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我们都得死!”
钟离那句低沉而急迫的警告,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宁微的耳膜,瞬间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店内昏黄的光线,此刻如同墓穴中的长明灯,映照着他苍老脸上那份毫不作伪的凝重和恐惧。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机会询问。巨大的危机感和对钟离本能的信任(或者说,是走投无路的别无选择),驱使着宁微紧跟着老人,一头钻进了柜台后面那个被旧布帘半掩着的、黑洞洞的小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低矮的通道,弥漫着更浓重的灰尘和木头腐朽的气味。钟离迅速拉上身后的布帘,隔绝了前店的光线,只凭记忆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宁微紧跟在后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手中那块刚刚被修复、此刻正发出沉稳“嘀嗒”声的古董怀表,仿佛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存在证明。
通道很短,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是一个小小的天井院子。雨丝飘落,带着深秋的寒意。院子一角堆着些破旧的木箱和杂物,另一侧则是一扇通往外界的、不起眼的窄小木门。
钟离快步走到那扇小门前,动作麻利地拔掉门栓,拉开一条缝隙。他警惕地探头向外张望了几秒,才猛地将门完全拉开。
“从这出去!右拐就是主街!”钟离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记住我的话!今天你没来过‘时光阁’!没遇到过我这个老头子!那块怀表,藏好!它……可能比你想的更重要!”
他浑浊的眼睛在雨夜中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有恐惧,有忧虑,似乎还有一丝……托付?
“钟老,您……”宁微还想问什么。
“快走!!”钟离猛地推了她一把,力道大得出奇。宁微一个踉跄,跌入了门外狭窄、潮湿的小巷。
“砰!”身后传来木门被迅速关死并落栓的声音。
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让她瞬间清醒了一些。她站在幽暗的小巷里,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毫不起眼的木门,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块在雨夜里依旧散发着温润银光、规律“嘀嗒”作响的怀表。钟离最后那句“比你想的更重要”在她脑海中回荡。
她不敢久留,心脏还在为刚才的惊心动魄而狂跳,钟离话语中透露出的巨大恐惧感更是让她遍体生寒。她将怀表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朝着巷子口透出灯光和车流声的主街方向跑去。
跑出小巷,重新汇入主街的人流和车灯之中,宁微才感觉稍微松了口气。雨水混合着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晚风吹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她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将握着怀表的手深深插进口袋里,低着头,混在稀疏的行人中,朝着地铁站的方向快步走去。
然而,仅仅走出不到一百米,一种如芒在背的、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她的脊椎。
“有人在盯着她!”
这种感觉,在医院时就曾出现过,后来似乎消失了。但现在,它又回来了!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恶意!
宁微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借着路过一家灯火通明的便利店橱窗,装作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目光迅速扫向玻璃反射的身后景象。
雨夜的行人匆匆,伞面遮挡了大部分面孔。但在街对面一盏光线略显昏暗的路灯下,一个身影如同融入背景的阴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人穿着一件长及膝盖的黑色风衣,竖着高高的衣领,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和雨伞之下。身形挺拔,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但宁微的直觉告诉她——那道穿透雨幕、穿透人群、穿透便利店玻璃的冰冷视线,就来自那里!如同瞄准镜的红点,死死地锁定在她的后背上!
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钟离的警告在耳边炸响!她猛地收回视线,不敢再看第二眼,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是他!那个在出版社楼下、在地铁站台、在她家附近超市出现过的黑风衣男人!他果然一直在跟着她!而且,他看到了她从时光阁出来!
宁微不敢再犹豫,几乎是拔腿就跑!高跟鞋敲击湿滑的地面,发出慌乱急促的声响。她不再想着去地铁站,而是朝着记忆中另一个方向、更繁华、人更多的商业广场冲去!她需要人群!需要光亮!
她一头扎进拥挤的广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晕染开迷离的光斑,嘈杂的音乐和人声暂时掩盖了身后的寂静。她穿梭在打伞的行人和躲雨的情侣之间,心脏狂跳,不时地回头张望,目光在攒动的人头中急切地搜寻。
“不见了?”
她在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下停住脚步,扶着冰冷的金属柱子喘息,雨水顺着发梢滴落。视线扫过广场的各个入口,似乎没有那个显眼的黑风衣身影。是她甩掉了?还是对方放弃了?
一丝侥幸刚刚升起,却立刻被更深的寒意扑灭。
在广场对面,一家高级餐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内,靠窗的位置。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男人正优雅地用餐。他背对着窗外,似乎对广场的喧嚣漠不关心。但就在宁微目光扫过那扇窗户的瞬间,那个男人仿佛不经意地侧过脸,拿起餐巾擦拭嘴角。
玻璃窗清晰地映出了他的侧脸——线条冷硬,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最让宁微浑身冰冷的是,他的目光,隔着厚厚的玻璃、喧嚣的雨幕和广场上的人群,精准地、毫无感情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他!不是黑风衣!是另一个人!但那种被锁定的、如同猎物般的冰冷感觉,一模一样!
冷汗瞬间浸透了宁微的内衣!不止一个!他们在轮换!他们是一伙的!而且训练有素!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张无形的网里,无论逃到哪里,都有一双或几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钟离的恐惧感,此刻她感同身受!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方向,只想立刻离开这里!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窥视!她转身,几乎是撞开挡路的人,朝着广场边缘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冲去。她记得那条街后面有个老社区,巷道复杂,或许能甩掉他们!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混合着屈辱和恐惧的泪水。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肺部火辣辣地疼,高跟鞋的鞋跟似乎也崴了一下,脚踝传来刺痛。但她不敢停!身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追赶!
终于冲进了那条狭窄、灯光昏暗、两侧是老式居民楼的街道。这里行人稀少,只有雨水敲打雨棚和空调外机的声音。宁微躲进一个单元门洞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警惕地探出头,望向街道入口。
街道空荡荡的,只有雨水在路灯下形成的光晕。
“甩掉了?”
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丝,巨大的疲惫感瞬间袭来。她扶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冰凉的水泥台阶上,将脸埋进膝盖里,身体因为寒冷和后怕而微微颤抖。口袋里的怀表依旧在“嘀嗒”作响,此刻听来却像一个冷酷的倒计时。
就在这时——
啪嗒…啪嗒…
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雨夜的寂静,也踏碎了宁微心中那点可怜的侥幸。
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从容,正朝着她藏身的这个门洞方向走来!
宁微猛地抬起头,惊恐地望向街道!
昏黄的路灯下,雨丝如帘。一个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高大身影,正踏着湿漉漉的地面,一步一步,如同索命的死神,朝着她藏身的门洞方向,稳步走来!
他没有打伞,雨水顺着他冷峻的侧脸线条滑落,浸湿了风衣的肩头。衣领依旧高高竖起,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雨夜中闪烁着幽冷寒光的眼睛。那双眼睛,如同鹰隼锁定猎物,穿透雨幕,穿透门洞的阴影,精准无比地落在了蜷缩在台阶上的宁微身上!
正是那个最初跟踪她的黑风衣男人!他找到了她!以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令人绝望的方式!
宁微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站起来逃跑,但双脚如同灌了铅,麻木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如同噩梦般的身影,越来越近!
男人在距离门洞入口大约五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他缓缓抬起一只手,似乎要伸进风衣内侧……
他要拿武器?!
宁微的瞳孔骤然收缩!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恐惧的麻痹!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从台阶上挣扎起来,转身就想往单元楼里冲!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嘎吱——!!”
刺耳的急刹车声混合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如同地狱的号角,在狭窄的街道尽头猛然炸响!
一辆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面包车,如同从地狱中冲出的凶兽,带着狂暴的雨幕和四溅的水花,一个凶狠的甩尾漂移,硬生生横在了狭窄的街道中央!彻底堵死了另一端的出路!
面包车侧滑门“哗啦”一声被粗暴地拉开!
两个身影如同鬼魅般跳了下来!
他们穿着同样漆黑的、没有任何特征的作战服,头上戴着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黑色头套,眼神冰冷而漠然,如同没有生命的机器。没有任何废话,没有任何警告,两人落地后没有丝毫停顿,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一左一右,以惊人的速度,径直朝着门洞口、如同受惊小鹿般呆立当场的宁微扑了过来!
速度太快了!快到宁微的思维完全跟不上!她甚至能看清其中一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物品般的冰冷光芒!
完了!彻底完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甚至忘记了尖叫,忘记了呼吸,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只带着战术手套的、如同铁钳般的手,朝着她的手臂狠狠抓来!
就在那千钧一发、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衣袖的瞬间——
“呼!”
一道黑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带着破风的锐响,以超越人类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猛地从宁微身侧的某个屋顶阴影处俯冲而下!
不是飞!更像是某种无视物理规则的空间闪烁!
黑影精准地落在宁微和那两个扑来的黑衣人之间!位置卡得妙到毫巅!
宁微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强劲的气流带着冰冷的雨意扑面而来!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砰!”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轻微“咔嚓”声!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如同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整个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扭曲的弧线,重重地砸在几米开外湿漉漉的地面上,翻滚了两圈,一动不动了!
黑影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在击飞第一个黑衣人的同时,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陀螺般原地旋转半周!一条包裹在黑色长裤中的腿,如同钢鞭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扫向第二个冲到近前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反应极快,双臂交叉格挡在胸前!
“嘭!”
又是一声闷响!
黑衣人双臂剧震,整个人被那恐怖的力量扫得双脚离地,踉跄着向后急退!战术靴在湿滑的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直到这时,宁微才勉强看清那个如同天神般降临、挡在她身前的黑影!
是那个黑风衣男人!
他背对着宁微,站姿挺拔如松,雨水顺着他乌黑的短发流下,滴落在风衣挺括的肩线上。他没有回头,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地传入宁微耳中:
“跑!朝南!别回头!”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清晰有力,瞬间驱散了宁微一部分的恐惧和茫然。
跑!对!跑!
宁微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唯一的机会!她没有任何犹豫,甚至顾不上脚踝的疼痛,猛地转身,朝着男人指示的、单元楼南侧那条更狭窄的巷道深处,跌跌撞撞地全力狂奔!
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拳脚相交的闷响!金属撞击的脆鸣!还有那个被扫退的黑衣人发出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显然,黑风衣男人正在为她断后!
宁微不敢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奔跑。巷道狭窄曲折,堆放着一些杂物和垃圾桶,雨水让地面更加湿滑。她几次差点摔倒,都凭借着求生的本能硬生生稳住。肺部像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但她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
就在她即将冲出这条巷道,看到前方主街更明亮的灯光时——
“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宁微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是那个黑风衣男人……?
她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巷道深处,黑风衣男人半跪在地上,右手捂着左臂靠近肩膀的位置,指缝间渗出刺目的猩红!鲜血混合着雨水,迅速染红了他黑色的风衣!而那个被他扫退的黑衣人,正从地上挣扎着爬起,眼神变得更加凶狠,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闪烁着幽蓝电弧的、造型奇特的短棍!面包车那边,似乎还有动静,可能还有第三人!
黑风衣男人受伤了!对方还有武器!
宁微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一股强烈的愧疚和担忧涌上心头!他是为了救她才……
“跑!!”黑风衣男人猛地抬头,朝着宁微的方向发出一声暴喝!声音带着受伤后的沙哑,却依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他那双即使在雨夜中也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宁微,传递着最坚决的命令!
就在这时,那个手持电击棍的黑衣人已经低吼着,再次扑向了半跪在地的黑风衣男人!电光在雨夜中闪烁,发出危险的“噼啪”声!
宁微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知道自己留下只会成为累赘!她狠狠一咬嘴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猛地转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出了巷道!
主街明亮的灯光和喧嚣的车流瞬间将她吞没。她不敢停,沿着人行道继续狂奔,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要远离那个地方!远离那个为了救她而浴血的男人!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部的灼痛让她再也无法迈动一步,她才猛地扶住路边一根冰冷的灯柱,弯下腰,剧烈地咳嗽、干呕起来。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混合着滚烫的泪水。
他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那些黑衣人是谁?为什么要抓她?那个黑风衣男人又是谁?为什么救她?一个又一个问题如同乱麻,缠绕着她几乎崩溃的神经。
就在这时——
“呼……”
一阵微不可查的、带着血腥气的喘息声,突然在她身侧响起!
宁微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全身瞬间绷紧!
那个黑风衣男人,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她身旁不到一米的地方!他斜靠在一家已经打烊的店铺卷帘门上,左手无力地垂着,鲜血已经浸透了整个小臂的衣物,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嘴唇紧抿,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的背脊依旧挺直,那双锐利的眼睛,即使在重伤之下,依旧如同寒星,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雨幕。
他……他怎么追上来的?!宁微震惊得无以复加!刚才他明明还在巷子里被围攻!
“拿着。”男人喘息着,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他完好的右手伸进风衣内侧,不是拿武器,而是掏出了一个东西,朝着宁微抛了过来。
宁微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入手冰凉,沉甸甸的金属质感。
是那块银质古董怀表!
它完好无损,表盘水晶在路灯下反射着清冷的光,指针沉稳地走着,发出规律的“嘀嗒”声,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追杀从未发生。
“钟离让我转交给你。”男人喘息着说,目光扫过怀表,又落回宁微震惊的脸上,“他说……你会需要它。”
“你……你是谁?钟离怎么样了?那些人又是谁?”宁微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一连串的问题冲口而出。她紧紧握着那块怀表,仿佛它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警惕地侧耳倾听了一下雨夜的动静。远处似乎传来了警笛声,可能是被刚才的打斗动静吸引。他眉头紧锁,显然这里也不安全。
“跟我来。”他再次说道,声音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依旧透着一种掌控力。他不再看宁微,强撑着挺直身体,朝着主街旁边一条更加幽暗、几乎没有行人的窄巷走去。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宁微看着男人高大却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摇晃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那块仿佛带着钟离最后嘱托的怀表,再看看远处闪烁的警灯。她没有别的选择。这个男人刚刚用命救了她,而钟离……她不敢去想钟离的结局。
她咬了咬牙,将怀表紧紧攥在手心,迈开依旧酸软疼痛的双腿,跟上了那个神秘而危险的黑风衣背影。
男人带着她七拐八绕,穿行在迷宫般的老城后巷中。他似乎对这里极其熟悉,总能找到最隐蔽、最不易被追踪的路线。雨渐渐小了,但寒意更甚。宁微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他被鲜血浸透的左臂,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恐惧、感激、疑惑,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依赖。
终于,在一栋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六层居民楼前,男人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了看顶楼某个没有亮灯的窗户,然后带着宁微走进了黑洞洞的单元门。没有电梯,只有狭窄陡峭的水泥楼梯。男人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爬,每一次抬臂都牵动伤口,发出压抑的闷哼,鲜血滴落在台阶上,留下断续的暗红痕迹。
宁微默默地跟在后面,好几次想伸手搀扶,却被男人无声而坚决地避开了。
终于爬到了顶楼。男人在602室的铁门前停下。他没有掏钥匙,而是伸出右手食指,按在了门锁旁边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如同普通门铃按钮的黑色小方块上。
“滴……”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响起。门锁内部传来复杂的机械转动声。
“咔哒。”厚重的铁门应声弹开一条缝隙。
男人推开铁门,侧身让宁微先进去,自己随后进入,反手迅速将门关上、反锁。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仿佛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危险和窥探。
门内一片漆黑。
宁微紧张地站在原地,只能听到身边男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和浓郁的血腥味。
“啪。”
一声轻响,柔和的白色灯光瞬间亮起,驱散了黑暗。
宁微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适应光线后,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绝非一个普通的居民住所!
客厅宽敞,但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和装饰,只有冰冷的金属和科技感。墙壁被巨大的显示屏占据,上面跳动着复杂的、宁微完全看不懂的数据流和城市监控画面。几台造型科幻的服务器机柜发出低沉的嗡鸣。一张巨大的金属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精密的电子元件、拆解的工具,还有几把造型奇特、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枪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机油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的奇特气息。
这里更像一个……高科技的安全屋?或者……某种秘密基地?
黑风衣男人踉跄着走到工作台旁,拉开一张金属椅,重重地坐了下去。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脸色在灯光下苍白得吓人,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显然伤势不轻。他撕开左臂被血浸透的风衣和里面衬衫的袖子,露出下方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似乎还有被高温灼烧的焦痕,显然是那把电击棍造成的!
“坐。”男人闭着眼睛,用下巴指了指工作台对面另一张金属折叠椅,声音疲惫沙哑。
宁微僵硬地走过去坐下,双手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怀表,仿佛它能给予她力量。她的目光无法从男人手臂上那道恐怖的伤口移开。
男人缓了几口气,睁开眼。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墨色的深黑,此刻虽然带着伤痛的疲惫,却依旧如同寒潭,深不见底。他直视着宁微,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我叫沈墨。”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接砸在宁微的心上。
“是‘时间守护者'组织的成员。”
时间守护者!
钟离临终(或者说消失前)提到的名字!
宁微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死死盯着沈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那个关乎她命运、关乎她这诡异能力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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