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褶皱
傅仄的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荡开时,江请忽然发现他眼角多了道细纹。不是岁月刻下的深沟,更像笑起来时特意弯出的褶皱,藏着某种失而复得的柔软。
“你怎么来了?”傅仄快步迎上来,白衬衫的袖口沾着点蓝色笔迹,像是刚写完公式。他的目光落在江请手里的相机上,顿了顿,“这相机……”
“你的毕业礼物,我现在才签收。”江请举起相机晃了晃,镜头盖没摘,“林柯说你托他转了个箱子,我上周才翻出来。”
傅仄的耳尖微微发红,伸手想接过相机,指尖快要触到时又收了回去,转而挠了挠头:“里面的信……”
“看了。”江请点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包括你藏在衣柜顶上的相机,还有那个没说出口的戒指。”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突然开了,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走出来,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笑着喊:“傅博,下午的评审会要开始了,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
傅仄回头应了声“马上来”,转过来时眼里带着点急:“我这边还有个会,大概……”
“我等你。”江请打断他,抬手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休息区,“那里有沙发,我正好看看你的科技园。”
傅仄望着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别乱跑”,转身时脚步似乎快了些,白衬衫的下摆扫过走廊的绿植,带起一阵微风。
江请在休息区坐下,沙发是灰色的,和傅仄大学宿舍的那套很像。他打开相机,镜头里映出窗外的银杏林,叶子黄得正好,像他们高中校园里那片。三年前傅仄发的荷塘照片还存在手机里,他翻出来对比,忽然发现时光的褶皱里,总有些东西藏得很深——比如傅仄喜欢在衬衫口袋插支黑色水笔,比如他永远分不清香菜和芹菜,再比如,他们都记得对方随口说过的某句话。
相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短信进来,发信人是林柯:“祖宗,你真去北京了?傅仄那小子早上跟我打电话,语无伦次说了半天,最后问我‘江请会不会恨我’,我看他快紧张得哭了。”
江请回了个“他在开会”,刚放下手机,就看见傅仄从会议室跑出来,领带歪在一边,脸上带着点红。“结束了?”江请挑眉。
“提前结束了,评审团对项目很满意。”傅仄走到他面前,额角有薄汗,“去我办公室坐坐?就在楼上。”
办公室不大,靠窗的位置摆着张书桌,堆满了文献和模型。桌角有个相框,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正是江请刚才在箱子里看到的那张,他举着录取通知书,傅仄背着两个大背包,背景里的香樟树绿得发亮。
“这张照片,你一直带着?”江请拿起相框,指腹蹭过照片里自己的脸。
“嗯。”傅仄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刚到北京时总失眠,看着它就能睡着。”
江请喝了口水,温水滑过喉咙,像熨帖了某些发紧的褶皱。他放下水杯,忽然问:“你申请的联合培养项目,成了吗?”
傅仄的动作顿了顿,点头时声音有点低:“成了,明年开春去南京的研究所,合作三年。”
“南京啊。”江请笑了笑,“离我家坐高铁只要四十分钟。”
傅仄猛地抬头,眼里的震惊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你……”
“我去年调去了总公司的南京分部。”江请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桌上,是枚锈迹斑斑的篮球徽章,“林柯说你去年回学校打友谊赛,输了之后蹲在球场边捡这个,捡了半个小时。”
傅仄盯着那枚徽章,指尖颤了颤。那是他去年回母校做分享,看到球场边有枚眼熟的徽章,蹲下去捡时才发现,是当年江请总别在书包上的那枚——原来江请早就来过北京,早就看过他的朋友圈,早就知道他为了靠近一点,申请了南京的项目。
“为什么不早说?”傅仄的声音有点哑,像被砂纸磨过。
“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回来。”江请看着他,眼里有笑,“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能等。”
窗外的银杏叶被风吹得簌簌落,像极了他们第一次牵手时,飘在肩头的桂花。傅仄忽然想起信里写的“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现在才明白,原来路的尽头,一直有人在等。
他伸手,这一次没有犹豫,轻轻握住了江请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两人都笑了——像解开了一道解了三年的题,过程曲折,答案却刚刚好。
“晚上想吃什么?”傅仄问,指尖摩挲着江请的手背。
“馄饨。”江请答得很快,“加蛋加醋,老地方的那种。”
“好。”傅仄点头,“我知道附近有家店,味道跟学校后街的一样。”
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暖黄的光。相机放在桌上,屏幕还亮着,最后一张照片是走廊里的傅仄,眼里有烟火,像跨越了七年的时光,终于落在了同一个星系。
原来告别从不是终点,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惦念,终会在某个秋天,开出重逢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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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