铁箍般环住了他发软下滑的身体。
那环抱的力度绝非温情,而是近乎碾压,将他牢牢禁锢在怀抱与冰冷的门板之间方寸的囚笼里,宣告着他此刻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
“躲你?”
极近的距离下,雷弈低沉的声音如同贴着耳骨的闷雷响起,每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怒意和被强行压抑后扭曲的粗粝感。
那被捂住嘴唇而只能发出微弱呜呜声的痛苦挣扎,那双被泪水浸泡得如同水洗过的、惊恐万分的眼睛,像一道道淬了毒的鞭子,反复抽打着他早已摇摇欲坠的理智神经。他清晰地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少年颤抖的睫毛尖端,摇摇欲坠。
心底那座因常年积累而滚烫发红的火山,在这瞬间终于找到了决堤的缺口。
十年来他苦心孤诣维持的冷漠距离、所有被冰封在礼貌疏离下的汹涌暗流,此刻被酒精的引信点燃,轰然喷薄!
“我躲你?!”
那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被撕裂般带着令人胆寒的回响,狠狠撞击在狭窄洗手间冰冷的瓷砖墙壁上,激起令人牙酸的回音。
捂在夏弥嘴上的手倏地移开,力道粗暴得几乎将他推歪。
“嗬……”夏弥骤然重获空气,肺部如同破风箱般剧烈收缩,发出一声尖锐的抽气声,贪婪地吸入冰冷带着消毒水气味的空气。
他刚吸入半口空气,视线还带着缺氧的模糊,就见面前的男人嘴角猛地扯出一抹森然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冰冷如刀锋,彻底斩断了夏弥对那个熟悉“小叔”的所有残存记忆,只剩下一个完全陌生而恐怖的灵魂在操控这具躯体。
下一秒那只曾捂住他口鼻、带伤的手猛地攥住了夏弥的下巴!
五根带着血迹的指头仿佛冰冷的钢铁钳子,狠狠地嵌入少年柔嫩的下颌骨两侧 [软肉] 里,巨大的力道强横地迫使他完全仰起了头,呈现出一种极端脆弱而被迫承受的姿势,喉结被迫绷紧拉直。剧烈的疼痛混合着无法言喻的惊骇顺着脊椎窜上头皮,夏弥的牙齿都在巨大的恐惧中咯咯作响。他被迫扬起的视线里,世界只剩下近在咫尺的那双燃烧着幽暗疯狂火焰的眼睛,以及男人冰冷翕动的唇。
“我是TMD在发疯养鱼!” (删)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坚冰的巨石砸下!
“看你在眼前蹦跶!十年!夏弥!”
那被强行禁锢在下颌骨上的痛楚瞬间被心脏传来的尖锐抽痛覆盖!
那句如同诅咒的“十年”裹挟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将他钉死在原地,巨大的冲击瞬间碾碎了他脑海中所有摇摇欲坠的侥幸和恐惧之下的迷雾迷思。
他像一个笨拙的孩子不小心揭开了精心伪装的封印,终于释放出了里面那被压抑了太久的、早已扭曲变形的怪物!
“——不是养鱼……是什么?!”
雷弈的尾音彻底撕裂开平日里的冰冷伪装,带着一种被灼伤的、压抑到极限的嘶哑咆哮。
那张轮廓分明、带着深刻岁月痕迹的俊朗面孔因为怒意而扭曲狰狞,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如同盘踞的毒蛇,在紧绷的皮肤下跳动、贲张。眼底翻涌的暗潮汹涌澎湃,翻滚着某种近乎绝望的痛楚和被逼到绝路的疯狂!
“是我TMD舍不得!一点一点把你养熟——养熟了就等着送给外面那群饿疯了的狼去糟蹋?!” (删)
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鼻尖几乎要擦到夏弥因恐惧而汗湿的额头,滚烫的男性气息混杂着硝烟般刺鼻的怒意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看着他们对你的手……对你这张脸……”
雷弈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一寸寸、带着灼人温度刮过夏弥被吓得毫无血色的脸颊、湿红的眼角、因喘息而微张的嘴唇,最后定格在他裸露出的、那片在灯光下透着易碎光泽的纤薄锁骨肌肤上——那里还残留着被他自己泪水晕湿的痕迹和被男人粗糙拇指指腹重重磨蹭后留下的浅淡红痕。
“……我TMD怎么不疯?!” (删)
这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喉咙里翻滚,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重量,狠狠砸落在夏弥早已被恐惧充斥的心湖上,激起比之前所有暴力加诸于身的、更深层更毁灭性的动荡!
那双钳制着他下颌、带着血污指痕的滚烫大手,此刻微微颤抖着,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脏抽紧的脆弱感,仿佛下一秒不是要捏碎他,而是要连同着骨头彻底焚毁这折磨了他整整十年的源头!
原来……原来那些不动声色的隔绝保护,那些沉默中传递的、让他安心依赖的温存角落,那些偶尔流露却快速被收回的、让他困惑的复杂眼神……底下埋藏的是这样汹涌到恐怖、足以将两个人同时烧成灰烬的岩浆?
十年的光阴轰然在夏弥脑海中重塑。
那些被刻意忽视的细节碎片瞬间拼接成一副惊心动魄的全景图——他以为是守护灯塔的男人,原来一直是一座沉默矗立、时刻处于喷发边缘的火山!
震惊彻底冻结了反抗,连恐惧似乎都暂时凝固。
夏弥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这张盛怒下如同被地狱烈焰灼烧的脸,看着那猩红眼底深处从未见过的、几乎将他灵魂也一并拖入漩涡的深渊痛楚。
胸腔里那种仿佛被无形巨手捏爆的痛觉还在持续蔓延,但在这铺天盖地的绝望洪流冲击下,另一种更尖锐、更混乱、如同灵魂被强行撕开缝隙灌进滚烫铁水般的情感骤然席卷了全身——不是恐惧了。
是灭顶的震撼和排山倒海的……心……酸?
还有那从缝隙中冒出的、极其尖锐又极其陌生,让他瞬间感到彻骨寒意和一种近乎眩晕的……怜……悯?
这念头如同锋锐的钢刀刺穿了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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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