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节后的校园恢复了平静，花开始凋零，粉白的花瓣铺满了小径，柯瑾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衣服换成了睡衣，桌子上放着一杯蜂蜜水和两片解酒药

他揉着太阳穴坐起来，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热闹的庆功宴、林小倩奇怪的问题、祁晟背着他走在樱花纷飞的路上...再之后就是一片空白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三条未读消息，柯瑾点开，全是祁晟发来的

"9:00 记得吃早餐，在你桌上"

"11:30 今天别练琴，让手指休息"

"13:15 教授找你谈国际比赛的事，下午三点办公室"

柯瑾盯着手机，胸口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祁晟总是这样，事无巨细地安排着他的生活，以前他会觉得被冒犯，现在却...

手机突然震动，第四条消息跳出来

"醒了？蜂蜜水喝掉。"

柯瑾猛地抬头环顾四周，房间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他走到窗边，看到祁晟正站在楼下的小路上，抬头望着他的窗口，手里拿着两本书，阳光洒在他的肩头，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两人隔着三层楼的距离对视，祁晟举起手中的书晃了晃，做了个"图书馆"的口型，然后转身离开，柯瑾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转角处。

蜂蜜水甜得恰到好处，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宿醉的不适柯瑾发现桌上除了早餐，还有一张便签纸，上面是祁晟工整的字迹"演出很完美——R"

简短的五个字，却让柯瑾的指尖微微发颤他想起昨天舞台上，祁晟站在侧翼看他的眼神——那种纯粹的骄傲与欣赏，仿佛柯瑾的成就是他最大的荣耀

下午的会面很顺利，柯瑾被推荐参加下个月的国际青年钢琴家大赛，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机会，走出教授办公室，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第一个想告诉的人竟然是...祁晟

他在学生会办公室外停下，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讨论声

"...你真的要放弃交换生资格？"一个男生声音充满不解"那可是茱莉亚音乐学院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

"我已经决定了"祁晟的声音冷静而坚定

"就为了那个音乐系的小子？"另一个女声插进来"祁晟，你疯了吗？你妈妈要是知道..."

"别提我母亲"祁晟的声音骤然变冷"这与柯瑾无关。我只是认为现在不是离开的时候"

柯瑾贴在墙边，心跳如鼓茱莉亚...那是世界顶级的音乐学府，是祁晟母亲曾经就读的地方。他为什么要放弃？

"别自欺欺人了"女生不依不饶"自从柯瑾出现你就变了，你收集他所有的比赛录像，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够了"祁晟打断她"我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

柯瑾悄悄后退几步，然后装作刚到的样子敲门讨论声戛然而止

"请进"

推开门，学生会的几个人表情各异地看着他，祁晟站在窗边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打扰了"柯瑾生硬地说"教授推荐我参加国际青年钢琴家大赛"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吹了声口哨"厉害啊！那可是..."

"恭喜"祁晟走过来，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温和"什么时候出发？"

"下个月初"柯瑾盯着他的眼睛"听说...你要去茱莉亚？"

祁晟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下"谁说的？没这回事"

学生会其他人交换着眼神识相地陆续离开，最后一个人关上门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听到了"柯瑾直接说"为什么要放弃？"

祁晟转身整理桌上的文件，背对着他"不适合我"

"撒谎"柯瑾上前一步"那是你母亲的母校，你从小就..."

"正因如此"祁晟突然转身，眼神锐利"我不想活在她的阴影里我想走自己的路"

两人对峙着，阳光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柯瑾突然意识到，他们何其相似——都被过去的幽灵所困扰，一个逃离钢琴，一个逃离母亲的光环

"你应该去"柯瑾轻声说"为了你自己，不是为她"

祁晟深深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你呢？准备好面对国际舞台了吗？"

柯瑾没有笑"别转移话题"

"好吧"祁晟叹了口气"我会考虑，现在，说说你的比赛..."

接下来的几周，柯瑾全身心投入备赛奇怪的是，祁晟不再像以前那样事无巨细地插手他的排练，而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时而送来一杯咖啡，偶尔在深夜练琴时出现，安静地坐在角落聆听

比赛前夜，柯瑾在琴房练习到很晚，当他终于合上琴盖时，发现祁晟不知何时来了，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明天就要飞维也纳了"祁晟说"准备好了吗？"

柯瑾活动着酸痛的手指"不知道"

祁晟走过来，像往常一样握住他的手开始按摩但这次，他的动作格外轻柔，仿佛对待什么易碎品

"你会惊艳全场的"他低着头说，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就像音乐节那天一样"

柯瑾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问"你的茱莉亚申请，最后..."

"我拒绝了"祁晟平静地说，"但不是因为你"

"那是为什么？"

祁晟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因为我发现，有些东西比梦想更重要"

柯瑾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想追问那是什么，却又害怕听到答案，祁晟的手指温暖而有力，让他无法思考

"我送你回宿舍"祁晟松开他的手"明天要早起"

维也纳的冬天比想象中更冷，柯瑾站在酒店窗前，看着雪花飘落在古老的建筑上，比赛进行得很顺利，他成功进入了决赛，但奇怪的是，每次演奏完毕，掌声雷动时，他总是不自觉地寻找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手机震动，是祁晟发来的消息"决赛加油，别想太多，像音乐节那样弹就好"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柯瑾的心安定下来，他想起祁晟说过看过他所有的比赛录像，突然很想知道，在那些录像里，自己是什么样子？

决赛当天，柯瑾选择了肖邦的《第一钢琴协奏曲》当他的手指落在琴键上的瞬间，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了他仿佛回到了校园的湖边，樱花纷飞，祁晟坐在身旁，安静地听他诉说往事

演奏结束时，全场起立鼓掌，评委们交头接耳，眼中闪烁着惊喜，柯瑾知道，他做到了

领奖台上，当主持人宣布他获得第一名时，柯瑾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想立刻回到那个人身边

回国的飞机上，柯瑾翻看着手机里积压的消息，大部分是同学和老师的祝贺，还有几条林小倩发来的校园八卦，他一条一条往下滑，却没有最想看到的那个人发来的消息

飞机着陆时已是深夜，柯瑾拖着行李走出机场，冷风扑面而来，他正准备叫车，突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祁晟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围巾搭在肩上，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消散，看到柯瑾，他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纸袋——上面印着德文商标

柯瑾站在原地，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祁晟那句话的意思

有些东西比梦想更重要

他拖着行李快步走去，心跳声大得仿佛要盖过机场广播，当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一步时，柯瑾停下，深吸一口气"祁晟，关于茱莉亚..."

"嘘"祁晟将一颗柠檬糖塞进他手里，"欢迎回家，冠军"

雪花无声地落在他们肩头，远处传来圣诞颂歌的旋律，柯瑾剥开糖纸，将糖果放入口中酸涩与甜蜜同时在舌尖绽放，就像此刻心中翻涌的情感

这一次，他没有松开祁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