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逝了”三个字,如同三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残忍地射穿了宋亚轩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卧室里死寂得可怕。宋亚轩脸上那冰冷的嘲讽和汹涌的恨意,如同被瞬间冻结的火山岩浆,凝固成一个极其诡异的、空白的表情。他站在原地,赤着脚,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苍白的石膏像。
他没有哭,没有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刚刚还燃烧着滔天恨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虚无。仿佛所有的光,所有的情绪,都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被彻底吸入了无边的黑洞。
刘耀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得心神剧荡!他看着宋亚轩那瞬间失去所有生气的脸,看着他眼中那片令人心悸的死寂,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宋母……那个在疗养院用匿名账户支撑、苦苦挣扎的女人,终究还是没能等到儿子想起她,等到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愧疚、痛苦、以及一种巨大的、灭顶般的恐慌瞬间吞噬了刘耀文!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宋亚轩摇摇欲坠的身体:“宋亚轩……”
他的指尖甚至还没触碰到宋亚轩的衣角。
宋亚轩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毒蛇舔过,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他狠狠地、极其粗暴地挥开了刘耀文的手!动作之大,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决绝!
他看也没看刘耀文一眼,仿佛眼前这个人只是一团肮脏的空气。他踉跄着,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走向卧室门口。
“宋亚轩!你要去哪?!” 刘耀文的心猛地沉到谷底,一种即将彻底失去的恐慌让他声音都变了调,“外面在下雨!你身体还没好!医院那边……”
“滚。”
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起伏的单音节,从宋亚轩的喉咙里挤出来。声音很轻,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刀子,带着斩断一切的森然。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顿,径直拉开了沉重的卧室门。
门外,管家陈伯面色凝重地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宋亚轩空洞的眼神扫过他,如同扫过一件没有生命的家具。他绕过陈伯,赤着脚,一步一步走下冰冷的旋转楼梯,走向别墅大门。
“拦住他!” 刘耀文追到楼梯口,对着楼下的保镖低吼,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恐慌。他不能让他这样离开!以他现在的状态,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守在门口的保镖立刻上前,试图阻挡宋亚轩的去路。
就在保镖的手即将碰到宋亚轩肩膀的瞬间——
“别碰我!” 宋亚轩猛地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实质的、毁灭一切的疯狂光芒!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准备与整个世界同归于尽的凶兽!“谁碰我,我就杀了谁!”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和笃定。
保镖被他眼中那骇人的疯狂震慑住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竟真的不敢落下。
宋亚轩看也不看他们,推开沉重的雕花大门。
哗——!
冰冷的、瓢泼般的暴雨瞬间将他吞噬!豆大的雨点如同鞭子般狠狠抽打在他单薄的身体上,仅穿着单薄睡衣的他瞬间湿透,黑发紧贴在苍白的额角,雨水顺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颊疯狂流淌。
他像是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痛。赤着脚,一步一步,踉跄却又无比固执地走进那漫天雨幕之中。背影在暴雨中单薄得如同一张随时会被撕碎的纸,却又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悲壮和决绝。
“宋亚轩!” 刘耀文冲下楼梯,冲到门口,看着那个在暴雨中渐行渐远的、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撕裂!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想冲出去把他抓回来!用最坚固的锁链把他锁在身边!他不能失去他!绝对不可以!
可是……
那双死寂的眼睛……
那句冰冷的“滚”……
那句“你的爱让我恶心”……
还有此刻,那在暴雨中走向母亲灵堂的、如同走向自己坟墓般的背影……
所有的冲动,所有的占有欲,所有的扭曲爱恋,都在这一刻被那冰冷的雨水和宋亚轩身上散发出的、毁天灭地的绝望,浇得透心凉。
他有什么资格?
他有什么资格再去碰他?
他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伤害和这世间最深的绝望!
巨大的痛苦让刘耀文高大的身躯佝偻下来,他扶着冰冷的门框,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濒临崩溃边缘的野兽。他看着那个身影在模糊的雨幕中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通往山下道路的拐角,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被生生从他心口剜走了,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空洞洞的窟窿,冰冷的雨水灌进去,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最终,还是没有追出去。
**医院,冰冷的太平间外。**
宋亚轩浑身湿透,赤着脚,像个幽灵般站在紧闭的铁门外。水滴顺着他湿透的头发和衣角不断滴落,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汇成一滩小小的水洼。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扇隔绝了生死的门。
周围偶尔有医护人员和家属经过,看到他这副模样,都投来惊愕、怜悯或避之不及的目光。但他浑然不觉。世界的声音、色彩、温度,仿佛都离他远去。只剩下无边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不知过了多久,太平间的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宋雅娟的家属?可以进去了。时间有限。”
宋亚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迈开脚步,赤脚踩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里面是更深的寒冷。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死亡特有的、冰冷的味道。惨白的灯光下,一张蒙着白布的推床静静地停在那里。
工作人员示意了一下,退了出去。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宋亚轩,和那方蒙着白布的轮廓。
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到推床边。伸出的手,因为寒冷和巨大的恐惧而剧烈颤抖着。他抓住白布的一角,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猛地掀开!
白布下,是一张苍白、瘦削、带着病容却依旧能看出昔日温婉轮廓的脸。眼睛紧闭着,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痛苦。
妈……
宋亚轩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灼痛得无法呼吸。他死死地看着那张无比熟悉、此刻却冰冷僵硬的脸,看着那紧闭的双眼……为什么不再睁开看看他?为什么不再温柔地叫一声“小轩”?
巨大的悲伤如同海啸,终于冲垮了那死寂的堤坝!无声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头发上滴落的雨水,疯狂地涌出,滑过他冰冷的脸颊,滴落在母亲苍白的手背上。
他猛地俯下身,紧紧抓住母亲早已冰冷僵硬的手,将脸深深埋在那片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布料上。肩膀剧烈地、无声地耸动着。
没有嚎啕大哭。
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破碎的呜咽,在冰冷的太平间里低低回旋。那是灵魂被彻底碾碎的声音。
妈……
我回来了……
可我还是……没想起你……
没来得及……叫你一声……
没来得及……让你知道……哥的仇……
巨大的自责、悔恨和失去最后亲人的灭顶之痛,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钢刀,将他早已破碎的灵魂彻底凌迟。
他失去了哥哥。
他失去了母亲。
他失去了名字(林轩)。
他失去了过去。
他……一无所有了。
而这一切……
宋亚轩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望向太平间紧闭的铁门,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看到那座困了他数日的、冰冷的半山别墅。
那张英俊却写满扭曲爱意和深沉痛苦的脸,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刘耀文……
空洞死寂的眼底,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足以焚烧一切的恨意!
是他!
是他将自己当成替身肆意羞辱折磨,才让他错过了母亲最后的时间!是他扭曲的“爱”和囚禁,成了压垮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将他和哥哥、和母亲,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滔天的恨意如同最猛烈的毒火,在冰冷的泪水和绝望的灰烬中,熊熊燃烧起来!烧尽了最后一点脆弱,烧尽了最后一丝迷茫!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直起身。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和雨水。那双眼睛,彻底变成了一片燃烧着冰冷火焰的、只余下复仇意志的荒原!
他最后看了一眼母亲安详却又带着痛苦痕迹的脸,轻轻地将白布重新盖好,盖住了那最后的温存与绝望。
然后,他转过身,赤着脚,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水和刻骨的仇恨,一步一步,无比坚定地走出了这间埋葬了他最后亲情的冰冷囚笼。
外面,暴雨如注。
而他,将踏入另一场由血与火构成的、不死不休的复仇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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