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羽踏上测试台时，底下人群的怒骂与鄙夷声浪此起彼伏：

“欺负爹娘的野种也配上测试台？他配吗？”

“长得真令人作呕！”

“跟他活在一个世界，我都觉得晦气！”

这些恶毒的言语，林羽早已司空见惯。炉顶倾泻而下的金芒笼罩着他，而高台上的赵长老心中所想却截然不同：“若这是个天才，掌门赏赐必不会少……”

然而，下一秒，赵长老的眉头骤然紧锁：“为何……什么都看不见？”测试晶石毫无反应，一片混沌。

“如雪，把晶球取来！”赵长老对着门外唤道。

门扉轻启，一位少女走了进来。她身姿窈窕，一袭雪白衣裙纤尘不染。那是种令人屏息的、超凡脱俗的清冷之美。及腰的银发，并非染就的苍白，更像是凝结的月华，流淌着清冽如水的冷光，每一缕都散发着近乎金属般的柔滑光泽，柔顺地勾勒出她清冷的脸颊与肩颈轮廓。肌肤是极致的冷白，如同初雪覆盖下的寒玉，细腻光洁得仿佛能映出倒影。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淡紫色的眼眸，澄澈却深不见底。她将一枚透明的晶球递给了赵长老。

刹那间，场中众多少年的目光都被这名为如雪的银发少女牢牢吸引。林羽看着她绝世的容颜与气质，再看看自己黑瘦矮小的外形、破旧的衣衫，以及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强烈的自卑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也正是在这一刻，或许是感应到注视，如雪的目光流转，恰恰落在了林羽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羽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攥紧。巨大的自卑让他慌乱地移开视线，手足无措，几乎不知该将双手放在何处，只能感受到那道清冷的目光似乎仍在身上停留。

银发少女用冰冷的语言说道：“你好。”

林羽好像脑子里撞出了一股血滚烫滚烫积累已久的自卑，令他内心惶惶，不敢直视那个少女也不敢说话低下了头。

“双手握住这个球。”赵长老将晶球递到林羽面前。林羽下意识地望向台下的陆万枫和缪卓，两人都对他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满是鼓励。林羽深吸一口气，无视了台下依旧喧嚣的谩骂，鼓起勇气，用双手紧紧握住了晶球。

晶球依旧沉寂，没有任何变化。

“晶球无反应，应该是无资质……”

银发少女冷笑一声，林羽看到银发少女此等表情，林羽如同坠入不甘和绝望的深渊。

可赵长老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林羽的右眼骤然剧痛，眼瞳瞬间化为诡异的紫色和银发少女紫色的不一样这个紫色显得高贵而又邪乎，瞳孔深处似乎有繁复的花纹一闪而逝！他闷哼一声，痛苦地捂住右眼，踉跄着倒在地上，蜷缩呻吟。一丝丝微不可察的、带着不祥意味的紫色雾气，正从他指缝间逸散出来。

“魔修？！”赵长老失声惊呼，脸色剧变。

紧接着，一股阴冷、暴虐的恐怖威压以林羽为中心骤然爆发！赵长老瞳孔猛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戾气？！竟然拥有戾气！”

一旁的浅金色头发女子大怒对紫色头发女子问道:“怎么会这样？”

紫发女子没有说话而是目光看向另一处。

浅金色头发女子更加愤怒说道:“你个混蛋，不仅当个甩手棍，还……。”

下一秒，那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消失无踪。林羽瘫坐在地，大口喘息，额上冷汗涔涔，但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喜悦，他抬头看向赵长老，带着希冀问道：“长老……我……我是不是可以……进入宗门了？”想到了自己可以修炼成为强者林羽不禁心里有些欢喜。

赵长老脸上再无一丝温和，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彻骨的忌惮，他厉声道：“哼！世间确有魔修一道，并非不能修炼！然修魔者，若心存光明，以魔功行正道，亦可为六界秩序尽一份力！而你——”他死死盯着林羽，“周身毫无灵力波动，唯有无尽的戾气！此乃凶戾之相！预示着你骨子里便是毁灭与祸乱的种子！今日你无法吸纳灵力修炼，他日若接触锐气，以你之本源戾气，必将引动滔天魔劫，祸乱苍生！此等为天地所不容的祸胎，当诛！”

林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一颗心如同坠入万丈冰渊，彻底沉入了绝望的死寂。

台下的人群早已炸开了锅。得知林羽身怀“魔性”，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众人议论纷纷，惶惶不安地猜测着林羽将来会第一个杀掉谁。窃窃私语声清晰传来：“难怪他爹娘死得早，人还这么令人恶心，原来是天生的魔种啊！”

赵长老眼中杀机毕露，不再犹豫，高高抬起右掌，磅礴的灵力汇聚掌心，化作一道致命的光芒，就要朝着瘫软的林羽无情拍下！

“住手！”

一声断喝如惊雷炸响！陆万枫身形一闪，已如铁壁般挡在了林羽身前，直面赵长老的杀招，他眼神决绝，一字一句道：“赵长老！你若执意诛杀林羽，我陆万枫今日便不再是青岚宗弟子！他是我兄弟！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想杀他，就先踏过我的尸体！恳请长老网开一面！”

赵长老拍下的手掌硬生生顿在半空。他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阻挡在前的绝世天才陆万枫。若杀林羽，必将失去这个足以震动宗门的苗子；若不杀……那句“祸乱苍生”的断言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我若在此网开一面，他日若因此酿成滔天大祸，苍生涂炭，这罪责……”

就在赵长老万分纠结之际，缪卓也冲了上来，急切地喊道：“赵长老！戾气并不是他所能选择！怎么能因此断定他日后必当恶人？我们与林羽朝夕相处，知道林羽本性纯良，绝对不是什么恶人！他绝不会主动祸害他人！”

缪卓的目光急切地投向不知何时已悄然返回广场的缪坤，带着最后的希望恳求道：“父亲！您说句话！拥有戾气，也未必就是天生凶戾之人，对吧？这不一定的！”他渴望着父亲的认同，这或许是挽救林羽唯一的契机。

缪坤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脸色灰败、眼中只剩下绝望死寂的林羽，又看了看为了朋友几乎放下一切尊严的儿子。他深知戾气本源的可怕传说，声音低沉而严肃：“卓儿，道理虽如此，然纵观古今，身上有此等本源戾气者……无一人善终，最终皆沦为祸世巨魔。无法修灵，若再修锐以魔道基础，其本源戾气……恐将以苍生为祭品，堕入万劫不复的魔道深渊！”林羽听到这盖棺定论，最后的微光彻底熄灭，面如死灰。

“不是这样！父亲！”缪卓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为了挚友，这位骄傲的少年已抛却了一切矜持，甚至直接叫出了父亲。

但事与愿违，只见一个白色的手掌抹向林羽。

“就算青岚宗少了个绝佳弟子，也不可容你活在这个世上。”赵长老嘶吼道。

看了看那瘫在地上、仿佛已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林羽满脸绝望和无助，脑中浮现往昔：“没爹娘没爹娘”一群孩童嘲笑着那个黑瘦少年，为首的孩童说道：“这种人活着干嘛？把爹娘给克死了，这种人啊死了算了也没啥用。”一旁的孩童闻言大笑，那时林羽还小，但记忆尤为深刻，深深记得当时的绝望和无助，此时好像重蹈覆辙。

突然，一道金光闪烁赵长老的手掌被拍开。

缪坤心中复杂难言。他沉默片刻，眼神中的动摇最终化为一种奇异的决心。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赵长老！万事开头难，然万事亦皆有可能。或许……他便是那打破宿命的第一人！况且当初六界共抗外来者魔尊也不有戾气吗”

是的，那道金光正是缪坤打出的。

赵长老听到缪坤开口，尤其被缪坤轻轻化解了这个攻击，可见显露实力的深不可测，以及此刻对方语气中那隐含的威压，心头猛地一凛。缪坤能如此“客气”地对自己说话，恐怕正是因为深知戾气的禁忌与骇人。缪坤的出面，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赵长老捂着他的手掌额角渗出冷汗，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终于咬牙道：“好！看在缪前辈的面子上，也看在万枫和缪卓的份上，老夫今日……可以不杀他！”

林羽死寂的眼中猛地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但是下一秒，只见一个穿青色衣服的青岚宗弟子，大喊道：“赵长老不可，此人留在世上，便是祸害天地，你忘了曾经的祂了吗，那家伙曾经也有戾气！”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如同炸开锅般喧闹。

“杀了他，杀了他”青岚宗弟子喊着口号。

说着就有一个个子壮的青岚宗弟子直接冲向林羽一拳挥出，就在拳头要打到脸上的时候，一个青发少年挡在林羽的身前，硬生生吃下了那一拳。

“滴，滴。”有几滴红色的液体落在了地上。

林羽和缪卓大喊：“陆万枫。”

两人冲向陆万枫，赵长老看到陆万枫受伤，一巴掌将那个青岚宗弟子扇飞，向路万枫走去。

林羽声音有些哽咽：“都是因为我，对不起。”现在林羽。只想有能力将这些人全部打倒让他们给陆万枫道歉，他恨自己是为魔修，恨自己给朋友们带来麻烦，恨自己无能为力。

陆万枫捂着肚子艰难的说：“赵长老，恳请留林羽一命。”

林羽扶着陆万枫哽咽道：“别说了。”

赵长老紧接着话锋一转，语气森然：“可以！但此乃有条件的宽恕！若他日，此子因戾气失控，或因接触魔道而对世间造成任何祸害，缪前辈，您需得亲率我青岚宗人马，将其诛杀！绝不留情！”

缪坤微微颔首，语气淡然却带着强大的自信：“那是自然。青岚宗乃‘空之者’座下最强附属宗门，若真到了那一步，清理门户之事，想来也无需老夫过多出手。但若贵宗有召，老夫必定义不容辞。”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长老，“不过今日之事，关乎宗门清誉与潜在恐慌，希望长老尽量保密，千万不要外传。”

“空之者”三字入耳，赵长老心头巨震，原本的一丝不甘瞬间化为无比的庆幸！他立刻躬身应道：“谨遵前辈之意！晚辈明白！今日之事，一定严密封锁消息！也望前辈信守承诺！”

一旁的林羽看着为他以命相搏的陆万枫，看着为他放下骄傲、苦苦哀求缪卓，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心头的巨大酸楚交织在一起，化为滚烫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为自己是这所谓的“魔”而痛彻心扉。

赵长老转向陆万枫，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时候不早了，该准备启程回宗了。”

陆万枫见林羽终于脱险，松了口气，立刻道：“那我和林羽去收拾一下。”

“林羽？”赵长老诧异地看向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他去做什么？”

陆万枫一愣：“他……不是跟我们一起去青岚宗吗？”

赵长老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一丝未消的忌惮：“我饶他不死，只因担忧他日后无师自通或被邪魔外道利用，祸乱世间。并非认可他有资格入我青岚宗。况且，他未能通过‘登通桥’测试，身无灵力，天生气脉闭塞，根本无法修习我宗以灵力为根基的内炼大道。他此生……只能走那吸炼锐气之路。而我青岚宗，修的是炼灵力之法门，道不同！”言下之意，林羽连做杂役弟子的资格都没有。

陆万枫因为受了伤所以得依靠着林羽道：“长老，您不是说我可以凭借天赋振兴青岚宗，那我身边带一个人，有何不可？。”

赵长老眉头紧皱道：“这是我要与掌门商量，掌门或许还要看你表现出修炼天赋再做定夺，先与我回去过一段时间再来。”

陆万枫脸上略微出现怒气道：“我希望不会太久。”

赵长老道：“这要看你自己。”赵长老并不敢跟此人发脾气，只因若是把此子赶走便得不偿失。

陆万枫捂着伤口对林羽道：“这里等我，我会把你带过去的。”

林羽小声道：“我其实……可以不去。”

陆万枫笑了笑道：“留你在这里独自受他人欺凌吗？缪卓也走了，他定带不了你，你留在这我也不放心，所以等我。”

林羽似乎被陆万枫的这句话给感动了，坚定地点了点头。

赵长老道：“走吧。”赵长老对陆万枫说道，然后说“如雪，你要办的事情先去办吧。”

银发少女对村长道：“老烦村长带我去净尘山。”

村长或许因为村子里不仅出了一个不孝子而且还是一个恶魔，内心烦躁道：“陆万枫也知道，让他带路。”

陆万枫道：“去那干嘛？”

银发少女犹豫了一下回道：“祭拜一位先祖。”

赵长老皱眉对陆万枫说:“不行，你受了伤必须马上跟我回宗门。”

陆万枫赶忙说道：“林羽也知道，他可以带你去。”

林羽赶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银发少女对林羽说道：“劳烦小兄弟了。”

会议室的门在身后关上，银发少女与林羽一同走了出来。

早已人尽皆知的“魔修”身份，让林羽瞬间成为众矢之的。刚踏出门槛，四周便响起一片唾骂。林羽面色平静，显然是预料之中。然而，他身旁的银发少女却蹙紧了眉头。这份不悦并非源自对林羽的同情，而是对眼前这群人狭隘偏见的嘲弄——她的见识岂是赵长老之流可比？青岚宗上下，论及眼界，无人能出其右。魔修？大千世界，魔修虽非主流，却也绝非罕见。冥界、妖界、魔界更是多以魔道功法为根基。人间虽以正道为尊，却也有人为追求那摧枯拉朽的破坏力，甘愿背离正途。说到底，修行之道，重在人心。心若持正，何惧法门？正如那看似光辉的正道之内，未尝没有道貌岸然的“魔”。

暮色渐沉，天光褪去。

林羽的脚步顿住，望着渐暗的天色，眉峰也拧了起来：“姑娘，天色已晚，不如先寻个地方歇脚？在我们家乡有个说法，夜晚不可去扫墓……”他顿了顿不敢直视少女，声音低沉了些，“那会让亡故的人，以为你过得不好，徒增担忧。”

思绪骤然被拉回久远的时光——

一群半大的孩子围着一个黑瘦的孩童，嘻嘻哈哈地起哄：“喂！不孝子！告诉你个秘密，半夜去祭拜你爷爷奶奶，说不定能看见他们哦！就算看不见……也能托个梦、传个话！”那时的林羽，懵懂天真，竟真的信了。他趁着夜色偷偷爬上净尘山，在爷爷奶奶的坟茔旁枯坐了整整一夜。后来才明白，那“半夜扫墓”的象征，是何等的凄凉与不祥。“我跟你们拼了！”醒悟过来的小黑瘦子嘶吼着扑向领头的孩子，却只换来更重的拳脚，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那群孩童围着他，爆发出刺耳的哄笑。

就在那时，他遇到了缪卓和陆万枫——两个同样被命运嘲弄的少年。

只是如今，缪卓已……当缪卓的父亲出现，说出那番话时，林羽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爹娘是那样好可以不欺压自己，哪怕依旧是家徒四壁的困顿。而陆万枫，相依为命的奶奶也早已离世。虽然是孤儿，陆万枫因相貌端正，倒也未曾像林羽这般受尽白眼。或许正因为这份同病相怜中的些微不同，他们两人都格外照顾林羽。三人性格迥异，却始终不离不弃。

回忆至此，林羽胸中翻涌的阴郁，似乎悄悄散开了一丝。

银发少女并未回应他的提议，只是微蹙着眉，似乎在权衡什么。片刻后，她才清冷地问：“去哪？”

林羽这才惊觉身边还有一人。他下意识侧头看向少女，那张清丽绝俗的脸庞撞入眼帘，让他瞬间局促地移开了视线。少女仿佛未曾觉察他的失态。

“要不……我带你去我朋友家？”林羽提议道，随即又想到什么，语气带上几分自嘲，“……算了，我这身份，去了也是自讨没趣。”他本想提议带她去旅馆，但想到自己这“人人喊打”的状况，恐怕连累她连个落脚处都难寻。

“朋友？”少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讶异，“你还有朋友？”

这话像根刺，扎得林羽喉头一哽，差点呛住。“……前面被赵长老带走那个。”他没好气地提醒。

“趁主人不在，擅入私宅，不好。”少女的声音依旧清冽。

“没事，他不会介意。”林羽解释道。

银发少女轻轻摇头。

林羽并非不想带她回自己的住处，只是……那间破败寒酸的陋室，如何能待客？更何况，若让人知晓这仙子般的人物与他这“魔修”纠缠一处，传出去对她声誉也是玷污，林羽虽然对她极有好感，但深知自己不应该与她有任何瓜葛，自己不应该对这种如同仙子般的女子有好感。

短暂的沉默后，少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你……没有自己的家吗？”

林羽尴尬地摸了摸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若是姑娘不嫌弃，我家可让姑娘暂时居住。”

此言一出，银发少女微微蹙眉，隐约觉得林羽并非真心相邀，倒像是迫于情面。然而转念一想，此行背负师门重任，些许枝节无须在意，更不必揣度一个陌生少年的心意。她遂轻轻颔首，算是应允。

夜色渐深，千家灯火次第亮起，如碎星点缀人间；清冷的月辉无声倾泻，为小院镀上一层银霜。林羽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侧身说道：“屋子简陋，委屈姑娘了。”

“无妨。”少女声音清冽，如同浸过寒泉。

待少女落座，林羽斟了杯清水，又奢侈地点起一支蜡烛，摇曳的昏黄烛光勉强撑开斗室的昏暗。他便转身去了灶间。少女目光随意流转，掠过屋内粗陋的陈设，忽地凝在屋外墙角——一柄锈迹斑驳、布满蛛网般裂纹的破旧长剑，斜插在泥土里。

“此剑……”少女微感讶异，“是你父母的遗物？他们也修道？”墙角那柄布满狰狞裂纹的破剑，在月光下泛着暗淡的冷光。

林羽并未回头，灶间传来他切菜的声音：“不知来历。而且我父母尚在，但是我和他们早已断绝了关系，或许是我爷爷奶奶那一代留下的吧。”

银发少女没有追问林羽为什么和父母断绝关系。

那剑刃上的累累裂痕已宣告它的平凡，引不起更多兴趣。她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我叫别如雪。”此前匆匆，她未曾告知名姓，却在宗门测试时早已知晓了对方——林羽。

“好名字。”林羽的声音隔着灶间的帘子传来。

饭菜的香气悄然弥漫开来。两碟素菜，一碗白饭，被林羽小心端上桌。于别如雪而言，自是粗粝简陋；但对林羽，这已是难得的丰盛。

饭后，林羽默默收拾出唯一的床榻，对别如雪说道：“姑娘请在此休息，我去外面。”他说着便要往外走。

“叨扰了。”别如雪清冷的声线里难得带上了一丝歉意。

“没事。”林羽摇摇头，轻轻带上吱呀作响的木门，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他并未走远，只斜倚在院墙根下——恰挨着那柄静默的破剑。

林羽仰首，望向天际孤悬的冷月。今夜月圆，清辉却稀疏，勉强勾勒出身周荒凉的轮廓。万籁俱寂，白日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被指认为“魔”的惊惶与耻辱，若是被刘冬和林文知道那一定会被嘲讽许久，若非两位挚友竭力求情，此刻早已命丧赵长老掌下……还有村民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憎恶。他思绪纷乱如麻，不知不觉间，意识渐渐沉入混沌，恍惚中脸颊触到一丝冰凉——竟落了雨。

“魔”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那沉重的负累，挥之不去。“我是魔……”这绝望的低语，在他麻木的脑海中反复回荡，仿佛成了唯一的咏叹。

此中心事，又能与谁言说？唯有凛冽的夜风掠过荒芜院落，卷起几片枯叶，似要吹散这无边的惆怅苦楚只合独自吞咽，一如这寒夜里稀疏飘落的冷雨，点点滴滴，皆是孤寂。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少年心底的脆弱与挣扎，便也只有这一地清冷的月光，默默见证。

渐渐的林羽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突然，一抹紫光好像从空间的裂缝钻了出来，只见一个紫发女子出现在这。

紫发女子说道:“林羽。”

林羽顿时被惊醒然后跳了起来做着防御动作警惕的看着紫发女子。

紫发女子好像如同能看清林羽内心一般淡淡道:“不用防备我，上次在你眉心一点不没事吗？”

林羽闻言犹豫了一下便放下防御动作安静的站在那。

紫发女子转头在院子散步说道:“听说你今天测试出来是魔修，有什么想说的吗？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你可以当我是一个老朋友，跟我分享一下，哭诉一下。”

实际上，紫发女子早就知道林羽是魔修的感受了，但还是询问了一下他。

林羽眼神复杂说道:“我……我本想着今天测出哪怕不是很有天赋也可以修炼，然后成为一名修士打我父母的脸，不成想最后还是人为了笑柄。”

林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伤心，但若换做其他人的话早已失声痛哭，可林羽经历了那么多内心以坚如磐石，这件事也就留在心里自己独自承受了。

紫发女子淡淡说道:“就像你所说的你运气不好，这些有天赋的人就像你两个朋友如同小说男主一样，是天选之子。”紫发女子停顿了一下重重地说:“而你就是贱命一条。”

林羽心中顿时一颤。

紫发女子背对着林羽双手负后说道:“回到那天的问题，你现在会不会接受那机缘？”

林羽问道:“真的会有这种机缘吗？”

紫发女子面色不动淡淡说道:“或许有，也或许没有，但如果有，你会不会接？”

林羽低下头沉默。

紫发女子也没有催他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林羽抬起了头问道:“这种机缘可以让我脱离魔修吗？”

紫发女子回答让林羽一头雾水:或许可以，也或许不行。”

紫发女子又说道:“不要对魔修有任何偏见，当初祂入侵我们六界。正是正道和魔道一同抗衡，这种对魔道有偏激的想法基本很少了，你看到的那些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如同井底之蛙，现在呢，大千世界都只看人心。”

林羽又问道:“这机缘可以让我父母对我心服口服吗？”

紫发女子又用一头雾水的话说:“或许这机缘可以让你父母隔个六界都无法仰望，也或许你父母一脚就可以将你踩在地下。”

林羽用坚定的眼神看着紫发女子问道:“那它可以让我保护想保护的人吗？”

紫发女子笑了笑反问道:“你要保护谁？”

林羽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我的朋友，对我好的人，以及一切像我一样或者比我更可怜的可怜人。”

紫发女子说道:“很普通的人啊，但还是那句话，或许能，也或许不能。”

林羽用前所未有认真的眼神看着紫发女子，和无比坚定的语气说:“我接。”

紫发女子有些惊讶说道:“就因为这些？”

林羽笑着说道:“曾经自己想过一句话:灯火阑珊，无一家为吾掌灯，灯火阑珊，犹有人为吾掌灯，虽为一盏灯，但吾予万盏，而且我不希望这世间再有像我这样的人，我只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而他人不一定是。”

紫发女子豪迈的笑了笑:“不错，粟子之梦，依旧是梦，对有恩情的人以一换万，对世间不平之人心存怜悯，但或许这股力机缘很强。你——”紫发女子转头看向林羽:“就只做这些吗？”

林羽坚定的点了点头:“或许以后还有，但当下我只想做这些。”

紫发女子上前走去蹲在林羽的面前与他平视，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右手伸出弹了林羽脑袋一下:“笨蛋，怎么会有这样的机缘啊？”

林羽还未反应过来，紫发女子早已烟消云散。

林羽猛地睁开了双眼自言自语说道:“怎么回事？一直梦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