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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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历朝历代的规矩礼制,若非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无召是不得入宫的,但谢允不一样,他与新帝虽不是亲手足,但从小一块儿长大,关系反而比亲兄弟还要好些,新帝下册封圣旨那日,也特许了谢允可随时进宫陪伴圣驾。
御书房外,疾冲跪得笔直,十月的天,虽暑气已消,但这午后的日头打下来依旧让人感到炎热难耐。
“他跪了多久了?”
谢允缓下步伐,随行的小太监也立马停下,毕恭毕敬回道:“回禀王爷,骠骑将军已跪了一个时辰有余。”
一个时辰不短了,换普通人的体格子还真可能承受不住,也就疾冲,还在这硬犟。
“陛下怎么说?”
“陛下不允退婚一事,让骠骑将军跪在殿外考虑清楚后自行离去。”
谢允眉心微皱,在外人看来许是因为对方执拗于退婚一事而不悦,但实际上,谢允更多的是担忧与怜惜。
“罢了,带本王先去见陛下,劳烦公公帮忙通禀一声。”
“王爷稍待。”
谢允行至疾冲边上站定,小太监朝两人分别行礼后转身进了御书房。
两人一跪一站,明明谢允就在身边,疾冲愣是一个正眼都不瞧他,后背反而愈发笔直了,像是在暗暗较劲。
离得近了,谢允能清楚看到疾冲顺着脸颊滑落的汗珠,还有额头微微暴起的青筋,心心念念的爱人,哪怕已经不记得他了,但谢允怎么可能真的忍心对方受苦。
“我说,疾将军,你就这么不愿与本王成婚?”
“端王殿下身份贵重,微臣一介莽夫,高攀不起,更恐侍奉不周,还请殿下另觅良人。”
口口声声都是身份地位,可却听不出一丝发自心底的敬重,更多的是不屑,谢允不解疾冲为何对他这个态度。
“将军可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并无。”疾冲回话时依旧平静地目视前方。
“那为何执意退婚?可是本王何时得罪了将军?”
“并未,微臣与殿下并无私怨,甚至没有私交。”
谢允还想在说什么,通报的小太监已经来传唤他进殿了。
“疾冲,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要与我退婚,你确定你想清楚了?这婚要是退了,日后你若再想可就……”
“恳请殿下应允,臣绝不后悔。”
疾冲不仅直接打断了谢允的话,甚至俯首朝谢允磕头行了个周正的大礼。
“好,你很好,你最好记住今日自己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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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年前,谢允第一次见疾冲是在天宫的瑶台殿前,那日他喝了酒,随意晃荡着便到了那处,看到疾冲月下舞剑,剑影婆娑,衣袂飘飘,一瞥惊鸿。
几千年来,疾冲待他从未有过如今日般的冷漠,谢允此刻心下也是有了气,离去时动作大了些,袖口拂过疾冲的脸侧,还带起一阵清风,裹挟着独有的玉兰香气。
等疾冲意识到那是什么香气后直接怔愣在原地良久,自古以来,乾坤有别,高门大户的坤泽大多被养在府中悉心照料直至出嫁,哪怕是男子坤泽,也甚少如谢允这般抛头露面,更是万万不可离不相熟的乾元这般近,近到……都闻到了身上的信香。
“轻浮!”
疾冲脸红了又青,不知自顾自气个什么劲,原本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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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谢允才从御书房出来,面上已不见方才的怒气,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仍规规矩矩跪在殿前的疾冲。
疾冲也恰好抬眼望过去,两人难得对视,谢允心想着不看白不看,眼神难免灼热了些,疾冲很快招架不住,飞快撇过头去,不知在扭捏个什么劲。
“你好歹是个上阵杀敌的将军,为何这般女儿家做派?”
“你!你胡说什么?”疾冲急了,连尊称都忘了。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还是……虚张声势?”
“我没有!”
太监总管李忠带着圣旨带着圣旨从御书房出来时就看到这幅景象,战场上锐不可当的骠骑将军竟然被端王殿下三言两语就怼得哑口无言,还气红了脸。
不禁有些滑稽好笑。
“咳咳,殿下,将军,奴才奉旨随将军回府宣读圣旨。”
“什么圣旨?”
李忠还未开口,谢允便替他答了:“当然是如将军所愿的退婚圣旨。”
“陛下……允了?”
回京之前便听闻端王是新帝面前的红人,只是没想到自己苦求不得的退婚其实只是对方一句话的事。
“陛下口谕,将军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还请不必再跪,回府修养,圣旨随后将由老奴送至府上。”
“多谢李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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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出宫,谢允为了方便多看疾冲两眼便亦步亦趋跟在人身后,只是看看背影便觉得心满意足,只是,疾冲的步伐也是肉眼可见加快了几分。
出了宫门,疾冲飞速上马,原以为可以甩开谢允,没成想对方竟愣是跟着他跑了几条街。
穿过人群至巷尾,前方不远处再拐一个弯就到将军府了,疾冲倏然勒紧缰绳,停了下来,谢允险些一个没留神策马撞上去。
“吁!你怎的要停了也不打声招呼?”
“那臣倒是要问问端王殿下,一路尾随,意欲何为?”
“本王做事向来都是正大光明,何来尾随一说,这条街是你一个人吗?”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臣人微言轻,不敢顶撞。”
“不敢顶撞你也已经顶撞多回了,疾冲,我就纳了闷了,你为何对我这般不满?我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吗?”
“殿下做过什么心知肚明。”
“我做什么了?”
“臣这些年虽不在京中,但殿下的盛名,也略有耳闻,实在是……不敢恭维。”
“你是听谁说的本王的事?”
“……”疾冲不语。
“行,那我且问你,难道你评判一个人仅靠传闻?你是没有眼睛吗?不会自己看吗?”
“殿下请慎言,臣虽对殿下了解不深,但也听闻殿下行事浪荡不羁,身为坤泽,却与京中其他高门子弟中的乾元往来甚密,吃酒玩乐,夜不归宿,实在失了分寸……”
“我吃酒你都要管?那将军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干涉呢?”
“臣不敢干涉,只是好心提醒殿下,还有,几月前的春日赏花宴之上,殿下是否失手将太傅千金苏锦推至御花园的池中?”
“啊?”
对这些事谢允是没有记忆的,他也是刚下凡,原身前面十几年的经历全是司命一手编纂。
看来是得找司命好好盘问盘问了,这都写的些什么啊?
“那……那次只是意外。”
“殿下一句意外,却不知这春日池水寒凉,苏小姐因此感染风寒,几月未愈。”
“将军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心悦苏小姐,心疼她?”
“殿下切莫胡言乱语!”
“你急什么?谁心虚谁自己知道。”
“恳请殿下放过微臣,切莫再过多纠缠。”
“你说,我,纠缠你?”
“不是吗?”
“疾冲,好好好,你可真是不得了,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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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给我们允允差点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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