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在纸箱上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凌迟着肖战的心脏。他抱着装有坚果的纸箱回到合租公寓，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沈寒帮他放好热水，他却只是坐在浴室地板上，任由热水变成冷水，再慢慢凉透。

"战战，你得吃点东西。"沈寒第三次敲门时，声音里带着哭腔。

肖战终于打开门，脸色惨白得像鬼："阿寒..坚果会不会怪我？"

沈寒一把抱住他："怎么会！它最爱的就是你啊！"

肖战在沈寒肩头无声地流泪，身体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为什么呢？为什么连一只小猫都要离开他，他真的错了吗，就连追求爱的资格都没有吗？

原来获得一份爱是那么难，原来被爱不容易，肖战明白了。

当晚，他向公司请了三天假，然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透过门缝，沈寒能看到他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那个已经收拾干净的纸箱，里面放着坚果最喜欢的小老鼠玩具。

三天里，肖战粒米未进，只偶尔喝两口水。

手机亮了又灭，全是王一博的消息和未接来电。

或许真的改结束了，这荒谬的一切。

第四天清晨，当最新一条消息弹出时，肖战终于动了动手指。

「别忘了后天晚上的宴会，合约第七条，必须出席所有指定场合。——王一博」

屏幕的冷光映着肖战凹陷的脸颊。他缓慢地打字，每个字母都像有千斤重：

「合约结束后我不会续约了，赔偿金我会还你。」

发完这条消息，肖战关掉手机，翻身继续昏睡。

抑郁症的药物似乎已经行不通了，肖战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感觉听到的全是坚果的呜咽声，或者是过去那二十年那无尽的咒骂。

“肖战，你配吗，你上什么学” ，“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你的亲手父母”，“你就是个杀人犯”！

在一个个无尽深夜里，肖战总是梦到这些，肖战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痛得发抖，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

泪水如同决堤了一般，浸湿了整个枕头。

痛苦与爱恨交织的滋味，仿佛要溺死肖战。

他不知道的是，城市另一端的高级公寓里，王一博看到这条消息后，当场摔碎了手机。

"长本事了？"王一博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冷笑，"由不得你说了算。"

......

一周后，勉强能下床走路的肖战回到公司。他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西装现在空荡荡的，衬得他更加单薄，宛如一只折翼的蝴蝶。

同事们的问候他都用微笑搪塞过去，直到午休时在写字楼大堂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王一博靠在大理石柱上，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风衣，引得过往白领频频侧目。

当他抬头与肖战视线相撞时，肖战感到一阵生理性的眩晕。

转身就走已经来不及了。王一博大步走来，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躲我？"

"王总，这里是公共场合。"肖战试图抽回手，声音嘶哑，"请放手。"

王一博的眼神暗了暗："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肖战抬头直视他，黑眼圈浓重但眼神异常平静，"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王一博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肖战后背发凉："由不得你。"

下一秒，肖战被半拖半拽地拉出写字楼，塞进一辆黑色奔驰。他刚要挣扎，就听见车门"咔嗒"落锁的声音。

"王一博！"肖战终于提高声音，可声音依旧那么嘶哑，听起来像是生了很大一场病，"你这是绑架！"

"绑架？"王一博启动车子，嘴角挂着讽刺的弧度，"你别忘了 ，肖战，我们可是签了合约的，白纸黑字。"

肖战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份合约...根本就是不平等的。"

"现在才觉得不平等？"王一博猛打方向盘，车子急转弯驶入高速，"晚了。"

二十分钟后，肖战再次站在那间熟悉的公寓里。

过去两年，他在这里度过了无数个屈辱又甜蜜的夜晚，而现在，这里像个华丽的牢笼。

王一博甩上门，扯松领带："合约不是你想结束就能结束的。"

"为什么？"肖战突然问，声音轻得像羽毛，"你明明...根本就不在乎我。"

王一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随即恢复冷漠："肖设计师，合约上每个月一百万，你以为是什么？我告诉你，违约金你赔不起！"

每个字都像刀子捅在肖战心上，但奇怪的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或许心死到一定程度，连痛觉都会消失。

"我会还你。"肖战平静地说，"所有钱，连本带利。"

王一博像是被激怒了，大步上前捏住肖战的下巴："还？你拿什么还？就你那点可笑的薪资？"

肖战被迫抬头看他，却不闪不避："我可以接更多工作，可以..."

"闭嘴！"王一博猛地推开他，肖战踉跄几步撞在墙上，"你以为我缺那点钱？"

"那你缺什么？"肖战扶着墙站稳，突然笑了，"缺一个随叫随到的床伴？缺一个任你羞辱的玩物？"

王一博的表情变得危险起来。他一步步逼近肖战，直到两人呼吸相闻："缺什么？我缺一个听话的合约情人，而你现在，很不听话。"

肖战仰头看着这个曾经让他神魂颠倒的男人，突然觉得陌生又可笑。他轻声说："王一博，你知道吗...坚果死了。"

王一博明显愣了一下："什么？"

"我的猫，死了。"肖战继续说，声音平静得可怕，"那天晚上，如果你肯送我...它可能还能活。"

王一博松开手，后退半步："你...你在怪我？"

"不。"肖战摇头，"我怪我自己。怪我自己为什么...要爱上你这样的人。"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在两人之间。王一博的瞳孔剧烈收缩，而肖战则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爱？"王一博重复这个字眼，像是第一次听到，"你说...爱？"肖战说过很多次爱他，他权当是肖战为了吸引他的小把戏，但没有一回说得像现在这样撕心裂肺，摇摇欲坠。

肖战没有回答，只是走向沙发拿起自己的包："我要走了。合约还有两个月，我会履行完。之后...我们两清。"

"站住！"王一博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谁准你走了？"

肖战回头看他，眼神是王一博从未见过的陌生："王一博，放过我好吗？"肖战说得那么干脆，那么决绝，看起来真的要舍弃王一博的样子。

王一博的手不自觉地松了。肖战趁机挣开，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就在他的手碰到门把时，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王一博砸了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

"清风！"王一博的怒吼震得吊灯都在摇晃，"把肖战给我带到楼上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放他出来！"

肖战被清风一路拽上楼，那个暴怒的身影在身后一点点消散。被关到屋子里时，他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但奇怪的是，除了颤抖，他再没有其他反应。没有眼泪，没有心痛，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而公寓里，王一博站在满地狼藉中，手里紧握着那份已经被捏皱的合约。

他盯着肖战的方向，眼神从愤怒逐渐转为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肖战..."他对着空气低语，"你以为...你走得掉？"

公寓里面的仆人没有一个敢上前讲话，都纷纷找自己的事情做，全部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害怕引火烧身。

他王一博要的东西，向来都能得到。

不就是一只小猫，肖战想要，那就全部买来送给他好了。王一博想。

“清风，备车，去一趟宠物店”，王一博嘴角勾了勾，他保准能让肖战回到从前那样，对着他摇尾乞怜。

两个小时后，王一博别墅大院里 ，多了十几只小猫，被关在笼子里面，全是些名贵的品种， 布偶猫，缅因猫， 波斯猫，孟加拉豹猫这些，还有几只不出名的品种 ，店员推荐的他都买下来了。

这下总行了吧，肖战喜欢猫，那就全部买下来送他好了。

给肖战一点时间，他一定能想清楚，到时候再把猫送过去，足够了，王一博在脑子里闪过这些想法。

……

三天了，肖战被锁在那间房里已经三天了。

王一博站在别墅二楼的窗前，指间的烟已经燃到尽头，他却浑然不觉。

窗外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和花园，再远处是别墅区的人工湖，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这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但他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二楼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指间的灼热感终于唤回了他的神智，王一博甩掉烟蒂，用鞋尖狠狠碾灭。他深吸一口气，走向那扇门，钥匙在口袋里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战战，我进来了。"他敲了敲门，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干涩。

没有回应，一如既往。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王一博推开门，房间里的光线很暗，窗帘紧闭，只有床头一盏小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肖战蜷缩在床角，穿着三天前被带来时的那件白色毛衣，此刻已经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他怀里抱着一个枕头，听到开门声连头都没抬。

"你该吃点东西了。"王一博走近床边，看着床头柜上几乎没动的餐盘。

三天来，肖战只勉强咽下几口白粥和水果，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颧骨更加突出，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肖战依然沉默，只是把怀里的枕头抱得更紧了些。

王一博注意到他的手指关节发白，指甲因为用力而微微陷入枕头布料中。

"我..."王一博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转身走向窗户，猛地拉开窗帘，夕阳的光线瞬间涌入房间，肖战条件反射地抬手遮住眼睛。

"看，今天天气很好。"王一博故作轻松地说，目光却无法从肖战身上移开。

阳光下的肖战看起来更加脆弱，皮肤近乎透明，手腕上因为消瘦而凸起的腕骨像一对小小的翅膀，仿佛随时会折断。

肖战放下手，终于抬眼看他，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现在只剩下冰冷的疏离。

"放我走。"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王一博没来由的胸口有些痛，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不等肖战回应，他快步走出房间，几分钟后，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和几个人的说话声。

肖战依然坐在床上没动，直到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猫叫声。

肖战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他缓缓转头看向窗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王一博再次推门而入时，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下来看看吧，你会喜欢的。"

肖战机械地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跟着王一博下楼。穿过宽敞的客厅，推开通往院子的玻璃门，眼前的景象让肖战瞬间停住了脚步。

院子里整齐排列着十几个精致的猫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只品种各异的猫，甚至有几只肖战都叫不上名字的稀有品种。

"喜欢吗？"王一博站在他身后，声音里带着些许期待，"店员说这些都是最受欢迎的品种，健康、血统纯正，每一只都价值不菲。"

肖战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他缓慢地走向那些笼子，蹲在一只纯白的布偶猫面前。

那只猫有着湛蓝的眼睛，正歪着头看他，模样竟与死去的坚果有七分相似。

"这是最像的一只。"王一博跟过来，语气中带着讨好，"纯种布偶，冠军血统，比...比之前那只更好。"

肖战的手指停在笼子前几厘米处，突然像触电般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