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依旧像煮沸的开水般从窗外涌进来,教室里的吊扇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在距离地生中考还剩14天的午后,沈睿的草稿纸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知识点,可他的目光却总忍不住往旁边瞥。陈易垂眸专注地翻着地理图册,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校服袖口随意挽到手肘,腕间的银色手表随着翻书动作轻轻晃动。
“这道题你给我讲讲。”沈睿把练习册推过去,笔尖戳在一道生态系统的选择题上。陈易扫了眼题目,喉结微动:“脑瘫,连这个都不会?生产者是绿色植物,分解者主要是细菌和真菌,选B。”他嘴上嫌弃,讲解时却条理清晰,还在旁边空白处画了个简易的食物网示意图。
沈睿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纸上移动,突然鬼使神差地说:“陈易,你以后别老叫我脑瘫行不行?”声音比想象中要冷。陈易动作一顿,抬眼时镜片后的眼神变得晦涩不明:“开不起玩笑?”他把练习册重重推回去,书页被带起的风掀得哗啦作响。
空气瞬间凝固,沈睿心里泛起酸涩,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较真。明明以前陈易这么叫,他都能笑着回怼。但此刻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愫像是被烈日暴晒的气泡,一个个炸开,灼得眼眶发烫。“我就是开不起。”他闷声说,抓起笔在纸上胡乱涂画,把陈易刚画的图抹得面目全非。
陈易没再说话,整个下午两人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放学铃声响起时,沈睿第一个冲出教室,没注意到身后陈易欲言又止的眼神。
接下来的三天,冷战持续升级。沈睿把课桌中间的分界线画得更明显,连薄荷茶都不再放在两人之间。陈易依旧每天准时到校,只是不再主动给沈睿讲题,甚至在沈睿偷偷看他解题步骤时,直接用胳膊挡住草稿纸。
直到某天午休,沈睿趴在桌上假寐,听见陈易的椅子发出细微的挪动声。他悄悄睁开眼,看见陈易把一叠整理好的错题集放在他桌上,上面还压着颗薄荷糖。沈睿心里一颤,正要开口,却见陈易已经转身坐下,背对着他继续做题。
“谢了。”沈睿声音很轻,却让陈易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但少年始终没回头,只是抬手冲他摆了摆,像是在说“少矫情”。
冷战的裂痕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傍晚彻底弥合。那天沈睿忘记带伞,站在校门口望着雨幕发愁。突然一把黑伞罩在头顶,陈易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把伞柄塞进他手里:“脑瘫,墨迹什么,走不走?”熟悉的称呼让沈睿眼眶发热,他故意撇嘴:“不是说我开不起玩笑吗?”
“你就是开不起。”陈易嘴上不饶人,却伸手把他往伞下带了带,“但我道歉行了吧,以后不这么叫了。”沈睿愣住,这还是陈易第一次服软。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两人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陈易的侧脸在雨幕中柔和了许多,“还有……地理那章笔记,放学我再给你讲一遍。”
沈睿望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发梢,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习惯了这份特别的“嫌弃”。那些被骂“脑瘫”的日子,那些偷偷画下的侧脸,还有薄荷糖包装纸上工整的字迹,都在这一刻化作心头柔软的涟漪。
回教室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考点。沈睿故意把伞往陈易那边倾斜,换来一句“傻子”,却见陈易伸手把伞又挪了回来,两人的肩膀再次紧紧挨着,就像月考那天的暴雨中一样。
蝉鸣声依旧嘈杂,可沈睿却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冷战,反而让某些模糊的情感变得清晰。他偷偷看了眼身旁认真讲解的陈易,心想或许有些喜欢,本就藏在日常琐碎的争吵与和解里,像薄荷糖的清凉,不知不觉沁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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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