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点，老管家给顾魏房里打电话，说家教到了。

　　顾魏还在被子里，迷茫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顾总昨天说要请个钢琴家教。顾魏带着起床气的语气听着很是暴躁，躺床上蹬空气一脚：“送陈宇那去。”

　　可怜的陈宇，毕业前唯一一个周末双休还要学钢琴。

　　钢琴老师大学刚毕业，教得很认真，中途去了一趟厕所将耳塞塞耳朵里，出来后不管陈宇弹得再惊世骇俗，她都能笑着鼓掌夸：弹得很好，非常有天赋！

　　谎话说多了陈宇都信了，笑着摸后脑勺，又自信满满弹得激情昂扬。

　　弹得太大声了，把三楼睡回笼觉的顾魏吵醒，气得顾魏又狠踹空气两脚。

　　即便魔音骚扰，顾魏还是坚持赖床到十二点下楼吃午餐。

　　餐桌旁，老管家对陈宇说：“老爷有交代，您要是满意，可以请老师每周上门教一次。”

　　陈宇一周也就放一天，就这一天还要挪去学钢琴？他的脸立刻皱成一团，直说不要了。

　　顾魏：“放过钢琴吧，但凡琴有脚，它早就跳楼了。”

　　陈宇自以为很凶神恶煞地瞪了顾魏一眼，实际在顾魏眼中是小狗呲牙，伤害为零。

　　剩下的半天假，顾魏给陈宇备了几套王后雄，让陈宇的假期比读书还要疲惫。

　　五一假期就这样在刷题中度过，后来那架钢琴被收起摆到别的房间里，陈宇和顾魏敬而远之。

　　越临近高考，顾魏越忙，比顾总还不着家，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高考生呢。偶尔早一点回家能赶上晚饭，身上带着一些木质碎屑，或是油漆。

　　高考的那两天，顾魏终于腾出空，亲自送陈宇去高考。

　　陈宇揪着安全带，顾魏一边看后视镜一边抽空看陈宇冒汗的脸：“紧张？”

　　“嗯。”陈宇点头。

　　还挺诚实，一看就是不会撒谎的老实孩子。

　　方向盘打了个转，停在距离考场还有一个路口的位置，顾魏拍拍陈宇的肩：“好好考，实在不行上大专。”

　　陈宇：？

　　陈宇：“您真是我亲哥。”

　　顾魏笑了，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那可不，我不就是你亲哥嘛。”

　　被顾魏这么一插科打诨，陈宇紧张的心情瞬间缓解不少。

　　第二天考完陈宇就放假了，先给神经松懈一下，假期的第一天一觉睡到下午两点起，醒过来时人都是懵的，要不是肚子叫，把他饿醒，不知道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揉着脸下楼，老管家说饭做好了，热一下就能吃，陈宇点点头问怎么没人喊他起床，平时顾魏都会嘱咐佣人喊他准时吃饭的。

　　老管家笑了一下：“就是少爷嘱咐的，说您刚高考完需要适当放松，今天先不喊您起床。”

　　陈宇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顾魏今晚回来吃吗？”

　　老管家：“不回，少爷两小时前刚走，飞美国了。”

　　陈宇揉脸的动作停顿一瞬，有些失望的语气：“哦，这样啊。”怎么也不说一声呢。

　　察觉到他的失落，老管家又笑着补充：“是临时接到的通知，少爷来不及买票，直接坐的私人飞机。”

　　陈宇的失落一下被顾家的实力击溃。

　　高考后的假期，陈宇过得异常充实。除开假期第一天他睡晚了，后来每天雷打不动七点起床，保持高中生涯的作息，可多事等着他呢。

　　先一大早起来围着顾家别墅跑一圈活动筋骨，早上太阳还不大，这时候跑步也不热，跑完洗个澡，就能下楼吃早饭了。

　　吃完早饭中场休息，看会儿书，他最近在看《刑侦心理战》，既和他未来专业挂钩，又和顾魏的专业相关。

　　看完书去负一层游泳，游完到了中午吃午饭，吃完午饭晕碳，睡个午觉，午觉醒了就该用上那台蒙尘的钢琴了。

　　是的，顾总说钢琴买都买了别浪费，你哥飞美国去了暂时抓不到他，你先练吧。

　　又把之前那位家教老师请回来上课。该说不说，还是有进步的，至少现在家教老师不用带着耳塞昧着良心夸奖陈宇了，顾总也不至于某天中午回来耳朵流血吓得再也不敢中午回家了。

　　弹完钢琴是最累的时候，比陈宇一大早起床跑步游泳还累，弹完要休息好久，然后再爬起来读书，顾总还给他请了个退役特种兵，教他体能训练、跟踪、反跟踪和各种极端情绪下的心理战训练。

　　和他未来想上的大学专业相关，陈宇最喜欢这个课程。下了课吃晚饭，偶尔打电动，时不时掏出那叠“宝宝成长记录”来回品味，然后感慨顾魏什么时候回家。

　　查成绩那天顾总也在家，陈宇顶着巨大的压力和顾总一起查成绩，差点没手抖把自己销号了。

　　看出陈宇的紧张，顾总拍拍陈宇的背：“没事，考不上就送你去读常春藤八大校，叔叔捐栋楼的事儿。”

　　陈宇：“……”谢谢叔叔，但是叔叔能别把捐栋楼说得和吃早饭一样轻松吗，我压力更大了啊！

　　大家都扎堆第一天查成绩，导致那天网络瘫痪，卡了十分钟才进去。

　　陈宇考得很好，比公大去年录取线还高四十分，一志肯定能上，陈宇高兴得原地做了二十个俯卧撑。

　　顾总捶捶他的肩，祝贺他：“有什么想要的？”

　　陈宇拍拍手心的灰，扣了扣鬓角，有些腼腆道：“我想给顾魏打个电话，亲口告诉他这事。”

　　顾总掏出口袋内衬的手机，打了个越洋电话给顾魏。

　　“喂？”隔着电子设备，顾魏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有些失真，但陈宇还是激动万分。

　　“是我，陈宇。”

　　“怎么了？”顾魏问，下一秒又抢答：“今天查分是不是？”

　　虽然人隔着大洋彼岸，但顾魏还记得他查分的日期，陈宇的心情更激动了，这种时时被人记挂在心里的滋味，自妈妈过世后他再没感受过，而今天，在顾魏这里，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人隔着太平洋挂念他。

　　“嗯，”陈宇重重点头：“我考得还不错，应该、应该能上公大。”

　　“何止是应该，是肯定能。”顾总在一旁笑着插话。

　　“恭喜啊，”隔着手机，顾魏低低笑了声，“叫顾总给你买个手机，记我账上，预祝你考上公大。”

　　“谢谢哥！”陈宇不是稀罕手机，是稀罕顾魏送他礼物，顾魏送什么他都会喜欢的。

　　新手机当天就到手了，这是陈宇人生第一支手机。

　　以前读书，爸妈怕他有了手机就玩物丧志，又是高三最重要的时刻，陈宇也没有手机依赖症，便一直没买，本就打算高考完再买手机的，没想到第一支手机是顾魏送的。

　　陈宇很珍惜，又是贴膜又是戴壳，连输入顾魏的手机号都小心翼翼。他还注册了个微信，添加的第一个好友就是顾魏。

　　顾魏的头像是一片纯白，微信名是个句号，点进他的朋友圈，显示三天可见，往下拉是一片荒芜。

　　拿到手机的第一个夜晚，陈宇破天荒地失眠了。

　　他将手机倒扣放在自己左胸口，让手机清晰感受他砰砰直跳的心脏，感受到手机“嗡”的一声震动，陈宇睁大眼，快速拿起手机看屏幕。

　　对话是三分钟前陈宇问顾魏：睡了吗？

　　顾魏隔了三分钟回复：别熬夜，早点睡

　　他记得我查分的日子，还记得我俩异国有时差，我在顾魏心里有点位置吧？陈宇小心翼翼在心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