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晚风裹挟着桂花香从半开的窗户飘进教室，高三（7）班的晚自习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陈妍咬着笔杆，盯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数学试卷发呆，忽然听见旁边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偏过头，看见思诚言将课本垒成小山，身子趴在桌上，侧脸枕在手臂间，黑发凌乱地垂落额前。少年安静沉睡的模样与平日里锋芒毕露的样子截然不同，细碎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校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陈妍感觉心跳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从抽屉里摸出素描本。铅笔尖悬在纸面犹豫了片刻，最终轻轻落下。她先勾勒出他蓬松的发顶，又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条描绘，试图用细腻的笔触捕捉他睫毛的弧度。画到他微微抿起的嘴唇时，笔尖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在纸上晕开一道歪斜的痕迹。

她慌忙用橡皮擦拭，余光瞥见思诚言睫毛颤动了一下，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但少年依旧维持着熟睡的姿势，呼吸绵长而均匀。陈妍松了口气，继续专注地描摹他衬衫领口露出的锁骨，以及垂落在桌面的钢笔。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他侧脸镀上一层银边，让画纸上的线条都跟着柔和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陈妍完全沉浸在绘画中。周遭同学翻动试卷的声音、橡皮擦字的沙沙声，都被她抛诸脑后。当她终于画完最后一笔，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地端详着画纸。素描本上的思诚言安静又温柔，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嘴角扬起的弧度。

就在她准备合上本子时，一道黑影突然笼罩下来。

"画得不错。"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慵懒，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陈妍浑身僵硬，看着思诚言不知何时支起身子，单手撑在她课桌边缘，俯身凑近她的侧脸。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将她包裹，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流转的笑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素描本已经被他抽走。陈妍猛地伸手去抢，却扑了个空。思诚言后仰躲开，修长的手指夹着画纸在空中晃了晃："原来在我睡觉的时候，有人一直在偷看？"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陈妍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围了半圈同学，后排的女生们交头接耳，前排的男生吹起了口哨。她感觉脸颊烧得厉害，眼眶也跟着发烫："还给我！"

"让我看看我们班的才女画得怎么样。"思诚言故意将画举高，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月光下，他认真端详着画纸，目光扫过每一处细节，"可以，画得比本人好看多了。"

"思诚言！"陈妍急得跺脚，伸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着。她穿着宽松的校服，因为着急动作幅度太大，袖口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

思诚言突然放下画纸，伸手帮她整理袖口，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陈妍僵在原地，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将她的袖口拉好，触感温热而轻柔。

"好了，不逗你了。"他将素描本轻轻放回她桌上，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手背，挑眉淡淡地说"画的挺好，我喜欢。"

周围爆发出一阵起哄声，陈妍红着脸将本子塞进书包，抓起课本挡住发烫的脸颊。思诚言坐回座位，从抽屉里摸出一颗抹茶味的糖果，隔着课桌轻轻丢进她的铅笔盒。

他朝她点了点头，重新趴在桌上，"继续画吧，我接着当你的模特。"

陈妍咬着嘴唇，偷偷看了他一眼。月光下，少年又恢复了安静沉睡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但铅笔盒里那颗糖果，还有手腕残留的温度，都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接下来的晚自习，陈妍表面上专注地做着习题，心思却完全不在试卷上。她时不时偷瞄旁边的思诚言，看着他睫毛轻颤，看着他因为趴着睡觉微微泛红的脸颊，心里像是揣了只小兔子，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放学铃声响起时，陈妍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看着教室里的同学渐渐走光。思诚言倚在教室后门，手里把玩着素描本，见她磨蹭着不走，挑眉道："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陈妍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烈，"我......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思诚言笑着走近，将素描本轻轻塞进她怀里："明天继续？我争取摆个更帅的姿势。"

陈妍抱着本子转身就走，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思诚言跟了上来。

"喂，陈妍。"他突然叫住她，声音比平时认真了些，"其实从你拿出本子的那一刻，我就醒了。"

陈妍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不过......"思诚言绕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通红的脸，"被你画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

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将少年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温柔。陈妍看着他眼中跳动的笑意，突然觉得，也许被发现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

从那天起，每天晚自习都成了陈妍最期待的时光。思诚言会故意摆出各种姿势让她画，有时托腮思考，有时伏案写字，偶尔还会对着她做鬼脸。而陈妍的素描本里，渐渐画满了各种角度的思诚言，记录着少年最生动的模样。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专注画画的时候，思诚言也在偷偷观察她。看她咬着嘴唇皱眉的样子，看她画到满意处不自觉上扬的嘴角，看她被发现时慌乱躲闪的眼神。这些瞬间，都被他悄悄记在了心里。

某个周末的傍晚，陈妍正在整理素描本，突然发现最后一页多了幅画。画面上，一个女孩坐在课桌前专注画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我眼中的你，比任何画都美。

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陈妍抱着素描本，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原来有些心动，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